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來了一群人,堵在門口好幾天了,說是小麗欠了他們很多錢,現在逼著我還錢。”楊慧芳的聲音在電話里顯得又氣又急,嗓音里帶了幾分顫抖。
“姜麗怎么會欠債?”賈鈞一時被這個突然的消息又搞懵圈了,他怎么從來沒聽過姜麗欠錢,更何況,姜麗會缺錢嗎?
“不知道啊,”楊慧芳似乎在焦急的跺腳,急急道:“你快來看看吧,我,我真的有些招架不過來了?!?
“好好,”賈鈞連忙安撫道:“我立刻趕回來,楊姨你別急,也別激怒他們,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楊慧芳又訕訕的說了幾句,這才掛了電話。
賈鈞站在原地,茫然的盯著電話,又抬頭看看那神秘人跑遠的方向,只覺得剛剛揚眉吐出的氣,又憋了回來。變成了更大了氣團,感覺隨時都能爆炸。
就差那么一點,自己就能看到那人的真面目。可偏偏就在這關鍵時刻,誰能想到楊慧芳能打電話過來。哪怕只是晚一分鐘,自己就能解開整個拼圖上最大的一個謎團了。
那一刻,賈鈞深刻的明白了什么叫“功虧一簣”。想到這兒,他狠狠的踹了一腳地面上的石頭,卻不料腳趾立刻傳來的疼痛,眼淚差點掉下來。他捧著腳定睛一看,那是一小節斷掉的水泥墩子。
賈鈞怒極反而無奈了,蹲下來,狠狠的薅了薅頭發,狠狠的吸了口煙,又狠狠的扔在地上,狠狠的捻滅。罷了,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機會沒有第二次。他只能解決眼下的事,回鳳鳴鎮,找楊慧芳。
鳳鳴鎮還是和自己離開之前一樣,慵懶松弛又平靜。然世事輪轉,賈鈞全然沒有了初次來時的悠閑,出了車站,便匆匆忙忙的叫上出租車趕往姜家。熟門熟路的上了樓,敲響房門。
很快,房門被打開,露出楊慧芳有些驚惶又有些驚喜:“哎呀,小賈,你回來了?!?
賈鈞上下打量一番楊慧芳,確定老人只是有些臉色蒼白,不禁暗松一口氣,點頭:“你沒事就好?!?
楊慧芳看著賈鈞,小心的湊上來,壓低了聲音道:“他們來了,就在屋里?!闭f著,用眼睛瞥了瞥里屋,神情緊張。
賈鈞皺眉,目光變得犀利,拍拍楊慧芳的肩膀,低聲道:“沒事,我來解決。”一邊說,一邊錯過楊慧芳朝里走。
姜家的房子不大,從玄關到到客廳走不了幾步,更何況那些人絲毫沒有隱瞞自己的意思,橫七豎八的坐在客廳里,占據了沙發躺椅,或躺或坐,動作放肆且無禮。
賈鈞一眼掃過去,五個人都是青壯年,年紀二十四五上下,穿著西裝襯衫,梳著大背頭,脖子上帶著金鏈子,手上戴著金表金戒指,身旁一個皮質手包。這裝束就是很經典的收債打扮,而且還是那種最底層的小弟打扮。看著很囂張放肆,實際也就只能?;罨鄯歼@樣的普通老實人。
楊慧芳緊緊的跟在賈鈞身側,頗有些緊張的看看那些年輕人,低聲道:“他們來了四五天了,每天都這樣,就在客廳里吃吃喝喝,到了晚上就走,第二天早上又來?!?
賈鈞眉頭皺的更深了,想了想,上前一步,開口問道:“各位,有什么章程,說說吧。”
大馬金刀坐在沙發上嗑瓜子的一個年輕人看了過來,一雙老鼠眼上下打量賈鈞一番,白胖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喲,這是當家的回來了?”
奇怪,不是西南方言,是標準的普通話。他們不是本地人?
賈鈞心里有些疑惑,淺淺笑了:“談不上當家的,但我和這家人有些淵源,你們有什么事,可以給我說?!闭f著,放下背包,拖過板凳,坐在了那人對面:“我姓賈,怎么稱呼兄弟?”
那人拍拍手上的灰,笑容愈發燦爛,盯著賈鈞道:“免貴姓馬,叫我小馬就行。多問一句啊,賈先生和這老太太有什么淵源,我也好心中有個數?!?
恰巧,楊慧芳端來一杯茶水遞給賈鈞,賈鈞看一眼楊慧芳,示意她稍安勿躁,又轉頭看向小馬,說道:“我和她女兒曾經是戀人?!?
小馬聞言愣了愣,下意識的看向了墻上那個相框,重重的嘆口氣:“哎呀,原來是這樣啊。真是可惜啊,姜小姐年紀輕輕就沒了,這不是白瞎了這張漂亮的臉嗎?”
楊慧芳聞言臉色愈發蒼白,身子有些不穩。賈鈞趕緊扶住她,安慰道:“楊姨,不然你先進屋,這里交給我?!?
楊慧芳瞪著小馬,忍著心中怒火,又看看賈鈞,無奈的點點頭:“你小心點?!闭f罷便進了臥室,關上了房門。
見楊慧芳進了屋,客廳里的其他幾個年輕人忽然就放下了手里的手機和零食,齊齊的圍了上來,把賈鈞團團圍住,個個臉上都帶著狠厲。尤其是小馬,收起了那一抹敷衍的笑,大手一攤靠在沙發上,盯著賈鈞冷笑:“一個前男友,要替一個死了的女人出頭,你是不是覺得你挺重情意?”
賈鈞也不生氣,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笑道:“你們五個大小伙子,千里迢迢的趕來,就這么為難一個老人,好意思嗎?不就是錢嗎,要不要搞得像個生死局?”
小馬瞇了瞇眼睛,疑惑道:“你知道我們是從哪里來的?”
賈鈞輕輕搖頭:“不知道啊。但不難猜,姜麗生前待過的地方,無非就是那幾個,云京、安市,還有她的老家鳳鳴鎮。你們的口音可不是本地口音,那就只有云京和安市。這兩個地方都離這里遠著呢,所以,姜麗到底欠了你們多少錢,值得你們跑這么遠?”
小馬翹了翹嘴角:“賈先生倒是很聰明,不過你既然這么聰明,真的要攪進來?提醒你啊,姜麗欠的錢可不少?!?
“到底多少?”賈鈞放下茶杯,冷冷地盯著小馬。
小馬翹起了二郎腿,嘿嘿笑著說出一個數字。賈鈞臉色愈發陰沉了,沉聲問道:“借據呢?”
小馬沖身旁一人使了個眼色,小弟從包里摸出一張紙,抖開了往賈鈞眼前一送。賈鈞試圖去拿過來,被對方躲開了,呵斥道:“別動手!”
賈鈞憋悶的看對方一眼,無奈的收回視線,細細的看過去,只有寥寥幾行字,但寫的很清楚,姜麗借款多少,借得何人,利息多少,什么時候還等等。最后簽字的地方,寫著姜麗的名字。賈鈞盯著那名字,陷入沉思。
小馬見賈鈞沉默,又沖手下示意,對方立刻收回了借據放在了包里。
賈鈞回過神來,轉頭看向小馬:“現在借貸還用手寫?如果有人冒充別人的字跡簽名,也不是不能作假。”
小馬一聽先是一怒,剛想發火,接著又是一笑:“賈先生,你當我們是什么公司?我們可是注冊過的正規公司,放款都是有手續的。這份借據只是其中一個憑證而已,視頻影像資料都在我們老大手里?!?
“你們老大是誰?”賈鈞立刻追問。
“說起我們老大可就厲害了,”小馬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腦袋:“他在安市可是大有名氣,道上的人都叫他‘沈先生’?!?
那一瞬,賈鈞腦子里“嗡”的懵了,不自覺的攥緊了手掌,壓抑著內心的狂跳,沉聲反問道:“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