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湯和率軍開始進入草原。

而身為主帥的徐達，此時已經先率兩千騎。

前往了徐宏所言的山坡處。

在徐宏帶領下。

很快找到了大致的方向。

等徐達，藍玉兩人抵達此處的時候。

都不由的皺了皺眉。

徐達的鼻子比正常人的要大。

同時。

嗅覺也較為靈敏。

抵達此處的時候，他便聞到了夾雜著泥土和肉類腐壞的血腥味。

“這味道?！?

就連經常沖鋒陷陣，聞習慣了血腥味的藍玉。

都不禁微詞。

對于藍玉而言，血腥味其實還挺好聞的。

只不過。

這種夾雜著腐肉臭味的血腥味，他有點受不了。

徐達注意到，兩千騎兵將士貌似都有些受不了這味道。

便并沒有帶他們繼續前往。

只帶了藍玉和幾個副將，便來到了坡頂。

順著坡下望去。

和徐宏所言，并沒有太大出入。

藍玉翻身下馬。

兩根手指有些嫌棄的捏了捏一撮泥土。

思慮片刻后，藍玉說道。

“這泥土有些粘稠，應該是和血融為一體了?！?

“按照時間推算，大概十天左右的時間，才能形成這種情況?！?

時間長了，會消失在這片土地上，草原空氣流通快，再來幾場雨水。

估計一兩個月的時間，這股味道就會淡很多。

而后隨著時間推移。

慢慢消散。

時間短了，便沒有腐敗的味道。

況且從場面來看，血腥味應該吸引了很多烏鴉，老鷹和草原狼等生物啃食。

綜合判斷之下，這些人被殺的時間，應該在十天左右。

聽著藍玉的敘述，徐達依舊是緊蹙眉頭。

他已經很久沒有感覺到如此心情沉重的感覺了。

掃視了一眼這個“屠宰場”。

徐達詢問道：“徐宏，可有查清楚，近二十天內，有幾波人南下劫掠，且人數在一千人左右的”

“回稟義父，符合條件的只有元庭王保保麾下的：西德利部，米哈哈兒部，人數都在一千人左右?！?

草原勢力組成，都是由大小部落組成的。

而徐宏說的這兩個部落，算是中型部落。

都隸屬于元庭揮下，聽命于王保保。

別看元庭已經被趕出中原，回歸祖業。

但仍然保留了元朝時期的規章制度。

依舊是皇帝自稱。

加上，王保保和北元皇帝重歸于好，君臣和睦。

讓元朝并沒有徹底的退出歷史舞臺。

原本，朱元璋并不打算北伐。

據守長城內即可。

還是徐達勸說，養虎為患的道理，這才讓朱元璋下定決心北伐。

況且王保保也意圖重歸中原。

“魏國公，您說這會不會是，這兩個部落劫掠后返回時遭遇，故而大戰一場？”

徐達聽著藍玉的話，微微搖了搖頭。

“草原各部強者為尊，以利益為重，和蠻人沒什么區別，但殺人去骨去皮，去掉五臟六腑這種事?！?

“應該不會是他們干的?！?

“尤其是王保保深受中原文化熏陶，對部下多有約束?！?

“繼續查，必須找到這屠宰場的幕后兇手?！?

能夠全殲千人草原軍隊，其實力定然不容小覷。

出現了未知的情況。

北伐之事，也只能暫且擱置。

畢竟誰也不想要在草原上落得如此下場。

萬一這支軍隊下一個目標，就是他們呢？

……

三日后，此事也算終于有了一些眉目。

徐達看著手中的情報。

緩緩站起身。

西德利部的蹤跡已經尋覓。

也就是說，屠宰場內的尸首就是米哈哈兒部了。

根據徐宏帶領的斥候營傳來的情報。

十七日前。

米哈哈兒在劫掠了最后一個村莊，唐王村后，便消失在了草原上。

如同人間蒸發。

直到四天前，被徐宏所帶領的斥候營所發現在了“屠宰場”內。

“滾進來?！?

徐達對著帳外喊道。

只見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弓著腰走了進來。

路安縣的縣令，唐成。

“路安縣縣令唐成，見過魏國公。”

對于這個縣令，徐達并沒有好臉色。

“你身為知縣，元人南下劫掠三日，你不僅不毫不知情?！?

“消息傳出，你還敢隱瞞不報？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砍了你！”

只見徐達直接從腰間拔出寶刀。

眼神冰冷的望著唐成。

這是朱元璋賜給自己的尚方寶劍，行軍途中，不尊命者。

可先斬后奏。

“就算皇上知曉，想必也不會責怪我，而是誅你全族！”

聞聽此言。

唐成嚇得瞬間跪在了地上。

冷汗直流。

連忙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魏國公，七個村被劫掠之事，我也不想要發生，可實在是心有力而余不足啊?！?

“我們這片地方，自大唐隕滅后，便一直陷入水深火熱中?！?

“五代十國，金國，遼國，尤其是元朝和金國之爭，打一城屠一城?！?

“人口凋零，想必這些，您不會不清楚?！?

“直到去年，臣聯合一眾北方官員，上奏請示皇上?！?

“皇上下令移民，這才有好轉?！?

“況且，此事也不是您推動的嗎？”

北方連年打仗，已經不再是漢唐時期那般繁榮。

北方各地官員，都曾反映過這個問題。

他當時也參與朝政，對此，他還親自向朱元璋講述了此問題。

可以說，移民政策的推動，他是其一。

“你的意思是，我也有罪？”

唐成連連搖頭。

“不，不敢。”

“只是，皇上雖然下令移民戍邊，可百姓是有了，官員軍隊，皆有元庭官場之不良風氣。”

“朝廷尚未改制……”

要是藍玉在這里，肯定聽不懂唐成說的是什么。

不過徐達身為出將入相的人。

自然是能夠清楚，唐成的意思。

大多數官員皆保持了元朝時期的作風。

不做事。

這導致情報消息傳輸慢的同時，大批移民不好管理。

軍隊戰斗力差，哪怕知曉元人南下劫掠，也無可奈何。

此事的大明戍邊，并沒有經過徐達等人的整頓，明長城也尚未修繕完畢。

元人很輕松就能南下劫掠。

徐達沉默片刻，收起了刀。

漢有秦制。

唐有隋科。

而大明只有一片廢墟。

雖將元庭趕出了中原。

可邊軍戰斗力極其之差，官場風氣也保留了元朝時期的不良風氣。

這也確實怪不得唐成。

不過大明一統江山沒幾年，倒也正常。

至于說，為什么七個村被屠，唐成不稟報上去？

他唐成也是元朝時期就職的官員。

七個村被屠，這要是怪罪下來，瀆職是肯定的。

“這里的情況，我回去后自會呈報給皇上?！?

“現在我問，你答?！?

唐成微微點了點頭。

“七個村，現在還剩下幾個活口？”

聞言，唐成沒有絲毫猶豫，直接說出口。

“不，不知道。”

三個字出，徐達剛剛收回去的尚方寶劍，也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見徐達臉色不是很好看，唐成連忙解釋道。

“戶籍尚未統計，只有唐王村完成統計，其他的，下官是真的還不清楚啊。”

看著慌亂的縣令，徐達頓下身子。

摸著唐成那比手臂都要粗的脖頸。

眼神冷漠。

“朝廷移民戍邊的命令，洪武三年就下達了吧？”

“你居然還不知道有多少入劃歸你的手底下?！?

“說北方沒人的是你們，人來了，不好好管理的，也是你們?！?

緊接著，徐達用力的掐著唐成的脖子，眼神中充滿著殺意。

“我真想砍了你這顆豬頭?！?

隨著徐達用力，窒息感慢慢涌上心頭。

想要掙扎，可徐達的力氣實在太大，根本掙扎不開。

此刻，他仿佛看見了太奶正朝著自己招手。

“國公饒命！我，我記起來了?！?

“唐……王村還有一個活人，叫朱屠。”

見此，徐達強有力的大手這才松開唐成。

站起身，看著跪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的“豬。”

詢問道。

“說你知道的?！?

唐成干嘔了兩下，連忙回應道。

“元人南下劫掠唐王村的時候，朱屠正巧在肉鋪賣肉?！?

正巧？是真的巧合，還是別的呢……

“繼續?！?

屠宰場的事情，毫無頭緒。

從動機和綜合因素而言。

根本查不到。

只能從這唯一的活口查起。

“朱屠，來自濠州，洪武三年，皇上下令移民戍邊。”

“朱屠一家四口，來到了路安縣，根據朝廷規劃，安居在了唐王村?！?

“并在三個月前，做起了屠夫?！?

“因其賣的肉食便宜實惠，故而很受歡迎，尤其是手速和刀工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