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茂林甩下一句：“我去跟著她！”便飛奔出店鋪，眨眼間不見蹤影。

“我聽說王紅兵當年中學有名的闖將，后來不想下鄉跟革委會主任好長一陣子……”程韋娟在人群里，天下姑婆，一副天下沒有我不知道的情況。

“只是，沒想到她現在變成這樣了。”

王福生對此并不驚訝，人世間的事大抵如此，今天你壓我，明天我壓你，像海浪延綿不斷、此起彼伏，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老窖頭愣在一旁，許久許久，搖搖頭，默默轉身離去。

他不知該說什么，兒子徒弟替他出口惡氣，這本身沒錯，可對方是個女的，三個男的對著一個女人拳腳相加……

店里的動靜不小，附近街坊聞聲而來，聽說是王紅兵挨揍之后，竟然拍手叫好。

“我早就聽說了，她下鄉回來，當年受害者去她家要賠償，家里的東西被砸的稀巴爛。她父親氣的將她趕出家門。”

“難怪，她一進門戴著草帽，頭低低的。”

“就像過街老鼠，東躲西藏，到你們這吃東西，沒想到會被認出來。”

“哎，這些人，當年學習成績差，老師出于關心愛護，批評他們幾句，反而換來他們拳腳……”

王福生沒空理會這些事情，交代李娜她們守好崗位，自己騎著自行車匆匆趕往肉聯廠。

什么時候才能有車，哪怕二手摩托車也好。

王福生踩著自行車氣喘吁吁，汗流浹背，心里怨念頗深，從店鋪到肉聯廠騎車都得半個多小時。

張耀武已經在倉庫，劉茂林的表姐夫帶著機械廠師傅，將設備拉過來。

運設備的是小彪和火山兩人的三輪摩托車。

阿木林這人辦事還不錯，考慮周全，面面俱到。

幾個人抬著機器到預定位置擺放好，通電調試。

“福生，你現在能不能就用這機器生產一些丸子，我們晚上帶回去。”表姐夫開口道。

“今天？還不行，這機器不得洗洗刷刷，還有肉也沒安排呢。”

“你這里不是肉聯廠嘛，進去搞一點出來，我們測試一下機器，看看做的情況怎么樣。萬一機器有問題我也好調整。”

機械廠師傅在一旁跟著起哄。“

小彪和火山聽說這些機器是做肉丸的，也巴不得現場做一些帶回家。

個個都饞肉吃，一個月二兩肉票，都不夠塞牙縫呢。

“哎，不就清洗機器嘛，我們幾個幫你！”小彪說著挽起袖子，準備動手。

王福生看這架勢，今天不做點肉丸，這幾個家伙肯定是舍不得走。

得了，反正機器也要測試。

他只不過是，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些肉丸是用下腳料做的。既然大家把話說到這份上，只好悄悄讓張耀武去找肉聯廠領導，搞些好的肉來。

肉聯廠領導一聽要弄些肉測試機器，頓時也來了興趣，當場一揮手，問張耀武要多少。

沒多久，肉聯廠職工推著小車，將250斤的三肥七瘦豬肉送到倉庫。

現場人多，加上個個想著吃肉丸，心頭火熱，干活速度真叫快。

最先清洗出來的是煮丸子的水池，池子已放滿水，通上電燒水。

王福生將稍微改刀切塊的豬肉放進絞肉機，隨著機器嗡嗡作響，肉泥從出口擠出來，落在大鋁盆。

“這個機器好，以前都是人工剁餡，邦邦邦的，一大群人在那剁。然后再用錘子砸到肉爛成泥。”

“食品廠早就用機器絞肉了，那機器比這大多了。”

“我吃過你們做的丸子，估計是配方不一樣，口感、味道要比食品廠的好很多。”

都是年輕人，孔武有力，抬著大鋁盆，將肉泥往攪拌機里倒。

王福生拿著調好的各種添加劑，按比例往攪拌機里添加，再加上鹽、味精、淀粉等材料。

隨著機器開動，攪拌形成的溫度，將肉丸的香味給揮發出來，眾人聞著味，“我都迫不及待的想吃了。”

“就這味道，聞著，口水都不停的往外冒。”

十幾分鐘時間，一鍋肉泥已經拌好，取出來倒進制丸機，這是最后一道工序了。

肉泥跟隨壓力往下擠，出口電動撥片，快速地將擠出來的肉泥，撥到水池。

機械廠師傅調試了幾個速率，速率不同，成型的丸子大小不一。

“找個秤子來，看下一斤要多少個肉丸比較合適。”王福生吩咐張耀武。

“哪能您去呢，我跑一趟廠里。”肉聯廠職工跟著領導一起看熱鬧，聽說要秤子，連忙一溜煙的跑回廠里。

“我看一斤25-30個，你們覺得呢？”王福生問道。

“不行，一斤40-45個。”“

王福生一聽，“45個那未免也太小了吧，”

“做小個些，一家人也才能都吃得到，小孩子想多吃一個也才有的吃。”

秤子稱過之后，大家都表示一斤做45個丸子比較合適，小就小一點。

王福生也是聽勸的人，畢竟他也得根據當前的市場需求來生產。

肉聯廠領導看著機器不到半個小時兩百多斤肉就做成肉丸。

他可是知道，王耀武他們計劃用下腳料來做肉丸，幾乎零成本，這利潤……

不愧是干企業的，稍微一琢磨，就暗暗佩服王福生他們幾個，有生意頭腦，這項目挑選的好！幾臺機器一天下來一萬斤肉丸輕輕松松，而且還供不應求。

不過如果自己要吃要或者送禮用的肉丸，可就不能用下腳料，得讓他們機器洗干凈了，用新鮮的好肉來加工。

這個特供肉丸倒是可以有！

肉丸子落在開水池里，煮制成型，大家站在一旁看了直咽口水。

小彪、火山和機械廠師傅也顧不得滾燙，直接用手下池子里抓了丸子就往嘴里送。

“太好吃了，比食品廠生產的味道還好呢。”

“確實做的不錯！”肉聯廠領導品嘗后，對他們幾人更加刮目相看，能調配出這種味道，屬實不簡單。

王福生這丸子還算不上科技與狠活的產品，只能說是用添加劑改善口感和味道，做出來的丸子肉質細嫩、鮮香可口。

食品廠加工的肉丸，也不是沒有改進。魔都食品科技研究所科研人員有一陣子作為科技攻關項目，在食品廠搞了大半年的肉丸加工改進實驗。

據說效果并不理想，真不知道王福生他們的配方是怎么來的。另外他們這機器明顯也和食品廠的不一樣，不僅設備小而且更加合理和實用。

肉聯廠領導邊吃邊琢磨著，再看看張耀武，心里暗忖，如果小打小鬧還行……

肉丸加工現場畢竟有許多人在看，所以王福生今天淀粉加的比例不大，

他現在的比例是一斤肉出一斤四兩的丸子。250斤肉加上淀粉做了350斤豬肉丸子。

肉聯廠職工又跑回去，拿了一批布袋過來，在王福生和張耀武的勸說下，領導讓職工推著100斤丸子回去。

機械廠師傅好說歹說，再加上劉茂林表姐夫、小彪和火山二人糾纏不休。最終他們一人提了25斤回去。除了機械廠師傅抵工錢外，其他人都按八毛錢一斤給錢。

臨走時，小彪和火山一再要王福生以后每天給他們倆100斤，他們也想拿去賣錢或者做人情。

畢竟這年頭還沒到吃肉自由的時候，更何況他們的丸子不用票，誰不想要啊！

相比王福生這里氣氛熱鬧，街道的知青飯店就顯得有些壓抑。

在王福生的安排下，李娜幾人時不時的引導大家，月底快到了。很快就要發放工資，那這工資怎么發？

“如果是平均主義，我們肯定反對，畢竟干活的累得半死，她們一天天的什么活也沒干，然后也要和我一樣拿工資。沒這樣的好事！”

“說的沒錯，不干活就沒得領工資，如果她們這次要是拿了工資，下個月，我也不干，天天擺爛！”

店里的現狀，對傅愛華而言，喜憂參半！

喜的是矛盾愈發激烈，他若能把握機會，發揮自己的管理才能，嶄露頭角。憂的是的是領導沒有直接發話讓他負責管理，缺了這個環節，他不像王福生有威信，店里沒人愿意聽他的。

老窖頭看著兒子緊蹙眉頭的樣子，心里也明白，自家兒子能力還是欠缺不少。

看來，還得繼續拉下老臉去領導那坐一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