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血痕(八)
- 青銅龍的觀察日記
- 全自動貓壓鍵盤
- 2691字
- 2024-11-29 22:35:15
遭受電擊與火灼的尸體鋪滿長廊,古怪的肉香味飄蕩在空氣中。
擊退第五波襲擊后,醫院陷入短暫的平靜中,未有新的敵人現身。
然而所有的出入口,包括通往上一層的樓梯皆被迷霧籠罩。
伊姆的直覺告訴他,不要試圖強闖迷霧,其中所蘊含的危險,絕非實體怪物能比擬的。
在確認無路可逃后,伊姆和佩里迪將注意力集中到敵人的尸體上。
前后攏共擊潰了近百名敵人,然而這么多人都是由七個模版復制黏貼而出。
四名護士,兩名醫生,一名院長。
他們最先見到的女護士數量最多,出現了五十三次。
“變形怪?”伊姆用劍檢查著尸體,“不對,變形怪死亡后會現出原型。”
如果能搞清楚這些“人”的來由,無疑能幫助他們更加理解此處。
然而二龍對此皆是一頭霧水,龍類引以為傲的博聞廣知,在這里顯得局促淺陋,合計了不少時間仍不能得出定論。
“也許是某種幻覺?”佩里迪不大情愿地猜測道,“也許我們中了某種法術,現在身陷于幻境中。”
身為專精魔法的藍龍,承認自己中了幻術無疑是種屈辱,可眼下的境況讓她找不到別的解釋。
伊姆不能否認這種可能,但覺得這種猜測有偷懶之嫌,幾乎可以解釋任何情況,且對現狀毫無幫助。
他抬起頭,走廊中除了一眾尸體,還有一干迷惘的“病人”。
虐待他們多日的醫護被伊姆和佩里迪擊敗,他們享受短暫的自由后,又陷入更大的惶惑中——接下來該怎么辦?
伊森和另外幾人主動找到伊姆,請愿加入他的隊伍。
伊姆安排他們搜查尸體上的物資,自己和佩里迪檢查其他的房間。
叫他意外的是,幾間收容傳染病人的小病房中也充斥著迷霧。
除此以外,只有間狹小的屋子能夠進入,其中并無線索,只有少得可憐的食物和水,應該是供醫護人員使用的休息室。
伊姆和佩里迪只花了少許時間,便探索完所有可見區域。
轉回原處,伊森等人這時搜查了二十來具尸體。為了給二人留下好印象,幾人干活格外賣力。
他們還算聰明,將每個模板歸類在一起,方便伊姆分析。
七個模版中,院長的隨身物品最少,只有筆和印章。
兩名醫生的物品多一些,主要是若干各種醫械與病情手賬。
大部分手賬字跡模糊,只有一份《重癥轉治申請表》比較清晰。
四名護士的物品更加零碎,有醫械也有私人的首飾、零食、零錢,猶以那名女護士最多。
伊姆找出一具較為完好的尸體仔細檢查。
制服胸口繡著她的名字,梅麗莎。
伊姆摩挲著針線繡的名字,心中有所明悟。
“眼前所見的一切,似乎都是以梅麗莎的視角展開。”
“看治病人是她的日常工作。不過她的資歷尚淺,不曾進入過傳染病房,是故那里被迷霧籠罩。”
“再看隨身物品,梅麗莎與別的護士接觸最多,醫生次之,院長最少,這也就反映在隨身物品的多寡之上。”
伊姆越是分析越是覺得古怪。
這不就應了佩里迪的猜測,他們是進入了梅麗莎視角的幻境中么?
然而得是多么強大的幻術,才能讓青銅龍毫無感知地深陷其中?
伊姆幽幽嘆了口氣。在這個世界,巨龍遠未強橫到可以無視一切啊。
他又解開衣物,強忍著惡心檢查梅麗莎的尸體。
這些尸體不是被他電焦的,就是被佩里迪烤熟的,體表破壞嚴重。
然而總算如此,梅麗莎的身體上也有一道道觸目驚心、縱橫交錯的怪異傷疤。
伊姆往后仰過腦袋,稍稍調節焦距,這些傷疤竟然組成一個邪異的徽記。
強烈的眩暈與惡心憑空誕生,伊姆依靠強大的身體素質,只是稍感不適。
在附近旁觀的伊森還有幾名冒險者,卻是像醉酒般,一瞬間天旋地轉,七仰八叉地摔倒在地,嘔吐不已。
伊姆皺著眉頭將衣物蓋回去,順手撓了撓莫名瘙癢的脖頸,腦袋自然偏轉,卻見一旁的伊森等人,衣衫無端被血水滲透。
猩紅的血液在灰色病服上暈開,一片片連起,組成的圖案恰似梅麗莎身上的血痕。
伊姆一怔,旋即低下頭扯開衣襟:他的胸膛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片紅痕,好似被抓撓時留下的印跡。
“這是什么!”伊姆大駭,來不及細瞧,一陣急促的鈴鐺聲驟然響起。
叮鈴鈴鈴鈴!
聽到鈴聲,伊森的面色猝然慘白,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身,看向伊姆解釋道:
“耐薩里奧先生,這鈴聲是晚鈴,代表給病人檢查吃藥后,就要熄燈睡覺了。”
伊姆匆忙系回紐扣。
他進入醫院時不過是正午,到現在為止絕對沒有一小時。不過這地方處處充斥著古怪,時間錯亂也不值得大驚小怪。
重要的是下一步該怎么辦。
伊姆沉吟片刻,命令道:“你們原先怎么辦,現在就怎么辦。”
一干茫然無措的幸存者,聽到這句后反倒似找到主心骨,駕車就熟地回到床上乖乖躺下扮演病人。
伊森臉上露出幾分猙獰,鏗鏘有力道:“耐薩里奧先生,我想和你們一起戰斗!”
“誰說我要戰斗的。”伊姆瞥了他一眼,找了張空床位用魔法清潔干凈后,利落地跳上去。
伊森傻眼了。
佩里迪剛剛在檢查別的尸體,并未發現梅麗莎身上的那種血痕,卻是因此逃過一劫。雖發覺伊姆臉色的古怪,但被鈴聲打攪,來不及細究。
她同樣有些傻眼地看向床上的伊姆,旋即發現同伴手中多了些東西。
他先是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接著掏出只印章,哈了幾口氣后,在紙上敲下印記。
“你想到二層去?”佩里迪揣摩伊姆的意圖。
伊姆回以堅定的點頭。
按照伊森所說,此前有位勞塔薇的信徒十分配合治療,幾次下來就被送上二樓的重癥病房。
一層已經被他們探索完畢,簡直就是間干干凈凈的囚室,繼續呆下去大概率是浪費時間,離開醫院的線索極大可能在上一層。
但伊姆又不是痛苦少女的信徒,絕不可能接受虐待般的治療。
既然如此,那就只好發揮主觀能動性,偽造通往上一層的文書。
佩里迪被伊姆大膽的念頭震住了。
她一瞬間想到許多危險處。
比如伊森真的可信么?即使可信,又如何確保真實性?
而且通往二樓的樓梯被迷霧籠罩,想要上去必須穿過迷霧,如何確保過程安全?
萬般念頭交錯后,佩里迪作出了判斷:讓這位膽大妄為的耐薩里奧先生打頭陣,觀察后再作決定。
想通這點后,藍龍也跳上一張病床,闔目假寐。
熟悉的推車聲響起,護士梅麗莎面不改色地穿過堆滿尸體的走廊,一切如常地來到病房中。
被喚起痛苦回憶的冒險者們顫栗起來,幾人顫顫巍巍地冒險轉向伊姆,用眼神向他求救。
伊姆也不負眾望,重重咳嗽了幾聲。
女護士正舉著一只碩大的針筒,針管又粗又鈍,管縫中還卡著腐爛的肉糜。
她本就陰沉的臉色在聽到咳嗽后,更加狂躁扭曲,抄起針筒沖向伊姆,就如舉著騎槍沖鋒的騎士。
伊姆在她扎下針頭前,甩出申請表用力在她臉前揮舞。
單薄的紙張化作一面堅硬的盾牌,令可怖的針頭停在半空中。
“護士,醫生說我病得太重,得到樓上治療。”伊姆坐起身,神情真摯誠懇。
護士宛如石雕,一動不動地盯著那張申請表端詳十幾秒。
確認后,她的視線陰惻惻地挪到伊姆的臉上,冷笑兩聲,慢悠悠道:“等著。”
她鬼魅似地飄出屋子,伊姆趁機將院長印章和幾份空白的申請表丟給佩里迪。
法師手忙腳亂地接過印章和申請表,將它們藏在枕頭下。
這會兒功夫,梅麗莎已經帶回另外一名護士,二人合力將伊姆抬上擔架,離開病房。
臨走前,伊姆躺在擔架上,還在沖佩里迪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