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閣樓。

房門空隙被亞麻布條混合著用水浸濕的棉花塞緊，窗口打開，夜風(fēng)吹淡臥室內(nèi)的血腥味。

明亮瓦斯燈下。

萊利捏持‘銀白獵手’將一只已死亡老鼠的細(xì)小骨骼分離出來，在一旁拼湊出一個骨架鼠形。

腳邊，一張厚厚的黑亞麻布，血淋淋的血肉和骨骼中，黃、白、黑三種顏色的毛發(fā)間雜其中。

依稀能辨認(rèn)出它們來自一條狗、一只兔子和一只貓。

‘銀白獵手’細(xì)薄的刀鋒切開皮肉，萊利目光深邃冷靜，刀刃沿著視野中深邃的藍色線條精準(zhǔn)地劃過。

頃刻，根據(jù)艾蒂手畫的圖例與筆記內(nèi)容，老鼠被分解成一層一層的組織和器官。

萊利放下‘銀白獵手’，脫下用薄絲綢簡易？縫制的手套，皺起眉頭。

解剖對‘研究員’魔藥寶藏的挖掘已經(jīng)起不到任何作用……

‘研究員’被‘鐵拳’魔藥‘包裹’‘固化’……同樣也影響‘鐵拳’魔藥的挖掘……

不先完成‘研究員’的挖掘，消除對‘鐵拳’魔藥寶藏的影響……‘鐵拳’魔藥挖掘時間恐怕會大幅度拉長……

不單單是基礎(chǔ)階段，后續(xù)的每次進階都要被這一點‘研究員’魔藥寶藏拖后腿……

萊利促著眉，忽然聽見吱吱的異響，轉(zhuǎn)頭看去。

窗口，一只毛色順滑的老鼠橫咬著一支鵝羽筆出現(xiàn)，跳下陽臺，一路跑到臥室中間。

順著萊利的褲腿向上爬，在他膝蓋上一蹦，跳上書桌。

萊利挑了挑眉：

“晚上好，柯里?！?

“吱吱。”

柯里放下鵝羽筆，吱叫兩聲，抽了兩下鼻子，直立而起的鼻子忽然一僵。

伏下身子，跑到萊利分離出的皮毛、骨骼、血肉旁嗅了幾下。

柯里有些暴躁地轉(zhuǎn)動，‘吱吱’的叫聲愈發(fā)激烈。

他現(xiàn)在是老鼠形態(tài)，聞見同類的氣味應(yīng)激了……萊利猜測著，安撫：

“柯里，我只是在挖掘魔藥寶藏，特員先生給我的‘研究員’挖掘方法是這么寫的，你看。”

萊利展出那張紙。

柯里的情緒平復(fù)，湊在那張紙前，沿著基礎(chǔ)‘研究員’挖掘方法的那行字跑了一遍。

“這是最后一只，我已經(jīng)快挖掘完了。”

說著，萊利將桌上的老鼠尸體掃到腳下的厚黑亞麻布上，折疊四角掩蓋。

柯里原地轉(zhuǎn)了兩圈。

萊利用薄絲綢手套擦著桌面上的血跡：

“有什么事？下次會議的時間？”

灰毛老鼠點了點頭，人立而起，兩只前爪抓起鵝羽筆，流暢地在基礎(chǔ)‘研究員’魔藥寶藏挖掘方法下寫出一行歪歪捏捏地字體：

周三，八點，香檳。

“周三晚上八點，還是在香檳大道15號，和前兩次一樣。”

灰毛老鼠吱吱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

柯里叼起鵝羽筆，伏低身子，跳下書桌，攀上窗臺，速度比來時快了很多。

遠遠看著柯里鉆進下水道，萊利將包裹動物尸體的黑亞麻布裹緊，順瓦斯管道下去。

掀開街角另一個下水道口井蓋，碎塊的動物尸體和毛發(fā)一起傾倒。

吹響鐵哨，下水道里響起悉悉索索的聲音，一群紅著眼的老鼠嚙食著萊利倒下去的尸塊。

萊利站在下水道旁，看著老鼠們將尸塊和皮毛全部啃咬盡，鼓頰吹響鐵哨，驅(qū)散老鼠。

蓋上下水道井蓋，攀附瓦斯管返回閣樓。

‘研究員’與‘鐵拳’對身體的強化，攀爬管道這件事對萊利來說已經(jīng)極為輕松。

閣樓臥室內(nèi)的濃重血腥味散得差不多，萊利小心清除桌面和地面留下的斑點血跡和細(xì)小毛發(fā)。

摳出門縫里塞著的濕潤棉花和亞麻布條。

還不能睡……萊利揉了揉臉頰，從扔在床上的警服外衣里掏出一本有一版報紙四分之一大小的冊子。

《機械物理應(yīng)用題集》

倫泰出版社出品。版權(quán)所有，翻版必究。

倫泰出版社鐵定是華資企業(yè)……萊利抽了抽嘴角，翻開第一頁。

卜拉杜曾經(jīng)與他的學(xué)生做過這樣一個實驗：他們間隔一段距離，平行躺在地上，兩人腰間由一根巨型彈簧連接。

由另外一名學(xué)生拖動卜拉杜，通過巨型彈簧將拉力傳于第一名學(xué)生，繼而拉動兩人前進。

以下說法正確的是……

昏昏沉沉中，萊利感覺有人在看自己，霍然抬頭，一根手杖迅速在眼前放大。

“嘶！”

萊利捂著臉倒抽一口涼氣，從趴著的桌面上離開。

“以后不要在家里做這些血腥的事！”老于勒收回‘半銀鎖鏈’手杖。

幽暗的環(huán)境寸寸破裂，露出瓦斯燈照亮的臥室

我剛才睡著了……老于勒知道我在臥室里解剖動物……

萊利視線下落，看到題集翻開的那一頁，每道題干上都做了點畫，每道答案填寫位置都是空白。

我就不是學(xué)習(xí)的料……要是能做出來，還能考不上大學(xué)……

明天開始，找哈森他們當(dāng)陪練，挖掘‘鐵拳’……嗯陪練一次給1鎊……達茲的賬不急著還……200鎊先花著……

萊利扭關(guān)瓦斯開關(guān)，黑暗中摸到床的位置，倒頭睡下去。

……

“時間地點不變？”

警長辦公室里，荊蕙奇怪地問。

“是的，還是周三晚上八點，香檳大道15號?！?

萊利補充道，“可能是前兩次會議的安全進行，讓他們認(rèn)為我的存在讓他們的會議是安全的?！?

荊蕙敲了敲手指：

“這次會議，你可以向他們泄露，警所對他們并不是很敵視。

只要不在租界內(nèi)進行政治活動，警所可以無視他們。

他們可以和其他人一樣，把警所當(dāng)成庇護所，躲避新舊兩黨的捕抓。

如果可能的話，引導(dǎo)他們固定每次會議的地點和時間不變。”

“是?！?

萊利點頭應(yīng)，起身離開警長辦公室。

下到四樓，機械工作室內(nèi)沒看到伊爾德的身影，二樓警員辦公室內(nèi)同樣沒有。

最終在一樓找到了和哈森一起的伊爾德。

他們兩人共同看著一張報紙。

看見萊利，伊爾德招手：

“萊利，你又上報紙了。”

說著他念出了報紙標(biāo)題：

“警所代表萊利·格雷斯，對最近兩周恐怖事件的看法……”

“……格雷斯警官表示，他有信心與同事們一起保證租界的治安情況與居民財產(chǎn)安全……”

萊利聽著伊爾德的朗讀，走到接待臺，嘴角忍不住抽了又抽：

“比起上報紙，我寧愿得到6鎊！”

然后，萊利看向哈森：

“接不接委托？”

“什么委托？”

“給我當(dāng)陪練，一次3鎊?！?

“沒問題?！惫珠_大嘴，“不過，我不要錢，會被收走，每天請我喝一次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