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響起一陣雷,要下雨了……伴著滾滾的雷聲和嘩嘩的雨聲,他們離開了上海。
幾天以后,在一面雪亮的大鏡子面前,站著兩位英武的軍官:一位領角上佩著少校軍銜、一位佩著少尉軍銜——他們就是剛剛換上軍裝的陳一鳴和冷鋒。
“兄弟,從今天開始,我們又要并肩戰斗了。”陳一鳴說著,激動地抱住冷鋒的肩膀。
冷鋒此時也激動地看著陳一鳴:“不殺盡鬼子,我們絕不脫下這身軍裝!”
兩個人說完,再一次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6
第二天,在重慶集中營的某個角落里,一群穿著囚服的人和幾個獄警正圍在一起興奮地玩著骰子——
典獄長招呼著:“押了,押了,趕緊押……說,這次買大買小?”
負責搖骰子的是一個叫小K的囚犯。此時,他頭上冒著汗,很熟練地搖著手里的骰子,臉上充滿了興奮——
小K:“揭嘍,揭嘍,就要揭嘍……再晚可就來不及嘍!快說,買大還是買小?”
擠在小K對面的獄警此時滿臉是汗,他緊盯著小K正在搖動的手,緊張得嘴都有些顫抖了:“買……買大,不……買小,買小!”
其他幾個圍著的獄警聽了,也要咬牙,跟著喊了出來——
一個獄警:“買小,我買小!”
另一個獄警:“我也買小!”
第三個獄警:“我跟著——也買小!”
等獄警們喊聲過后,典獄長才摸了一把胡子笑了笑:“那好,我賣個膽子——我買大!”
小K聽罷,嘴角邊露出一絲隱隱的笑。只見他的右小指上的戒指輕輕一動,隨即便開了骰子。獄警們見了,立刻俯下身去觀看結果——
眾獄警:“哎呀,怎們又是大呀?!”
小K此時神秘地向站在一邊的典獄長擠擠眼睛,典獄長得意地笑了。
“好了好了,我贏了,這些錢都是我的了!”典獄長說著,將壓在桌子邊上的一堆錢,都摟到了自己的跟前,“來,再來,再來……”
“典獄長,我沒錢了……”一個獄警告饒了。
另一個獄警:“典獄長,我也沒錢了,我這個月偷偷留下的一點薪水,都被我老婆給搜去了……”
“哈……”另一個獄警說罷,圍著的人都不禁大笑起來。
典獄長很快止住了笑,轉身問其他幾個獄警:“怎么,你們呢,還玩不玩了?”
其他幾個獄警不是撓腦袋,就是皺眉頭,一個勁地向后退著……
典獄長不屑地等了他們一眼:“好,不玩拉倒,老子也不愿意陪了——散!”
典獄長說完走了,幾個獄警也唉聲嘆氣地散了,只有小K此時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得意地笑了。
兩小時以后,小K被叫到了典獄長的辦公室。
典獄長指著放在桌子上的半只燒雞,望著小K笑了笑:“你做得不錯!喏,那半只雞是賞給你的,趕緊去吃吧……”
“哎,謝謝典獄長!”小K說完,趕緊向著桌子上的燒雞撲了過去!
就在小K對著桌子上的燒雞狼吞虎咽的時候,一個獄警敲門走了進來——
獄警說:“報告典獄長,有一位國軍少校要見您!”
“要見我?”典獄長聽罷,不禁皺起了眉頭,“他說沒說他是哪兒的?”
獄警答:“說了,他說是軍統的……”
“啊?”典獄長聽了,像是踩著了地雷似的立刻跳了起來,“你怎么不早說?什么時候到的?他們在哪兒呢?”
獄警:“有一會兒了,正在會議室里。屬下看您剛才忙,他們也沒有催著見你,所以……”
“所以個屁!我這就去見他們……”典獄長說著,指著小K吩咐獄警,“你馬上把他帶到另一個屋子去,等他吃完了,馬上把他帶回到牢房里!”
獄警:“是!”
典獄長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7
會議室里,一身戎裝的陳一鳴和冷鋒正在耐心地等候著。
過了一會兒,典獄長氣喘吁吁地走了進來:“二位兄弟,實在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我剛才到關押區去巡視,所以來遲了,請二位多諒解。”
陳一鳴聽罷立刻笑了:“哦,知道,剛才我們在這里已經看到了。”
陳一鳴說著,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望遠鏡。
典獄長聽罷,頭上立刻滲出汗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剛才趁著放風的機會,只是為了活躍一下這里的氣氛……”
典獄長說完,厲聲地吩咐身后的獄警:“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給二位長官換一杯新茶!”
“是。”
獄警應聲要去,陳一鳴叫住了他:“慢!……典獄長,不要麻煩了,我們時間很緊。我們這次來,是有一些事情要麻煩典獄長。”
陳一鳴說著,將一張寫滿字的紙遞給了典獄長。
典獄長看了幾眼,慌忙點頭:“好,我這就派人去辦!”
十幾分鐘以后,小K被看守押到了會議室。
“報告,囚犯6535號被奉命帶到!”
陳一鳴聽罷,隨口喊了一聲:“進來!”
看守聞聲,把小K押了進來。陳一鳴看了一眼小K,向看守揮了揮手,看守下去了。小K站在門口,緊張地看著陳一鳴和冷鋒。
陳一鳴審視了一會兒小K,輕聲問:“你是小K?”
小K立刻一個立正:“是,我……我是!”
陳一鳴朝著小K笑了笑:“不用緊張,我只是要和你說幾句話……小K,你的老千出得不錯嘛。”
小K:“老千?我……長官,你怎么知道的?”
陳一鳴沒有回答小K的問話,卻倒了一杯水放到小K面前:“小K,你關多久了?”
小K:“兩年。”
陳一鳴:“那,你是為什么進來的?”
小K低下了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因為……睡錯了女人……”
“睡錯了女人?”陳一鳴和冷鋒對了一下目光,笑了笑:“你睡錯誰了?”
小K:“一位長官的女兒……”
“什么?”冷鋒一下子愣住了,“你說誰?!”
小K:“一位長官的女兒……咋的了?”
陳一鳴又不禁和冷鋒對了一下眼光:“你可真敢睡!”
小K卻沒有驚訝,只是苦笑了一下:“我是專業吃軟飯的,我本來就想找棵大樹好乘涼,可誰知——”
陳一鳴:“你到底為什么被孔二小姐關了起來?”
小K:“因為……因為我之后又睡了別的女人——”
“哈……”陳一鳴和冷鋒都忍不住大笑起來。
小K不知道他們在笑什么,趕緊解釋:“真的!我如果不是又睡了別的女人,她也舍不得把我關起來……”
陳一鳴聽罷,更大聲地笑起來:“哈……小K,你很討女人喜歡嘛!”
小K此時卻顯得扭捏起來:“長官,您就別取笑我了,我現在都不知道去哪兒買后悔藥呢……他媽的不審我,也不判我,就這么關著我,像狗一樣地活著!這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呢!”
陳一鳴此時收起了笑容:“小K,如果給你一個出去的機會,你要不要?”
小K:“要哇,當然要了!長官,你說,是什么機會?”
陳一鳴停頓了一下,嚴肅地說:“小K,現在我們國家正在全面抗日,我們很需要一些特殊人才,如果你愿意跟著我們打日本人,我們可以給你特赦釋放。”
“打日本人?!……”小K的眼睛立刻瞪大了!
陳一鳴:“對,打日本人——你愿意嗎?”
小K:“長官,您沒跟我開玩笑吧?”
陳一鳴的臉色變得更加嚴肅起來:“我跑到這里來個跟你談話,可沒時間瞎耽誤工夫。你跟我說句痛快話,到底愿意不愿意?”
小K:“長……長官,我……我不會打仗啊?!”
冷鋒看著小K插了一句:“我們會訓練你的。”
小K轉了轉眼睛,還是很不理解:“這……這外面難道就沒有熱血青年了嗎?您還要到監獄拉壯丁?”
“可是你會的,外面的熱血青年不會。”陳一鳴說罷,用眼睛緊盯著小K。
小K的身子不覺顫抖了一下:“可……可是我除了耍老千、玩女人,什么都不會呀?!”
陳一鳴立刻接過了一句:“我們要的就是你耍老千、玩女人的本事……一句話,你到底干還是不干?”
小K咬著嘴唇,不敢回答。
陳一鳴與冷鋒對視了一眼,冷鋒將一份文件亮給了小K。
冷鋒指著文件說:“這是一份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的特赦令。你只要答應參加我們的行動,我們就答應把你的名字填上去,再簽上日期就可以生效了。”
小K聽罷,仔細看了看冷鋒手里的特赦令,驚訝地睜大了眼睛:“真的?”
“我們騙你干什么?”陳一鳴聽罷,趕緊又補了幾句,“你出去以后,可以過你想過的生活,過去的事情將一筆勾銷。”
小K急速地轉著眼珠,還是感到不相信:“那如果……如果我不去呢?”
冷鋒聽罷,又翻了一頁:“這張是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特別軍事法庭的判決令……”
“是判處死刑的判決令,而且是……立即執行。”陳一鳴立刻追了一句。
小K嚇得臉都白了:“長官,我……我……我參加。”
陳一鳴望著冷鋒,立刻笑了。
8
夜晚,死囚牢房里,一個綽號叫作燕子六的在押犯正戴著手銬腳鐐靠墻坐著。牢房外,探照燈不斷地在關押區的上方劃過,倍添了幾多陰冷和寒氣。
過了一會兒,燕子六突然睜開了眼睛,機警地掃了一下四周,便開始默默地運氣。過了一會兒,只聽到一個輕微的聲響,他戴著的手銬斷了。燕子六松開雙手,活動了一下,又開始摸向腳鐐。
此刻,在崗樓里,在黑暗中持槍瞄準的冷鋒正將眼睛緊緊地貼在瞄準鏡上。死囚牢房里,燕子六在黑暗中所做的一切,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冷鋒輕輕拉了一下槍栓,將子彈推上了槍膛。
死囚牢房里,打開腳鐐的燕子六此時正赤裸著上身,抓住已經被他掰彎了的鐵窗欄奮力地向窗外爬著……正用瞄準鏡瞄準的冷鋒,不禁驚訝地張大了嘴。
陳一鳴見狀拿起望遠鏡:“燕子門在江湖的地位,真不是吹出來的。”
冷鋒直起身來,不覺噓了口氣:“如果不是親眼看見,打死我也不會相信的!”
陳一鳴沒有再說話,端起望遠鏡繼續觀察著……此時,正在爬行的燕子六,已經從鐵窗扭曲的洞口處爬了出來。隨后,他輕松幾步,便躥上了樓頂,迅速地向前方跑去——速度之驚人,令人眼花繚亂……此時,冷鋒依靠狙擊步槍上的瞄準鏡緊緊地跟蹤著。
“阻止他!”陳一鳴輕輕下了命令。
冷鋒隨即扣動了扳機——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正在奔跑的燕子六腳下立刻蹦起了火花。
“啊?”燕子六怪叫一聲,立刻跳了起來。
又一聲槍聲響起,燕子六的腳邊又蹦起了火花!
“啊——”燕子六嚇得又是一跳!
緊接著,接連地機槍在他的身邊響起……燕子六一邊驚叫著,一邊跳躍著躲避子彈。
就在這時,警報聲響了起來,探照燈的光束也隨著槍聲跟蹤了過去,照得燕子六的周圍如同白晝。
而后,隨著快速的腳步聲,獄警們持槍包圍了燕子六——
“唉……”燕子六重重地嘆口氣,只好自認失敗地直起腰來……獄警們隨即蜂擁而上,按住了燕子六。
陳一鳴對冷鋒說:“我們下去。”
崗樓內,陳一鳴放下望遠鏡,帶領冷鋒向外走去。
監獄操場內,被俘的燕子六惡狠狠地望著正在注視著他的監獄典獄長、陳一鳴和站在陳一鳴身旁的冷鋒。
“你打算怎么處理他?”典獄長說著,轉向陳一鳴。
陳一鳴遲疑了一下:“照你的規矩辦。”
典獄長謙卑地看著陳一鳴:“上峰給我下了命令,讓我聽您的。”
陳一鳴沒有轉頭看典獄長,仍然盯著眼前桀驁不馴的燕子六:“我剛才已經說了,照你的規矩辦。”
典獄長遲疑了一下,揮揮手:“好,那就按老規矩辦……帶走!”
典獄長一聲令下,押解燕子六的獄警們推推搡搡地押著燕子六向行刑房走去。
燕子六被獄警們拖著,仍然不住嘴地大聲咒罵:“媽的,小兔崽子們,爺爺不怕死——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你們殺了我,殺了我吧!爺爺要是眨一眨眼睛,就不是爹娘生、父母養的……”
“住口!死到臨頭了,你還敢大聲喊叫!”一名獄警說罷,用繩子勒住了燕子六的喉嚨,令燕子六再也喊不出來了。
看著被拖走的燕子六,冷鋒的臉上不禁露出佩服的神情:“好一個飛賊!他不怕死,會跟我們干的!”
陳一鳴嘆口氣,說了一句:“走,我們看看去!”
行刑房內,燕子六被吊在鐵鎖上,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過了一會兒,陳一鳴帶著冷鋒走了進來。
“你們都出去吧。”陳一鳴回頭對獄警們說了一句。
獄警們聞聲,趕緊退了出去。
陳一鳴問:“燕子六,我想和你談一談。”
燕子六勉強地睜開沾滿血污的眼睛,鄙視地看著陳一鳴:“你?……你是干什么的?”
陳一鳴說:“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統計調查局,我姓陳。”
“軍統?”燕子六的臉上立刻露出嘲弄的神情,“哼哼,原來是地老鼠!你來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