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棒了,阿基爾鎮(zhèn)最安全的酒館,現(xiàn)在擁有一名吸血鬼顧客。真是安安又全全啊。”
伊姆看著葛文頓和阿爾多林,毫不留情地譏諷道。
葛文頓訕訕一笑,腆著臉遞過一只手帕。
手帕里包的是吸血鬼衍體的利齒。
伊姆還經(jīng)營著一家魔法材料店“銀鹿角”,這些牙齒也在收購范圍中。
超凡生物的生物組織,都算是魔法材料,而標志性的器官更是擁有不可思議的魔力。
將吸血鬼的牙齒加入武器中,能令武器擁有“血流不止”的特性。
伊姆一邊檢查著牙齒的成色,一邊審視起阿爾多林。
蒼白瘦削,身著單薄破爛的亞麻襯衫,上面的血斑與破洞,唯一值得稱道的就是那張漂亮的臉蛋與絲綢般的金發(fā)。
十六年前,母親孕育此物,卻因他喪命。
父親視子為包袱,子視父親如仇寇,最終形同陌路,少年于雨夜與家訣別。
他不會讀寫,卻能編織出美妙的謊言,于是以此為生;
可他也不能辨別謊言,于是因此遭難。
少年寥寥幾語概括了自己的過去,緊接著步入正題:
“我現(xiàn)在為一位名作‘塞勒斯’的吸血鬼服務(wù)。他來自由地是為了尋找一個人。”
葛文頓道:“這跟你們盜墓有什么關(guān)系?”
伊姆替阿爾多林回答道:
“每個吸血鬼都被它的棺材、地穴或墓地所約束,白日必須休眠于其中。但是通過移動棺材或大量墓土來更換駐留地。”
阿爾多林詫異地看向伊姆:“你對吸血鬼很了解?”他是在痛苦與被奴役中,一點點了解吸血鬼的知識。
“我對怪物都很了解。”伊姆聳了聳肩,“繼續(xù)說,那個塞勒斯在哪兒?”
現(xiàn)在是白天且天氣晴朗,只要帶人掘了那頭吸血鬼的墓,陽光就會讓它魂飛魄散。
阿爾多林搖頭道:
“不清楚,他手下有許多吸血鬼衍體,他們分成了許多隊伍,輪流轉(zhuǎn)移棺材。”
“棺材的數(shù)量不明,有的是塞勒斯帶過來的誘餌,有的是本地掘出的棺材。”
“至于哪具是他駐留的棺材,只有他的親信才知道。”
伊姆手指輕敲桌面:“還真是頭謹慎的吸血鬼。”
放著一頭吸血鬼在周邊流竄,就像看到家里進了一窩老鼠,讓他感到很不爽。
沉思片刻后,伊姆轉(zhuǎn)身讓莎拉帶些三明治和牛奶來:
“你呢?你的目的又是什么。擺脫你的主人,獲得自由,還是晉升為一名真正的吸血鬼?”
阿爾多林用力靠在椅背上,伊姆問得又快又密,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但是想要獲得自由的話,他只能向超凡者尋求幫助。
“我想殺了塞勒斯,然后獲得自由。”斬釘截鐵的誓言,從少年緊咬的牙縫里迸出。
“不錯,殺了塞勒斯,我們現(xiàn)在有共同目的了。”伊姆在三明治里涂上番茄醬,“你知道塞勒斯要找誰嗎?”
既然無法找到塞勒斯,那不妨先找到他的目標,然后守株待兔。
阿爾多林蹙眉:“其實就連塞勒斯也沒有一個明確的目標。他說是要找一個‘擁有牌’的人。”
牌?
伊姆和葛文頓都將視線投向角落。
角落里,克洛伊還在香噴噴地睡大覺,從舒坦的鼾聲可以聽出,她正在做美夢。
不出意外,斑貓人又被吵醒了。
“如果你是說萬象無常牌的話,我的牌被搶了。”
克洛伊打著哈欠,怒氣沖沖道,不知是氣被吵醒了,還是氣寶物被別人搶走。
伊姆抬手示意克洛伊稍安勿躁,又轉(zhuǎn)向阿爾多林:“那塞勒斯為什么知道持牌者在自由地?”
一位真正的吸血鬼,起步也是三階超凡者,此番大費周章地來到自由地,必是有的放矢。
也就說,他能通過某種手段,感應(yīng)到萬象無常牌。
“這就不是我能知道的。”阿爾多林表示抱歉。
他只是個吸血鬼衍體,且連塞勒斯的親信都算不上。
伊姆沉默下來。
這會兒功夫,斑貓人悄咪咪地偷走伊姆的三明治,大快朵頤起來,吃得嘴角都是番茄醬。
她好奇地看向阿爾多林:“你是吸血鬼?能看看牙齒么?”
阿爾多林抬眼看向克洛伊,又緩緩垂下眼盯著桌子的邊緣,等待伊姆開口。
他并不傻,現(xiàn)在已經(jīng)意識到這里說話算數(shù)的是伊姆。
“葛文頓,你負責照顧這家伙。”伊姆敲定計劃,“別把他放酒館里,我可不想讓一堆吸血鬼打過來。”
葛文頓瞬間變成苦瓜臉。
“那也不是現(xiàn)在的事情。”阿爾多林看向窗外,小聲道,“我不能暴露在陽光下。”
“罩上袍子也不行?”伊姆不死心。
“先生,請不要拿別人的生命做實驗。”
“好吧。”伊姆嘆了口氣,“葛文頓,到晚上就把這家伙領(lǐng)走。”
契術(shù)師長吁短嘆地離開酒館,開始為如何安置小吸血鬼而頭疼。
阿爾多林被伊姆安排到后廚拖地——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最后是斑貓人。哪怕神經(jīng)粗大,但接二連三的意外,都若有若無地指向她。
克洛伊也意識到情況不對勁,不過暫時也只能按兵不動,躲在伊姆的酒館里。
銅鹿角酒館,如今差不多是自由地中,超凡者密度最高的地方了。
除去伊姆等人,越來越多的冒險者來到自由地追求名利。
一伙顯然剛抵達阿基爾鎮(zhèn)的冒險者,操著濃重的外地口音,向克洛伊詢問附近有沒有值得注意的怪物。
“地精。地精是我們這兒的特產(chǎn),殺了一茬又長出一茬。”莎拉快問快答。
冒險者們顯然不屑于清剿地精,他們的才能應(yīng)該用于更強大的生物。
莎拉沉吟片刻,又道:
“妄語森林的北部可能有頭白龍,你們要去試試么?”
幾名冒險者沉默片刻后,不自覺降低了音量:“就沒有介于龍和地精之間的怪物么?”
附近一名酒客忽然道:“鎮(zhèn)子的西南角有棟老宅,那里面住著頭鬼婆。”
幾名冒險者頓時眼睛一亮。
而莎拉也氣呼呼地砸下抹布,瞪著那人道:“就你話多!”
羅莎雖然外出,威名猶在,酒客不敢招惹莎拉,便訕訕低下頭。
一只手忽然搭住酒客的肩膀:“你見過那頭鬼婆么?”
酒客紅著臉搖頭,辯稱道:“但我聽傭兵們……”
“那就是道聽途傳嘍。”伊姆打斷他,看向附近的冒險者們,有意提高音量,“但我知道自由地中正有名吸血鬼在游蕩。”
“真的?”一名冒險者興致勃勃道。
“不信的話,可以去鄧科鎮(zhèn)打聽,那里有兩頭吸血鬼衍體的尸體。”
伊姆來到吧臺后,取出一袋金幣砸在臺面上,朗聲道:“無論是吸血鬼還是吸血鬼衍體的遺體,我都花重金收購。”
憑借強化異能,伊姆能高效利用超凡材料,將其制作成魔法物品,進而以十倍乃至于百倍的價格出售。
他又補充道:“另外需要購買圣水炸彈的話,也可以找我啊。它能克制吸血鬼的再生能力。”
“圣水不該去教堂買么?”
“教堂賣圣水,但不賣炸彈。”
酒館內(nèi)短暫安靜片刻后,冒險者們開始揪住本地人。“鄧科鎮(zhèn)在哪兒!”
天下熙熙,皆為名來,天下攘攘,又為利往。
一個“吸血鬼獵人”的虛銜就能讓冒險者蠢蠢欲動,現(xiàn)在又有切實利益保障,更讓人動心了。
至于打不打得過吸血鬼……要是為此畏首畏尾,還算“冒險”么?
而且在這個世界死后是真能上天堂啊~
成功鼓動冒險者們的熱情后,伊姆悄悄收回錢袋,并瞪向幾名眼神鬼祟的冒險者:這種混蛋,死后只配下地獄!
老板。莎拉囁嚅著來到伊姆身前,擋住他的視線。
少女臉上的憂容寫明了心意。
伊姆嘆了口氣,頗為無奈道:“莎拉,你應(yīng)該明白,你認識的‘瑪萊雅’已經(jīng)死了。”
“她或許還保留著記憶,但現(xiàn)在的確是一頭邪惡的、殺人不眨眼的鬼婆。”
“可這很奇怪,不是么?”莎拉皺著眉頭,雙手劃亂比劃著,難以描述自己復(fù)雜的心情。
“瑪萊雅的價值觀、接受過的教育還有性格,難道都會在一夜間顛覆?”
“決定我們是好是壞的,難道不是這些東西么?”
伊姆摸了摸下巴:
“莎拉,從生物學角度來講,身體分泌的多巴胺、內(nèi)啡肽以及各種激素,會影響我們的喜怒哀樂。”
“超凡生物的生理構(gòu)造以及魔法本質(zhì),比凡人更復(fù)雜。這又會反過來影響他們的思維,包括善惡道德觀。”
莎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光掃過伊姆、克洛伊,還有其他陌生的超凡者們,輕聲道:“那你們呢?”
伊姆沉默良久。
“放心,絕大部分人走不到那一步。”伊姆拍了拍莎拉的肩膀,微笑道,“包括你姐姐。”
莎拉撲哧一笑:“我記住了。等她回來,我絕對會告訴她。”
“有本事就讓她來打我啊。”伊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