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門上古先秦的修道功法,屬于自然無為法門。
但萬變不離其宗,皆離不開精、氣、神三者本源。
入門初始,被稱為坐忘之境。
這一步,需要心無雜念,靜坐忘身,清虛至寧,方能入定。
看著簡單,實則極為不易。
尋常普通人,有可能一輩子都做不到。
但也有的人,心境澄明,無需費多大功夫,便可坐忘入定。
這二者差異,就是所謂的根骨資質區別了。
好在,蘇道修道資質尚可,前世已經熟練掌握了這個境界,如今再次拾起來,不過幾日便可順利進入坐忘心境。
真正讓無數修道之人望而卻步的,其實是下一個境界。
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
真人之息以踵,眾人之息以喉。
在吐納時,呼吸自外而內,通過咽喉,再入丹田,最后直達腳后根,氣息深長,源源不斷。
這便是踵息之境。
前世任憑他如何努力,也不過堪堪吐納到丹田位置,再也不得寸進。
但蘇道在連續近半個月的持續修煉下,他感覺丹田至足底間的經脈,今日終于有了些許變化。
一股輕微的刺痛彌漫周身,隨著他不斷吐納呼吸,那種滯塞感逐漸消融,仿佛體內某個開關被打開,頗有一種撥開云霧見天日的愉悅感。
“呼……”
“吸……”
蘇道胸膛輕微起伏。
隨著時間推移,起初那點不適應的青澀感褪去,一口吐息直通足根,好似周身沐浴于春風間,十萬八千個毛孔舒張了開來。
踵息境一成,便可以開始食天地靈氣,導引吐納,練精化炁。
這方才算是,修道境界真正的入門!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聲雞鳴響起。
蘇道耳朵微微一動,從入定中回過神來。
他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隨即緩緩睜開了雙眼。
這就……成了?
感受著身體內那一絲自動運轉的先天之炁,蘇道還有些恍惚茫然,如夢如幻。
前世不知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修道境界,就這樣被自己輕易練成了。
好似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究竟是這片天地不凡,還是當前這具身體的資質絕佳,亦或是二者皆有之?
蘇道深吸一口氣,稍微平復了一下雀躍不止的心情,壓下了心中的感慨。
衣服下傳來一股淡淡的餿臭味。
仔細看去,發現身體表面多了一層不知名的黑色污垢,這與古時修煉境界描述也是一致。
吐納洗髓,去污伐垢,是將后天凡胎錘煉打磨,重新轉化為先天之軀。
這一步任重道遠,不可一蹴而就,需要細水長流,也急躁不得。
蘇道打來一桶水,擦拭清洗了一番,又換了身備用的粗布衣裳,便和衣而睡。
如今他才剛開始堪堪修行,遠還未到日夜不寢的地步,該有的睡眠還是不可缺少。
……
時間一天天過去。
蘇道一如既往,白天在礦上干活,夜里則是雷打不動地修煉吐納,凝聚先天之炁。
盡管晚上只能休息兩三個時辰,但白日里他并未感覺有何困乏。
反倒是在先天之炁的洗煉下,整個人有了不小的蛻變,身體素質增幅明顯。
如今的他,連續揮動鐵鎬挖半天,也不會覺得有多累。
更是可挑著近百斤的擔子,健步如飛,臉不紅心不跳,氣都不會多喘一下,輕松自如。
不過,蘇道隱藏得極為小心謹慎,從未對外表現過自己的異常,依舊保持著和以往差不多的體力。
然而,這一夜他照常打坐修煉吐納時,一陣劇烈的抽痛席卷全身,讓其不得不中途收功,停了下來。
“唉,這已經是連續好幾回了……”
蘇道無奈地揉了揉眉心,頗有些頭疼。
至于其中的緣由,他已然有了隱約的猜測,但能否解決,也只有七八分把握。
畢竟,這些修煉經驗,都是參照著前世古修留下的隨筆而來,究竟是不是如此,還是兩說。
第二天,他便趁著歇息的功夫,找到鄭老三。
“黃精?”
“那可是大補的藥材,你要那玩意兒做甚?”
鄭老三愣了一下,隨后又想到了什么,雙眼一亮,頗有些意味深長,好似遇到志同道合的知己一般。
“嗷,我懂!蘇兄弟虧空了身子,那是該好好補補!”
看他擠眉弄眼,一臉促狹的笑容。
蘇道半晌語塞,干脆懶得多解釋什么。
若非看對方有些門路,他才不會找上來。
這廝估摸著平日里沒少去礦上的紅粉樓子快活,以為別人都跟他一樣,都是一路貨色。
“黃精我可以幫你問問,不過百年份就難保證了。”
“而且也不便宜,這可是上等的大藥……”
蘇道擺了擺手,“價錢的事先不管,到時候我再想法子,有勞老哥幫忙費心了!”
鄭老三不愧是在礦上混了六七年的老油子,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隔了兩三日,便帶了一株四五兩重的黃精。
蘇道拿起藥材,細細打量了一會兒,發現品相上佳,雖說差點年份,但也算頗為難得了,應當對自己能有助力。
他笑著點了點頭,很是滿意。
“多謝鄭老哥,過幾日請你喝釀米酒!”
“不知作價多少,我打算先欠貸工點,折算抵扣……”
誰知,鄭老三卻干咳了一聲,略有些尷尬。
“那人說不要錢,就一個條件?!?
還有這等好事?
蘇道訝然,但很快覺得哪里不對勁,不由一挑眉頭。
“什么條件?”
面對詢問,鄭老三卻目光閃爍,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后方才吐出一句。
“是藥堂的東家老板娘,她說這份藥材只是見面禮。”
“要是你答應了她的條件,還有另一份重禮酬謝。”
說到這里,他有些心虛地縮了縮腦袋,訕笑著撓了撓頭。
“她的條件,是……蘇兄弟你幫她生個帶把兒的娃。”
很顯然,這廝把蘇道這個雇主給賣了,底褲都沒留。
蘇道嘴角抽動了一下,毫不猶豫地將這株黃精丟還了回去。
“不要了?!?
“等等!”
鄭老三當即慌了,忙拉住了他,好聲好氣地賠笑著,一邊把青布包好的藥材塞了回去。
“她還說了,你要是不同意,就換一個?!?
“蘇兄弟只需和她見上一面,這株藥材就是你的了!”
我是那么隨便的人嗎?
蘇道冷哼一聲,頭也不回地踏步離開了,懷里躺著那株七八十年份的老黃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