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的休庭，小斯當東來到了法官的辦公室。

“斯當東爵士，這么做，真的有必要嗎？”

法官面容緊繃，覺得這個案子有些小題大做了。

本來只是一個小小的民事案件，搞到了大法官法院，確實有些不合理。

小斯當東朝他笑了笑：“法官大人，到了現在，你還覺得這只是個小事？”

法官自然是提前被上面告知過的，也大概知道這個案件背后藏著什么。

但他還是有些猶豫。

“這案子就算咱們勝了，也多少有些不體面。”

但小斯當東的語氣卻令他有些意外。

小斯當東很強勢的說道：“咱們大英帝國正處在危機關口，在帝國的利益面前，大法官法院的面子值幾個錢？”

這時候的英國是什么樣子？

此時的英國無論從經濟、政治、還是軍事來說都是一流的世界強國，是名副其實的“日不落帝國”。

資本主義商品生產發展迅猛，急需要擴大國際市場。

代表工業資產階級利益的政府奉行自由貿易政策，開始了工業資本掠奪殖民地的時期。

大英帝國的殖民地遍布美洲、亞洲、非洲和大洋洲。

而拿破侖戰爭給了英國的經濟沉重一擊，英國將目光轉向了東方。

而中國經歷了乾隆盛世，GDP居于世界前列。

英國對華貿易的逆差每年都在白銀200萬兩左右，大量的白銀流入中國，主要出口商品有茶、絲、土布。

尤以茶葉占第一位。

法官回憶了一下，點頭：“就我們手里的證據，可能引起別人對被訴行政行為的合法性產生懷疑。”

小斯當東看著他道：“是。”

法官話鋒一轉：“要是被告輸了，以后會怎么樣？”

小斯當東略一皺眉：“你擔心他干什么？”

“不是擔心，只是站在法官的角度。”

“算了。”小斯當東拿出一大袋錢賄賂他，壓低聲音密謀，“只要贏了這場官司，對你對我，對大英帝國，都有百利而無一害。”

法官耷下腦袋。

小斯當東安慰他：“沒事的，一切為了大英帝國的利益。”

法官思考片刻，點了點頭。

他總結了一下，得出結論，“其實被告也很難做，處罰了相對人不服，要求確認違法，不處罰舉報人又不滿，說不定要告行政不作為，可以用一個折中的做法，罰款。”

小斯當東靜靜地看著他，一時間，外面的雜音統統被他忽視。

“你是法官，想一碗水端平，這怎么可能呢，行政處罰又不是民事訴訟，沒有折中，也不能調解，對和錯必須涇渭分明，不管是罰款還是坐牢，對唐寧而言沒有區別，都是根本性的否定。”

接著他補充了一句，“所以我們一定要贏，拿到唐寧的制茶工藝。”

法官看到了他耀眼的勝負欲。

兩個人找到彼此的眼睛，里面有著極為相似的內容，一切盡在不言中。

“那萬一我們拿不到制茶的工藝呢？”

小斯當東的話很有攻擊性，“如果有必要，有點流血又算什么。”

法官沒說話。

小斯當東繼續說道：“我很了解中國人的性格，很了解對這民族進行專制統治的階級的性格，我肯定，如果我們想獲得某種結果，使用武力炫耀也不是不行。”

問題在于，得到與失去的比例到底是多少，這一點法官還有些拿不準。

小斯當東堅定他的信心：“我們正在進行的是一場戰爭，它的結局會產生不可估量的影響，如果我們必須打贏它，我們就無權加以放棄。”

兩人既然已經商量好了，法官便也下定了決心。

……

看著窗外的淅淅細雨，時間已是下午，唐寧不免暗自無奈的笑了起來。

只是笑容里有些疲憊。

因為身在異國他鄉，是被告，所以他必須清楚，法官對自己究竟是什么態度。

同時，他更想看清楚，那些隱在背后的勢力對自己究竟是什么態度。

然而，剛剛的一切，這次案子，剛才法官的態度，他已經都明白了。

態度決定一切，態度決定關系，態度可以揭示歷史，揭示現實。

唐寧微微瞇眼，透著玻璃窗，看著天上的烏云。

他覺得大英帝國的一切，就像一道烏云籠罩的天空，而自己似乎正行走在陰雨連綿的道路上。

開庭了。

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

唐寧若有所思，小斯當東暗露喜色，而法官則是滿臉陰云，看起來心情極是復雜。

“被告……”

“嗯？”

“你還是不可能提供制茶配方和工藝嗎？”

唐寧當然不會讓他們的陰謀得逞，正色道：“我無需提供。”

“好吧。”法官頓了頓，“既然這樣，那你可知罪？”

唐寧直勾勾的看著他，“我何罪之有？”

法官冷冷哼了一聲，道：“在法律面前，不管你認不認，都已成事實。”

“我究竟違反了哪一條哪一款？《自由大憲章》，《壟斷法案》，《安妮法案》都保護不了我？”

其實法官也有準備，一直在考慮，當唐寧問到這個問題時該怎么回答。

但現在真的問到了，他還是沒想到最佳答案，一時有些躊躇。

現場一陣沉默。

漫長到幾乎令人窒息般的靜默后，法官抬起有些沉重的手臂，敲下了法錘。

“本庭宣判，唐寧違反了大英帝國食品安全罪，危害公共安全罪。”

有別于聲色俱厲，這一句話說得異常和緩，但聽在人耳中，卻是格外的震驚。

法官扣的這個罪名有點太大了……

唐寧露出失望之色，小斯當東的臉上卻掠過了一抹冷笑。

唐寧沒有辯解。

因為事已至此，再多的辯解也沒用。

在這種局面下，唐寧是不是無辜的，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英帝國的“利益”。

“哦，所以，法官大人打算讓我坐牢了是吧？”

法官眉頭一皺，目光嚴厲的看了唐寧一眼，“退庭。”

唐寧眼尾掃了掃小斯當東，想看看他的反應。

小斯當東雖然面無表情，掩飾得很好，但從他的眼神中，唐寧看出了一絲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