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斯警官，您認為在華租界的未來發展中，租界居民的安全問題會向哪種趨勢發展？”

格溫妮斯撥開垂下擋住視線的碎發捋至耳后，抬頭，淺笑問。

“必然是穩中向好，對比新港其他地區，租界每周發生的治安事件控制在一個很低的頻率。

我和其他警員同事們有信心保證租界內的治安環境！”萊利握拳輕揮以加強氣勢。

“那這兩周連續出現的治安事件與恐怖襲擊您怎么看？”

“這是某些組織為了破壞租界內的穩定環境以達其不可告人目的的卑劣手段！

警所正在全力追查真兇，給受到財產損失和生命危險的租界居民一個交代。”

格溫妮斯唰唰在筆記本上記下這句話，收起鋼筆，合攏筆記本，站起來伸出手掌：

“感謝您的回答，民眾看到這篇采訪一定會大受鼓舞。”

萊利看著綠色的紙張被筆記本夾合起來，起身與格溫妮斯握了握手，提醒道：

“還有其他的事情和問題嗎？”

“荊警長說您還有重要的警務，我先不打擾您了，再見。”

不等萊利反應過來，格溫妮斯迅速抽回被半握的手掌，漂亮的小牛皮靴子蹬蹬蹬踩出門。

走出靶室之前，砰地帶上門。

不好……她要賴賬……萊利怔了一下，邁大步追去，拽開門。

正在上樓的格溫妮斯聽見響動，回頭露出一個狡黠的笑。

她故意的……萊利張口結舌地看著漂亮的小牛皮靴子快速踏上五樓。

格溫妮斯憋著笑容沖萊利擺了擺手，一甩金黃色波浪長發，按下把手進入警長辦公室。

“采訪怎么樣？”

接待臺值班的哈森看見萊利從環形樓梯上走下來，抬頭問。

“很好！”萊利‘咬牙切齒’地回答，走到接待臺取出信封里的300鎊紙鈔。

“幫我給老于勒和伊爾德，一人100鎊。”

哈森濃密的胡須里笑出一排白牙：

“看來你是我的幸運星，這兩個周我已經獲得了兩筆預料之外的收入。

為什么臉色這么難看，心疼300鎊？

放輕松，以后有的是機會掙更多。”

“不，不是因為錢，因為女人。”

哈森數出100鎊塞進褲兜：

“女人怎么了？”

“女人……女人……”萊利憋了好一會兒，幾個惡毒的形容詞在腦海里一一閃過，“女人不好！”

“哈。”哈森咧開大嘴笑起來，“萊利，你比我聰明，結婚之后我才明白這個道理。”

這個話題打開了哈森的話匣子：

“衣服要每天換洗，進了家不能直接躺在沙發或者床上，每天都要洗澡，吃飯不能太快，每周的薪水不能亂花，除了必須的日常開支全部儲存。

最難以忍受的是，不能每天喝酒……”

萊利抬頭看了看墻壁上掛著的時鐘，打斷哈森倒苦水：

“哈森，我得走了。”

哈森意猶未盡地住嘴：

“下次再跟你說結婚的壞處，如果老于勒或者盧娜催你訂婚，千萬不要同意。

單身生活才是最好的！”

……

下午四點，貝克街。

清算零碎鈔票與便士的艾蒂透過敞開的門，看到一輛兩輪馬車停在外面。

放下手里的一把銅便士，抓起一旁的粉色挎包，在盧娜的側臉上親了一下：

“媽媽，麥琪和菲奧娜來接我了，我先走了，下周見。”

盧娜揉了揉艾蒂的頭發：“下周見，艾蒂。”

艾蒂跑出面包店，跳上馬車，車夫揮動鞭子，兩輪馬車緩緩行駛。

兩輪馬車駛出貝克街，駛出華租界，一路向溫斯公學前進。

距離溫斯公學不遠，艾蒂從車廂內的窗口向外看見道路兩側站立有身姿挺拔、著裝統一的陌生人員。

“這些人是哪兒來的？”菲奧娜問出艾蒂內心的疑惑。

“巴伯爾爵士與約克爵士共同呼吁為教育創造更優質更安全的環境，成立一個安全教育基金會，號召募捐。”

麥琪展開車廂內的報紙，向兩人展示：

“是蒙薩的爸爸和謝麗爾的爸爸。”

艾蒂奪過麥琪手里的報紙細看了一遍：

“我不會感謝他們的！”

“我也是。”“我也是。”

麥琪和菲奧娜同時點頭，附和艾蒂。

擁塞的馬車堵住了溫斯公學前長長的一段路，兩輪馬車停在距離校門有一段距離的位置。

三人拿起各自簡易的行李下車步行。

穿過馬車間的縫隙進入溫斯公學，再走向東南角的校舍區域。

進入校舍，打開房間門，早就坐在床鋪位置等待的康妮站起身：

“艾蒂，剛才謝麗爾來找我道歉，并且說她現在和我一樣，都是你的朋友，一會兒她會來拜訪你。

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黃昏光芒照得杜鵑街的街道與兩側建筑一片橘黃，無軌公共馬車的車廂遮擋出一片黯黯的斜長方形影子。

萊利掏出銅便士付了車費，走下車廂。

不行……那6鎊不能放棄，一定得要回來……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不是我心眼小，實在是窮啊……

萊利耿耿于懷的想著格溫妮斯的6鎊，走到36號房居。

手掌觸到把手，他聽到隔著門傳出的交談聲。

客廳內，盧娜整理著細紙條編成的藤籮里散碎的小鈔和一枚枚銅便士。

“今天的收入有1鎊半，除去準備成本也有將近1鎊。”

盧娜驚喜地沖一旁的老于勒臉頰上親了一下，“如果能一直維持下去，幾乎和你的周薪一樣了。”

老于勒笑著接受妻子的親吻:

“萊利說得對，你做得東西很好吃，一定會受歡迎。”

“我早該想到開一家面包店，這能大大改善我們的經濟狀況……”

萊利聽見嬸嬸盧娜的聲音中斷了一下，接著她擔憂地問。

“于勒，萊利具體欠了多少錢？”

“艾蒂跟我說，他和溫斯公學的布朗老師互相喜歡。

我們應該開始給他準備訂婚時穿的體面衣服和招待客人的銀制餐具。”

“400鎊。”老于勒說出金額后，搖了搖頭:

“萊利的欠款自己還，格雷斯家的男人應該有自己的擔當。”

“400鎊！”

即使隔著門，萊利也聽見嬸嬸盧娜的聲音變得尖銳，“他一個周的薪水才3鎊，你讓他自己還，他還怎么訂婚？

我不想被人說我是個吝嗇惡毒的嬸嬸！”

老于勒堅持搖頭:

“他已經成年了，自己還！”

盧娜氣呼呼地轉回頭，把一張張小面額的紙鈔數得嘩嘩響。

萊利站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客廳內不再有交談聲。

咔嚓按下把手，笑著進門:

“晚上好，于勒叔叔，盧娜嬸嬸。”

接著，他就看到了嬸嬸盧娜沒好氣翻起的白眼:

“你收到了200鎊獎金？

交給我，留到你訂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