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3月20日，二月初一，今天并不是好日子。

昨天是正月三十，宜搬家，所以李長壽他們一家在昨天搬回來城里，特別合適。

東馬尾帽胡同二十三號院小跨院內，烏托巴圖一早就出門去上班了，李長壽他們一家起床的時候，阿迪雅跟她妹妹阿茹娜早已經吃過早餐，并且還玩了好一會兒。

“婉玉姐，你們今天怎么起來得這么晚呀？太陽都快曬屁股了.....”

李婉玉揉著眼睛，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也不說話，還處在開機狀態。

反倒是她弟弟李言樂洗了一把臉，然后開心地跑出來：

“阿迪雅姐姐，阿茹娜，你們知道么，昨天晚上我爹給我們講了好多故事，我講給你們聽呀.....”

此話一出，阿迪雅兩姐妹頓時好奇地瞪大眼睛，露出十分感興趣的表情。

幾個小屁孩湊一起聊天的時候，李長壽則是開始準備早餐了。

由于他實在不知道和面，所以他今天早上就打算燒開水煮紅薯，簡單一點就好了。

然后再燉煮一個羊肉白菜，簡簡單單湊合一頓就好了。

等他做好飯的時候，阿迪雅他們全都跑了過，纏著他就要講故事。

因為剛才李言樂復述他父親昨晚講的故事，太亂了，而且很多都沒有講到位，饒是如此，阿迪雅她們兩姐妹也很喜歡聽。

“先吃飯，你們兩姐妹吃了沒有？吃了也拿碗筷去，再吃一點。”

李長壽笑呵呵地說道。

紅薯就不給她們兩姐妹吃了，因為他只煮了五條紅薯，只夠他們一家四口，但羊肉白菜還是燉煮了不少，肯定是足夠的。

這些白菜還是去年十一月份囤的冬儲大白菜。

由于嚴秋慧患重病，導致李長壽他們都沒什么胃口吃飯，也因此城里這邊的家，還存放了不少大白菜。

較真兒來說，羊肉燉白菜其實并沒有比豬肉燉白菜好吃，可能是個人口味的關系吧，李長壽更偏向于豬肉燉白菜一些。

而羊肉的話更多是燉蘿卜或者孜然烤制更香更搭一些，就跟西裝配領帶一樣的道理。

阿迪雅兩姐妹十分客氣，卻是被李長壽瞪了一眼：

“你們喊我一聲伯伯，難道我請你們吃點都不行啊？快去拿碗筷，快去！”

伴隨著李長壽的聲音，阿迪雅兩姐妹嘻嘻地咧嘴一笑，然后老實地去拿碗筷了。

“你們娘呢？”

“娘去洗衣服了！”

“長壽伯伯，你可以不可以給我們講故事呀？婉玉姐姐和阿樂說你昨晚講的故事特別好聽，還有那個叫什么豬豬快睡覺……”

不等李長壽開口，李婉玉兩姐弟也跟著附和，嘰嘰喳喳地說著要讓他們父親繼續講故事。

可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外邊傳來了阿如溫查斯的聲音：

“阿迪雅，阿茹娜，你們去哪了？哈，你們又跑你們伯伯家偷吃了是吧？”

她已經走了進來，看到了正吃肉的阿迪雅兩姐妹，頓時忍不住笑罵了起來。

“嫂子，坐下來一起吃點。”李長壽熱情說道，但被拒絕了。

“長壽，雖然我不應該跟你提，但昨晚我跟我男人商量過了，往后婉玉他們仨的衣服就交給我來洗吧......”

盡管她沒有提及嚴秋慧，但話里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

家里沒有一個女人，差別還是蠻大的。

然而，李長壽錯愕之后，卻是啞然失笑，道謝了一句，然后婉拒了。

洗衣服這點小事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兒，這是他這個當父親的責任。

阿如溫查斯聞言，十分意外，見李長壽不是開玩笑的樣子，便點點頭，表示如果有需要，就隨時跟她說一聲。

吃過晚飯之后，李長壽就開始整理對家里的兩間房進行大掃除了。

忙碌了大半個上午，又趁著外面大太陽，將屋內的被子拿出來晾曬。

臨近上午十一點，李長壽眼瞅著時間已經不早了，便開始準備午飯了。

不過，家里都是白面粉，有點難搞。

想了想，李長壽就提著面粉袋出門了。

“爹你去哪里呀？”

在院子里玩耍的李婉玉他們幾個孩子，頓時急忙站了起來。

“我去換點米，你們在家玩吧，不許去外面，看好你們妹妹，聽到沒有？”

“聽到了！”

面粉換大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因為今天都已經是二十號了，大家的米缸面粉袋都見底了，哪還有多余的糧食啊？

李長壽來到隔壁的石板胡同，這里住了一戶算是‘大戶大家’吧。

“侯大媽您在家呀.....”

石板胡同三號院，大門沒關，進了院子，就看到幾個大媽聚一起，一邊擇菜一邊閑聊。

就算看到李長壽進來了，大媽們十分驚訝，但依然沒有放下手里的活兒。

侯素琴滿臉老褶子，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瞇成一條縫，眼珠子都看不到了。

“是長壽啊，你什么時候回來了？”

客套了兩句，李長壽就道明了來意，借口說孩子想吃點大米飯，所以想跟侯大媽換點大米。

為什么李長壽那么篤定侯大媽家里一定有米？

因為她跟她老伴兒是地道南方人，只吃米飯，但大兒子常年待北方，娶的兒媳婦也是北方的，導致他們曹家十二口人，一半吃大米，一半吃面食。

又因為他們一家有五人拿工資，工資還不低。

工資不低就使得他們時不時地去外面下館子，特別是曹建林和曹建明兩兄弟，經常帶他們媳婦下館子去。

也因此，他們老曹家經常剩有余糧。

“可以啊，沒問題，你想換多少？”侯大媽聞言，當即便點頭應了下來。

對于李長壽這個小伙子，侯素琴十分欣賞，不僅僅是因為他跟他們家老大曹建林是同事，更是因為他跟嚴秋慧的感情。

女人都比較感性的。

面對身患重病的妻子，李長壽能夠做到那種程度，世所罕見。

“謝謝您，換五斤，可以么？”

“成啊，沒有問題。”

侯素琴的爽快，出乎李長壽的意料之外。

每斤小麥面粉是一毛八分錢，每斤大米是一毛三分六厘錢，二者并不是等價的。

所以換糧食的時候，得稍微精確一下。

換好糧食之后，李長壽再次感謝對方，然后才離開。

而院內，大媽們卻是議論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