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馳，卷子拿著，下節數學你就站在這兒上，胡老師要是問，你就說你在面壁思過…”
……
講臺上，李敏拿張馳做反面典型，開始滔滔不絕。
講臺下，顧幼梨柔嫩的手心兒則是一緊一松，不安地攥著一瓶修正液。
反觀還沒有拿到卷子的關仁，他還在傻呵呵地，給站在黑板角落的張馳擠眉弄眼地做鬼臉。
“不是，張馳？你還在笑？你比劉雄臉皮還厚??？”
“我沒…李老師，他們在下面逗我，我…”
“逗你你就樂？你只有三歲？”
……
臺下越是零零散散地響著哄笑聲，顧幼梨就越容易把臺上站著的那個窘迫的人代入成關仁的樣子。
一想到他可能也要作為反面典型被全班同學嘲笑，顧幼梨心里就涌上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覺。
“喂?！?
真是皇帝不急太…那啥急，顧幼梨忍不住了，小聲地用手肘碰了碰關仁的胳膊。
可由于動作太輕，他居然沒有反應！
話說…男孩子的胳膊…是這么結實的么…
腦海里閃過一縷無關緊要的新知識，顧幼梨稍微用力了些：
“關仁…關仁…”
“？”
哪位娘子在尋官人？
關仁正給臺上的張馳表演斗雞眼呢，忽然耳畔響起了輕輕柔柔的兩聲呼喚。
那本來就好聽的聲線，因為略顯急切而染上一抹淡淡的嬌嗔意味，驀地落入關仁耳中，著實好有感覺。
堪比最頂級的ASMR，讓他差點兒真就要回復一句“娘子”了。
然而轉過頭去，關仁就清醒了。
并非娘子，而是同桌。
兩者還是有一些差別的。
“怎么了顧姐？”
“你…你還在怎么了！怎么沒有你的數學卷子?。俊?
“哦，不知道?！?
關仁搖搖頭，但看著顧幼梨眸光水水的，手兒緊捏著校服袖口，那副比自己還緊張發愁的小模樣，嘴角噙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頂多就是發漏了唄。”
“那萬一…”
“萬一什么？分數跟張馳一樣，還是比陳耀祖更低？”
關仁撇撇嘴：
“顧姐，你不會覺得我這些日子以來惡補數學，一點兒作用都沒有吧？我有那么笨？”
“你哪里笨了！”
聽到關仁這樣說，顧幼梨更急了。
怪同桌也就是怪了些，可他人很好很溫…不是…可他人不笨，然后這段時間又這么上進，按理說這次月考確實不應該分低到那兒去，但是…但是…
“關仁，你答題卡沒有涂錯位吧？”
“沒有，交卷前檢查了的。”
“那你自己感覺有多少分？”
“呃…”
關仁抬頭，望天.jpg。
他考完沒有對答案，不過自檢倒是檢出了幾個錯題，其他大部分沒法自檢的就不清楚了。
至于估分的話…
“還有啊，那個誰，關仁?！?
“！”
正琢磨呢，臺上的李敏，忽然幽幽地再次提起一張卷子：
“關仁這次，有進步啊，考了…嗯…122分?！?
“什么？！”
李敏說的平淡，可整個教室瞬間都沸騰了。
吃瓜傻樂的，目瞪口呆的，茫然的…各色表情不一而足
“啥啥啥？誰？”
“臥槽！二爺數學122？”
“太假了，感覺在做夢，掐下腿看看…”
“徐輝你大爺！掐我干嘛？”
“122是…班上第十一名了吧？半步前十！這么吊？”
……
而看到關仁上去拿卷子的背影，顧幼梨也是體會到了什么叫有驚無險，方才的各種擔憂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也是滿臉的驚訝，以及眼眸里漸漸暈開的喜色。
只可惜，這樣的驚喜，持續的并不長。
因為講臺上，關仁剛要領卷子，李敏就把卷子往回縮了一下。
“關仁啊。”
她似笑非笑地，不大不小的聲音卻意有所指：
“你這個進步…是不是也有點兒太快了？”
“嘿，李老師過獎了。”
“……”
“……”
這沒心沒肺的笨蛋…還在耍嘴皮子！
此時整個教室里有兩個人，幾乎同時從心里冒出了這樣的聲音。
尤其是這些日子一直親眼見證了同桌成長的顧幼梨。
而李敏在看到關仁這副德行，表情卻是逐漸嚴肅，最后更是略微沉了下來，在關仁和手上的試卷之間來回看了幾眼后，將卷子一收，背過手，朝門外走去。
“你跟我來一下?！?
“？”
————————————
其實關仁當然也感受到了李敏話里的不信任。
只不過他壓根不在乎李敏的看法罷了。
可沒想到居然又要進辦公室，這就有點兒煩人了，只能心里罵罵咧咧地悻悻跟過去。
而他這前腳一走，后腳不管是跟關仁相熟打趣的，還是正兒八經有非議的，也都開始窸窸窣窣地議論起來：
“果然有問題，有問題啊！”
“不是吧？仁哥這回抄這么猛？”
“嘖嘖，過頭了就是容易翻車…”
“關仁也真是，就算上回倒數，這回也沒必要這…呃…咳咳?！?
“嗯？咋了？”
“沒啥…就剛才顧幼梨不知道干嘛突然瞪我來著，眼神好冷，嚇我一跳…”
……
顧幼梨當然要瞪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反正面對非議同桌的這些人，下意識地就是給不出什么好臉色。
至于辦公室那邊，顯然是因為關仁的原因有什么情況。
以至于上課鈴都響了，教數學的胡老師還一直沒來。
“王超，老師怎么還不來，你去辦公室看看！”
“你怎么不去？”
“你是數學課代表啊?！?
好吧，王超無奈，剛起身，一些個聲音又趕緊制止：
“別去啊臥槽！就上自習不爽嗎？”
“就是！喊老師干嘛？”
王超無語了：
“到底去不去?。俊?
“去啊——！”
“不去——！”
兩派人馬都不少，以至于發聲的時候都變成齊讀了。
結果最后，讓人比較意外的是，一個冷冷的清亮聲音響起：
“王超，去辦公室。”
沒人知道，為什么這個會充滿某種強大的氣場，只能大概歸結于顧老師的“遺傳”。
總之兩派人馬頓時都偃旗息鼓了一下。
“呃…”
王超則是猶豫地看了冷不丁開口的顧幼梨：
“那我去了？”
“嗯?！?
顧幼梨點頭，接著倒也沒說“讓胡老師來上課”什么的，而是補充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
“哦，行。”
……
該說王超這人有靈性呢，還是因為他自己本來也夠八卦。
總之不一會兒從辦公室回來之后，他就開始熱情地向四周匯報在辦公室里吃到的瓜：
“關仁作弊，正在那兒跟李老師和胡老師狡辯呢，一時半會兒應該結束不了，胡老師就讓先自習?！?
“好！仁哥大義啊！”
很多人歡呼，被關仁舍己為人的精神感動。
可也不是全部，有人也在憂慮地凝眉思忖。
其中就包括關仁旁邊座位上，眼神低沉，唇瓣兒逐漸囁喏輕顫的顧幼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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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仁啊，不是我說你?！?
“李老師，你這不就在說我嘛…”
“啊對！我是說了！但我說再多，找你過來談，也不代表老師不信任你…”
“李老師，你這不就是不信任我嘛…”
“你！…”
……
辦公室內，關仁和李敏斗法已經有一小會兒了。
結果斗著斗著，李敏就哪怕沒有胡子，也有些吹胡子瞪眼了。
她就納悶兒了，這關仁怎么嘴比以前貧那么多？
而辦公室里的其他老師，包括被李敏指名要當個“介錯人”的胡老師，表面上雖然都挺嚴肅，可實際上聽的也挺樂的。
……
“小兔崽子！你老頂嘴干嘛？”
“那待會兒我閉嘴了你可能又不高興…”
“關仁，我看你是太久沒請家長了！就你這桀驁不馴的態度，我倒真想知道家長怎么說！”
“Parents…”
“？？？”
……
關仁這個Parents一出，其它老師沒什么反應，可懂些英語的顧晚橙就不一樣了。
她昨晚睡得晚，本來剛才正趴桌上小憩呢，誰知道李敏就把關仁揪了進來。
一聽好像是什么“試卷有水分”的事兒，顧晚橙也是提起幾分精神，準備聽聽怎么回事兒，若是真的，也好作為對妹妹的又一個提醒。
結果沒想到，瓜吃了半天，有實錘的東西沒聽出來，卻是猛地被關仁“Parents”這句冷笑話式的回復給害的差點兒笑了一下。
然而她并沒有注意到，就在這時候，辦公室門口已經來了另一個學生。
“報告。”
“？”
聽到這個聲音，顧晚橙先是一愣，接著柳眉瞬間凝起，臉龐微微一沉，眼看著自己的妹妹顧幼梨走了進來。
“李老師。”
“哦？什么事兒啊幼梨？”
“我…我就是想說，關仁同學他這次的數學卷子沒有作弊，我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