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候
- 誰讓他在大秦當官的!!
- 一笑澄明
- 2320字
- 2025-01-04 23:40:00
翌日。
陳遠青照常來到博士宮。
商山四皓來的很早,坐在矮案前不知在寫什么。
商山四皓被請到朝中獻言進策,平日里卻多做自己的事,周仆射也并不阻止,畢竟天下乃大秦的天下。
如果四皓能引領天下的士人,那也是有益于大秦。
東園公唐秉凝神仰望梁脊。
他沉心研究學問,便是想成為孔子孟子那樣的圣人。
陳遠青瞥了一眼。
簡牘上寫的:
為人君則懷,為人臣則忠,為人父則慈,為人子則孝。
大概就是先秦時期,儒家君禮臣忠、父慈子孝那一套,宣揚仁義,勸慰當今天子要廣施圣德。
還記得,劉邦三番五次請這四個人做官。
四人婉拒,后來劉盈成為太子后才出來,幫助劉盈穩住太子之位,又返回山林隱居。
這四人不留戀高官厚祿,只是想擁有賢名而已。
“甪里先生,能否借一支筆具?”
周術看過來,雖然心中被打擾感到不喜,可孟夫子說,仁者愛人,且對方的筆具確實摔斷了。
于是遞了一支筆具過來。
陳遠青接過,在簡牘上慢慢地寫著:
“天地之間有一個道理,或許不是有天地先,而是有理先,天得到它而成為天,地得到它而成為地,凡生于天地之間者,又各得之以為性。仁、義、禮、智便是天理之件數。”
是朱熹的理學。
“甪里先生,我用好了。“說完,陳遠青把筆還回去。
這樣一日打擾兩次很不禮貌,尤其在沉思時,況且還沒下值呢,你一會兒不寫了?
周術不耐煩接過筆,看見簡牘上有墨,心里好奇寫了什么,便仔細看簡牘上的字,心也隨之沉了下來。
很新穎。
別人看不出來,但商山四皓能看出來,這是有望避開孔孟成為圣人的學說!
四皓猜測沒錯,的確有可能成為圣人,朱熹就是這樣成為圣人的!
陳遠青只寫了一點。
東園公唐秉接過來,露出啞然之色道:“這學說,是從哪里來的?”
“日頭從東方升起,西邊落下,仍然是不全面的。”
唐秉、崔廣、吳實、周術振聾發聵,結合自身所學,腦袋里浮現出許多理來。
白晝之后是更夜,人無光亮不能視物,
夏蛄必然沒有見過冬天,因為它秋天就死了……
天地之間,竟真的好似有一種說不清楚的道理。
低著頭,再看看竹簡上的君臣父子,得到一點啟發。
陳遠青知道,撓到四人癢處了,飯可以不吃,錦衣也可以像敝屣一樣丟棄,但,道理如甘之如飴啊!
理學之浩大,憑一兩個人怎么能窮究?
天色青冥。
“四位先生,陳遠青剛進入博士宮,怎么能用這樣的禮儀對待他呢!”
見商山四皓等候,一個博士仍不住勸道。
“我們四人雖年長,知道的道理很多,但深究起來,沒有對朝廷和天下作出貢獻。我聽說善學者,假人之長以補其短,何必要在乎這樣的禮儀呢!”
唐秉搖搖頭說道,三人與他站在一起。
陳遠青就來到博士宮,抬頭便看見站在博士宮下的商山四皓。
四人孤高,不會專程等候誰。
昨日還不見這樣的禮儀,這是等候誰?
四人也知曉此子絕非沒有才學在身上的人,也絕不是恩蔭之輩。
至少此子說的道理對他們而言,是新穎的,是在陳直善口中未聽說過的道理。
四皓作揖:
“我四人等你一起進殿!”
明明昨日還連一支筆也不肯借,今日就蹲在屋檐下用賓客之禮等待他,陳遠青想想也知道是理學的緣故:
“公何至如此啊!”
三人行必有我師,聞道不分年齡,與其說尊崇陳遠青,不如說尊崇說出來理學的陳遠青。
用尊貴之禮對待他,五張桌子連成一條,讓陳遠青坐在中央,
陳遠情知道,四人從心里認可了他。
博士宮博士分兩派,商山四皓向來孤高,四人為伍,眾博士好奇,四人怎么愿意與陳遠青為伍了?
博士宮中一切都逃不過周青臣的眼睛,他叫來身旁的諸生:
“去打探打探,今日當值四皓為何在學宮檐下靜候,用賓客之禮相待此子?”
那諸生也好奇。
點了點頭,跑去問商山四皓的諸生,豈料那諸生性子和四皓一樣,便親自來問陳遠青了。
衛尉統御宮中衛兵,在宮中調查一件事容易,陳遠青說道:
“大概,是因為一份竹簡吧。”
“可以讓我看看嗎?”那諸生問道。
那諸生回去稟報周青臣。
大秦有妄言一罪,刑法可視情況處置,周青臣看著手中的竹簡:“這是妄言啊!”
決定去見嬴政。
匆匆來到咸陽殿前,朝著守門的謁者稍作揖禮。
“博士宮仆射周青臣求見陛下!”
“周仆射,陛下不在咸陽殿。”
“圣駕在哪里?”
“章臺宮。”
章臺宮啊,那是平日陛下批閱疏奏和看書的地方。
周青臣來到章臺宮,恭敬地通報過后,匆匆走進宮殿里,躬身行禮。
“博士宮中出現一種學說,臣沒有聽說過這樣的道理,四皓在儒生中有很高的威望。”
“臣恐儒子尊崇、學習這樣的主張,特來稟報!”
天下初定,六國舊臣著著反秦的學術,嬴政緩緩抬起頭:
“是何學說?”
“似乎,叫理學?”周青臣想了想:“請陛下派謁者取來。”
謁者很快取來。
如今天下士人持有不同的政見,他們大多隱身朝市,或避難山野,有的是具有造反傾向的反秦之士,著名的有張耳、陳馀,隱逸山林,潛心學術。
尤其是大秦推行閭里制度后。
一些逃避不愿臣服的六國舊民舊將,嘯聚山林,成為草莽英雄。
先秦關于王權,多是王天下,定于一這樣的籠統學說。
嬴政看著手中的簡牘,竟然合理的解釋了王權。
放下手中簡牘,問道:
“這是何人說的?”
李斯和趙高低著頭,心中卻想知道竹簡上寫的什么,李斯想了想,持芴抬頭:
“陛下,這簡牘上所書的,是什么道理?”
“李斯啊,寡人雖然得到天下,天下仍舊有許多不愿意臣服的人,君為政本,一人興邦,一人而喪邦,然,從未有人說過寡人從何而來。”
有君論,有君則天下大治,無君則天下大亂。
可君,到底是從哪里來呢?
見陛下未斥駁,趙高聽出來意思了,率先說道:“新說利于天下定,臣為陛下賀!”
“請四位先生來!”
謁者得令,又匆匆前往博士宮。
周青臣忙舉著芴牌說道:“這簡牘是商山四皓所書,臣也為他們感到高興。”
“陛下,四位先生來了!”
謁者進來通報。
商山四人緩步走進大殿中,嬴政開口緩緩說道:“四位的學問,利于天下安定啊!”
哪怕是面對始皇,四皓也從容不迫,舉止中有君臣禮序:
“我等四人是潛心學問的人,不是因為陛下賞賜和威懾,也不是因為身處朝堂,而是不論身處哪里都會研究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