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面包房里最后幾名客人，萊利向梅莉太太告別，匆匆返回警所。

一進大廳，看見伊爾德背對著自己，手肘小臂趴在接待臺上，全神貫注地凝視什么。

“萊利，看這是什么？”

聽見匆匆腳步，伊爾德高高舉起雙手。

萊利腳步不停地，快步踏上樓梯，掃過伊爾德手中的兩面錦旗，各寫有兩人名字：

“瑞貝卡太太送來的？”

“一個報童，他沒說是誰送的，不過肯定是瑞貝卡太太。”

兩句話間，萊利已經踏上環形樓梯的二層平臺，伊爾德跑到樓梯旁，仰著頭問：

“你跑這么快干嘛？警長沒有責備你的意思。”

“面包房里那些客人的樣子，我快忘了。”萊利點點額頭，沖進警員休息室。

老于勒的工作位靠近門口，他正翻看著報紙，聽見急匆匆的聲音，愕然抬頭。

“經過梅莉太太的面包房時，我感覺到一股深深的惡意，可能是菊社的逃脫成員想對我進行報復。

我著重記憶了幾個可疑的生面孔。

人太多，記憶有點混雜，我在夢境里呈現給你，你畫出來。”萊利流利快速地說完。

“你為什么不自己畫？”

“我只會畫火柴人。”萊利抽了抽嘴角。

老于勒嘩啦合攏報紙，明亮的光線肉眼可見地變得幽暗：

“你在腦海里回憶。”

萊利凝眸回想，幽暗中凝顯出一個個畫框，可疑的生面孔肖像呈現在畫框上。

辛好‘研究員’對大腦和精神力也有強化……畫框凝現出十幾個，萊利數過一遍，輕輕松了口氣。

“最可疑的就是這些人，其他人即使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也多次在租界遇見過。”

萊利揮揮手，示意老于勒結束夢境。

老于勒裹了裹嘴，干瘦的胸膛微微起伏：

“你的意思是，我一個老人家，得把這些人全部用手畫出來？”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于勒叔叔，我還需要找警長匯報情況，只能麻煩你……”

話沒說完，‘半銀鎖鏈’手杖當頭敲下。

“嘶——”

萊利捂著額頭，倒吸涼氣退出夢境，

老于勒老神在在的坐著不動，真實的‘半銀鎖鏈’手杖沒有真的的打在臉上，但夢境中的疼痛真實的反饋給身體。

……

“可疑人員的畫像，老于勒正在畫，稍后他會送上來。”

五樓，警長辦公室，萊利詳細述說巡查佐特街時的遭遇，隱去磨紋圓鏡的灼熱警示，改為魔藥力量的直覺提示。

“畫像送上來后，我會派人調查。”荊蕙捏著一張黃色電報紙，微地抬頭，狹眉輕擠。

“我感覺你身體內的魔藥波動沒有變化，還沒有服食‘鐵拳’？”

“沒有。”萊利說出早就準備好的理由，“復興黨的人約我今天見面，服食魔藥后的不穩定狀態可能出現問題。

應付過他們之后，我再服食。”

荊蕙沒再說什么，屈指彈了彈食指與大拇指捏著的黃色紙張：

“還有什么事嗎？一會兒有人來……”

一會兒有人來，我在這不方便，沒有事的話先下去吧……萊利在心里補上荊蕙沒說出來的后半句：

“有！

柯里約我今天中午十二點半，在第二碼頭見面，我想請一天假。”

第二碼頭在華租界外，位置偏遠，新港碼頭劃歸華租界后，第二碼頭成了王國運輸輪船的主要運輸碼頭。

不必要的情況下，所有王國船只都會選擇在第二碼頭靠岸。

但絕大多數情況都是必要情況，第二碼頭海岸線平緩，港口狹窄、水位淺，蒸汽機輪和大部分載人輪船首選碼頭仍然是新港。

只有王國官方或者皇室的蒸汽輪船會選擇在第二碼頭靠岸。

“沒問題。第二碼頭太遠，下午你不用回來了，明天早上向我匯報見面情況。”

“是。”

萊利起身應，離開五樓辦公室。

經過二樓，萊利沒去老于勒面前晃蕩，徑直下到一樓。

“萊利，你的錦旗。”伊爾德還在一樓，他將一面錦旗遞給萊利。

感謝萊利警官對我的幫助——瑞貝卡·布朗。

萊利簡單一掃：

“伊爾德，你幫我給老于勒，讓他幫我帶回家，我請了一天假。”

“請假？”

你都預支一年薪水了，請假這個詞好像和你不搭邊，你為什么那么興奮……

萊利笑笑：

“我的請假理由不可復制，你學不來。”

“我不問你請假去干什么，你什么時候有空，我要回去見見穆迪子爵。”

“過兩天。”

“兩天，那就是周二，沒問題。”

我說的過兩天不是真的再過兩天……萊利看到大廳掛著的鐘表快要指向十一點，沒去糾正伊爾德的錯誤：

“我先走了，明天見。”

萊利跨出門，迎面撞上哈森，他身后跟了三名身穿制服的人員。

看上去像是警服，但與警所配發的警服全然不同，紅黑配色比警所的黑銀配色看上去更奢華。

為首的是一個鼻梁高挺的男士，雙眼有神，顴骨薄而高凸。

他身后，跟著一男一女，男士直挺胸脯腰背，眼底藏著不易察覺的傲慢。

“哈森，他們是……”萊利隨口問了一句。

“王國警廳的馬爾斯督察和他的兩個助手，從倫泰來的。

你應該看了報紙，‘暴徒’納勒尼爾流竄到了新港，馬爾斯督察是負責追捕納勒尼爾的調查組組長。

來和警長進行商談。”

他們就是警長說的客人……萊利恍然。

“這位是萊利·格雷斯，警所的一員。”哈森向馬爾斯介紹。

萊利與馬爾斯對視一眼，互相點頭致意。

“警長已經收到了倫泰發來的電報，正在辦公室等你們，請跟我來。”

按理來說應該是去總警所見總警長才對，來分所干嘛……萊利聽見背后哈森的聲音，不自覺地冒出念頭。

無軌馬車響著鈴鐺靠近，萊利隨之把念頭拋至腦后，取出兩枚銅便士硬幣。

招手停下馬車，不等停穩，撩腿踏進車廂。

無軌馬車走走停停，車廂外的街道與行人不斷變換。

車廂內的人上上下下，越來越少，最后只剩下一個。

售票員沒精打采地聲音響起：“喬伍斯街區到了……”

萊利瞌睡打盹的雙眼眨眨睜開，被車廂外的風一吹，困意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