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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潛山閃擊戰

  • 伐清1744
  • 道士仗劍行
  • 5078字
  • 2024-10-23 00:00:00

煙霧伴隨著四濺的火花,充斥著整個小山村,樹頭上的烏鴉用“仁慈”的目光注視著這一切。

村頭的大樹下,靠在樹蔭下方的鹿長北瞧著眼前擺好的“京觀”,臉上似有不忍,但很快又熄滅了。

京觀中有老有少,最小的看面容,估摸著不超過十五,若在安慶城,正是備考童生的大好年華,甚至如天才者,已經在準備如何考過府試,成為秀才了。

但在這里,再厲害的天才,也只能化作官軍功賬中的一顆只有編號,沒有姓名的首級。

“啊,你們這幫畜生!!”

“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

村口處,跑出來了一個衣衫殘破,面容凄慘的婦人,婦人回過身“咒罵”幾句后,沿著村口的那口大井,直接跳了進去,只聽“嘩啦”一聲,人便不見了。

隨之而來的則是四五個追上來,赤裸著上半身,不斷發出“浪笑”的兵丁。

兵丁在看到大樹下的鹿長北后,好似老鼠看到了貓,匆匆忙忙又假裝搜羅“山匪”,跑回了村。

鹿長北親眼目睹了這一切,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好似本該如此一樣。

畢竟自古以來都是“兵過如篦,匪過如梳”,老傳統了,改不掉了。

“大人,這點首級怕是交不了差吧??”

洪泰安走上前指著地上的“上百首級”,眼神中透露出明顯的嫌棄。

鹿長北搖了搖頭:

“這點自然不夠,不過拿來暫時交差其實也差不多了,只不過怕是還得給身后那群還在路上的旗爺們分一杯羹。”

“啥,這都還要分潤,要是分出去,咱們就真的沒有什么了。”

洪泰安說到這里,忍不住拔出長刀,劈砍在一顆首級上:

“這群光吃不干的家伙,爺爺砍的人頭,憑什么分給他們!!”

鹿長北臉色微微變化,雖然心里不高興,但還是忍住了,站起身環視四周:

“傳令,大軍繼續向前,一刻半后啟程,若有違背懈怠者---”

“斬!!”

至于為什么要留下“一刻半鐘”,也是出于“人情考量”,這個時間,剛好可以把某些事干完。

至于那些“天賦異稟”者,呵呵,村頭尚有“花豬幾頭”。

山村內,火焰還在四散,未曾波及的木屋內,不斷傳出“哀嚎”,以及旁人的“催促”。

村頭,花豬,雞鴨,騾馬,耕牛,甚至就連狗都帶走了。

所謂的“官匪”,不過是陰陽兩面。

大風吹過,火勢越發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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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山縣城,一座延續神州大地自古以來城建方式的“四方之地”。

只不過因為是縣城,面積倒也不算大,城內人口也不過是堪堪夠數罷了。

雖說是個小縣城,還地處山區,如果按照平常人眼光看,這里決計是沒有任何油水可撈的,但是如果用“非人”的眼光看,這里正是撈錢的老去處。

別的不說,若是聰明且有“門路”的縣太爺,借著這次剿匪就能撈不少錢,至于錢在誰身上“刮來”的,這個姑且不管,但最起碼有收成了不是??

自從新任縣令被山匪所抓后,這項“重任”就落在了縣丞黃田之手,所謂的“剿匪”,剿的從來不是盜匪,而是白花花的銀子。

只不過這位“縣丞”人微言輕,讓富戶捐助是很難了。

所以近幾日也只能在預付給鹿長北一部分“響銀”,騙其走后,玩起了“全縣剿匪”。

所謂的“助剿銀”,便是其苦思冥想搞出的“名目”。

至于這銀子誰交,黃田倒也識相,召集城內大戶來了個約法,所謂約法,總結起來其實就一句話:

“士紳的錢如數奉還,百姓的錢三七分帳。”

誰是“七”,誰是“三”,這次卻是“正”了過來。

畢竟“賊兵”的刀可比黃田的嘴有說服力。

至于百姓,不談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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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懸馬于橋頭,大喊一聲吾乃燕人張翼德也,誰敢與吾一戰!!”

“一聲大喝,曹軍后撤---”

臺上的說書先生還在說著“三國”,臺下靠在“粉紅”懷里吃橘子的黃大縣丞,此刻卻是一生中頭一次感覺到了什么是輕松,什么是“快活”,什么是不受拘束。

這種日子,簡直就是“天老爺”才能享受的。

“大人,舒服吧??”

“舒服,舒服---”

耳邊傳來“香音”,黃田忍不住發出蕩漾的笑聲:

“酥軟入骨,神仙不換啊,神仙也不換啊!!”

“大人---”

嬌嗔聲就像是“催戰鼓”,讓黃田褪去了所謂的“仁義道德”,甚至是廉恥。

當著說書先生的面,就欲要行“天倫”。

好在一聲大喊,阻止了這“敗壞風氣”的丑事: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

黃天面色難看的從“溫柔鄉中”爬出,冷著臉回頭呵斥:

“孽障,沒見本官正在辦案嗎,誤了這位姑娘的冤情,你吃罪的起嗎??”

身旁再次傳來嬌嗔聲,讓黃田一下子又起了火,指著對面衙役的面就要來一波“素質”輸出。

對面的衙役此刻卻是哭喪著臉大喊:

“大人,城外,城西以北好多山匪,烏泱泱的,怕是要是吃人啊!!”

“什么山匪馬匪,凈在這鬼扯,官軍正在山內剿匪,今天早上還派人來報,說是已經砍了上百顆山匪人頭,山匪被殺的屁滾尿流,還圍城,吃人,我看是你小子賊心瞎了,人腦變豬腦了!!”

黃田好似真被氣到了,隨后揮手向往趕:

“滾,趕緊滾,不要讓老子再看見你,滾!!”

衙役還想說什么,就直接被趕了出去,出去時還能聽到一聲:

“不要管這頭蠢豬,咱們繼續!!”

衙役出門后望著湛藍,好似一片“祥和”的天空,悲慘的叫喊一聲:

“潛山完了,全完了!!”

而在城西七里的一處地方,騎在一匹好不容易“挑出來”的健馬上的山王爺,正不斷的看著從那位“看門縣令”手中拿來的潛山縣圖。

尤其是縣衙的位置,更是看了一個晚上了。

至于為什么昨天決定的事,今天就要干,其實還是自小從“三國演義”中學來的,兵貴神速。

看看人家東吳奪荊州,不就是“神速”嗎。至于說后來的“合肥孫十萬”,哎,還能說什么??

“山王爺,適才探子來報,縣城外只有十來個站崗小吏,城頭沒有弓弩,城內據報也是松散,正是進取之時!!”

聽著身旁文士的話,山王爺尊敬的拱了拱手:

“儲先生,你學問高,你認為就憑咱們這八百號人,能把縣城打下來嗎??”

文士穿著略顯寒酸的黑布長衫,頭上帶著“四方披巾”,年歲約莫二十五六,一口皖南官話:

“八百人足矣,別說八百,四百人都夠了!!”

“好,有了先生你的話,別說只有八百,就是二百人,我蔡宇都敢干,大不了豁出去,死就死,不像我爹那么窩囊就行!!”

山王爺,也就是“蔡宇”一提起他那被官出賣“伏殺”的老爹,就氣的拿起“單眼鏡”,隨后向后招手:

“弟兄們,走快些,進城吃火鍋嘞!!”

“山王爺,山王爺----”

身后響起“呼號”,蔡宇身側的儲先生,眉頭微皺,抬頭看天,嘴里喃喃:

“泰卦,不知是好是壞啊!!”

路途上,八百人形成一條“短龍”,扛著“新舊兵器”,還有門好不容易弄來的“粗銅炮”,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而在隊伍中,不時響起“趕山歌”。

歌詞中有這么一句:

“我本種田戶,奈何入了山,山中豺狼多,卻無人面蛇!!”

藍天之上,天依舊晴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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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山縣外,此刻卻是已經正兒八經的入了“秋后”,只不過這個秋后,對于潛山中的某些人來說,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你說什么,真有匪,真的有這么多山匪??”

堂屋內,一身常服,鞋襪都未穿全的黃田,看著對面的“錢糧師爺”,眼神中透露著前所未有的恐慌。

【明清兩代,尤其是縣一級,縣令多豢養師爺,到了府道,巡撫一級,雖然還是師爺,卻是算幕僚了,多數乃其心腹。】

錢糧師爺杜城太看著眼前這個“混蛋”,雖然心里不屑一顧,嘴上卻說:

“城外此刻被上千山匪圍困,眼看著前后皆逃不出去了!!”

“啊----”

黃田嚇的差點摔倒在地,臉色慌張的叫喊:

“這可如何是好啊,如何是好啊!!”

杜城太跟著開口:

“城內如今謠言四起,說山匪約有萬人,號萬人軍,吃人養軍,勢不可擋----”

“萬人,哪來的一萬大軍,哪來的萬人大軍!!”

黃田嘴里不斷發出不甘心的哀嚎。

黃田哆哆嗦嗦的跟著發問:

“杜師爺,你我都是縣衙老人,如今潛山遇難,大家眼看命都不保,你,你有什么辦法啊??”

杜城太先是搖了搖頭,差點嚇的后者砸在地上,緊接著又在對方希望的眼神中開口:

“潛山雖乃小城,但也能支頂一時,若是此時遣人出城,尋官軍回來支援,此災可解---”

“好好好,這就派人,這就派人!!”

“這就派人---”

黃田也顧不上這么多了,連忙喊人騎馬出城。

而在城外,所謂的“萬人軍”,已經開炮了。

“轟隆!!”

老炮放火,可謂“枯木逢春”,一聲炮響雖然不大,也不密集,卻是讓在場這些“勉強吃飽”的山匪精神大振,喊著各式各樣的口號,直接沖了上去。

城外的一處空地上,山王爺蔡宇拔出一把繳獲自衙役的“清刀”,遙指縣城大喊:

“城破之后,財貨自取,賊官全殺,留下百姓!!”

“先登城頭者,賞銀百兩!!”

一時間,八百山匪士氣更甚,持刀爬梯者,比比皆是。

………

“什么,山匪攻城??”

當天傍晚,第一封“求援信”送到了鹿長北手中。

“山匪眾多,屠戮縣鄉,還望大人救命啊!!”

縣衙送信的衙頭,跪在地上,說到情深處,臉頰上的淚水,怎么也止不住。

“如今如何,縣城安在??”

鹿長北“無腦”的問了一句讓人不知道怎么回答的話,衙頭只能不斷叩頭哀嚎:

“我出城時,遙遙看了兩眼,山匪烏壓壓一片,好似,好似數不完啊!!”

“數不完……”

鹿長北這一刻慌了城,一旁的洪泰安緊跟著開口:

“大人,莫要聽他胡說,自古以來的盜匪,除非是黃巾邪教,蠱惑人心之流,哪里來的烏壓壓,怕是最多千余,聚在一起,顯得人多罷了……”

鹿長北好似也反應過來,連忙抬手:

“派人送信與府衙,就說潛山山匪趁我軍入山剿匪之機,偷襲縣城,為防匪盜悻兇,我軍為保大清之土,急速反程回援……”

鹿長北停了停,好似想到了什么,對著洪泰安詢問:

“安慶糧餉可到??”

洪泰安思索一陣后回答:

“今天午間來報,只余幾十里,最遲明日晨時就到。”

“最快,今天晚上大概也到了。”

鹿長北無所謂的揮了揮手:

“留下一隊人馬接應,其余人等回師向后,無論如何,保住縣城!!”

說到這里的時候,鹿長北都是咬著牙說的,畢竟這可和縣令被抓有本質區別。

攻打縣城叫造反,抓縣令,最多只能算“惡性治安”問題。

孰輕孰重,哪怕他一個武人都知道。

“快,收拾東西,快……”

“快點!!”

隨著一聲聲催促,這支約莫千人出頭,趕著“花豬”“家禽”的官軍,正式踏入了“回家”的路。

騎在馬上,快步掠過的鹿長北,望著前面的山道,額頭微微冒汗,心下不定,不斷的祈禱:

“老天爺保佑,一定要守住,守住!!”

天漸漸黑了,而對于遠在幾十里之外的潛山縣城來說,正席才剛剛開始。

………

“修,修不好,要你好看!!”

夜里的“山王營”內,蔡宇揮舞著手中的馬鞭,敲打在碎石上,嚇的工匠瑟瑟發抖。

鞭打一陣,抬頭瞧著對面還未攻克,已經進入修整的城池,蔡宇第一次覺得“匪”和“軍”,是有區別的。

要知道那位儲先生給他們定下的時間,可是三個時辰,現在呢,都快四個了,還未攻克,眼看著“火油”都不夠用了,怕是再打,有人就要看不見了。

“先生,先生,有什么辦法……”

剛回營,蔡宇就一屁股坐在還在假寐修養的儲先生身側,眼神焦慮的望著對方。

儲先生眼神半睜,搖了搖頭,讓蔡宇一下子泄了氣。

“剛剛我占了一卦。”

“什么卦……”

蔡宇連忙追問。

“謙卦……”

儲先生摸著桌上的龜殼,好似真的相信所謂的“玄學”。

“先生,我,我不懂易經,我只想知道,今天晚上能不能攻克縣城,如果攻不破,等到明天一早官軍回來,我們就白打了,還要把弟兄們都搭進去……”

“先生……”

蔡宇的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忐忑”,上一次還是他父親被人害死,初掌權的時候。

“放心,今晚必克!!”

儲先生好似“篤定”一般,讓蔡宇有些無可奈何。

“登上去,登上去了!!”

就在蔡宇焦急萬分的時候,外面傳來的一陣歡呼聲,且隨著喊的人越來越多,好似整個山王營到處彌漫著一股“勝利”的氣息。

“先生……”

蔡宇好似見鬼一樣看著還在假寐的褚先生,一時間分不清是人是神。

儲先生站起身,走出營帳,望著已經在冒火的潛山城樓,眉頭微皺,隨后又舒展開來,等到蔡宇跟上來后,第一句話就是:

“果然是個爛攤子,白瞎了如此多銀子。”

“先生,這……”

蔡宇不解的跟著詢問。

儲先生這時反而“哈哈大笑”,笑過之后開口:

“我原來在潛山的時候,給城門樓提過詞,那個時候還未犯事,當時見城樓用料皆不對賬,且多殘料,多嘴幾句,你猜監工之人說什么??”

“說什么??”

“他說這花的是衙門的錢,辦的是衙門的事,我們這些人啥都撈不到,這算怎么回事。”

“不如二一添作五,你分一些,我分一份,小秀才,看在你提字的份上,允你分上一杯羹。”

“哈哈……”

儲先生說著說著就“笑哭”了,哭到動情處猛然回頭死死的盯著蔡宇:

“城內皆是無恥蠻橫之徒,此輩惡賊,活著浪費糧食,死了玷污天地皇祗,不如全燒了,燒了好,燒他個干干凈凈!!”

“燒出個朗朗乾坤!!”

蔡宇呆了呆,回頭看了幾眼“火光四射”的潛山縣門樓,喉嚨動了幾下,“擦”的一身拔出長刀:

“來人,全活捉,捉住后綁在木架上,聞聞肉香!!”

“哈哈……”

看著涌入城,大喊大叫的“山匪”,儲先生突然大笑,引的一旁持刀的蔡宇連連側目,待到后者欲要張口,突然問道:

“你可知監工者何人??”

未等問又道:

“正是縣丞黃田!!”

蔡宇咽了咽口水,捉刀沖了出去,走之前還不忘大喊一聲:

“我為先生手刃此賊!!”

“啪!!”

潛山城樓上刻有“潛山”二字的牌匾被人扯下,落在地上,很快便被“腳印”覆蓋,不刮風,很難看出真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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