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只余縷縷輝光。
外出勞作的人也相繼歸來,廚房里也飄出了,飯萊的香氣。
負責做飯的農婦搬出一桶桶的米飯,米飯算不得干凈,其中參雜了不少沒能篩干凈的谷殼,米糠更是不少,但這樣的飯在這時已經算是難得的好飯了,因為他是干的,頂飽。
配菜更是少有,只有油悶豆腐、肉丁極少的肉丁悶冬瓜,但考慮到勞作消耗大,下的油水都很足,份量也足,每樣都足夠每個人都吃的上。
這飯菜一端出,擺上分菜的桌上時,勞作歸來的人,一下子便讓勾起食欲,在場一個個等著開飯的都想盡快的吃上,都紛紛往前擠,鬧哄哄的,場面頓時失控。
“大伙別急!都會有份,別擠!別搶!都靜靜,聽我講。”李超高聲呼喊,想制止鬧哄哄擠成一團的人,但收效甚?,這時鬧哄哄的誰還理他。
這是李超沒想到的,怎么干活的時候好好的,反到了吃飯時就搶上了,他連忙讓剛剛訓練歸來的各小隊上去將人拉開,維持住序鐵,這才消停了些,還好訓練了些時日的各小隊還有些紀律,沒像這無知的村婦農夫一般,也上去擁擠搶食,不然光靠他一個還真是制止不了。
“擠甚么擠?搶甚么搶?開飯前有沒有與你們講過要排隊打飯?覺得我李大郎會少了你們吃的?”李超是真的讓氣到了,他指一圈擁擠的眾人,出聲暴喝。
“我李大郎,成立這合作社,是現在見各家,大都勞力不足,田地顧不過來,想把大伙都組織在一塊,相互間幫助,好解了當下的困境,又擔心你們各家此時青黃不接,沒了米下鍋,便與陳七娘子拿出了糧食來先供著你們吃喝,我們自問沒半分虧待你們的,你們就是如此的信不過我與陳七娘子?我說過了管飯,那就一定讓你們每個人都吃的上!”李超站到一張長卓上,對著在場的人高聲喊道。
他本生的就高大,站到桌上更顯得聲勢迫人,現場吵鬧的人一時都讓他的聲勢壓了下去,無人再開口吵鬧,靜了下來。
“還是說你們中有人覺得,加入這個生產合作社以后要向社里繳糧,是你們吃了虧?還是覺得我李大郎信不過,那現在就舉個手,我立馬就讓你出了社!”李超壓沉了聲音說道。
“大郎,我們只是都想趁早吃上飯而已,沒旁的意思的。”有人低聲爭辯。
李超卻是如同沒聽到似的,又高聲問了一遍:“我問有沒有人要退出的?”
這回無人再回答,都安靜的低下了頭,仿佛這事與自己無關。
“既然沒人要脫離出社的,那便要聽從社里的組織安排,現在排隊開始打飯,一個跟著一個,誰都會有份,今后哪個再擁擠爭搶的,取消第二天的肉菜。”
李超一陣口舌之下,這回終于不再擁擠,有小孩的便或抱或拉的領著小孩,都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排起長隊輪流開始打飯,直到李超離去才慢慢的開始有人講話,雖排起的長隊還沒亂但講話嘴巴可停不下,你一言我一語的,最后重新變的吵鬧起來,無論如何能吃上飽飯總是能讓人高興的。
......
霍山縣衙后堂,一個面目白凈,看起來還頗有幾分貴氣的中年男子坐在書案后,正把玩著手中的玉珠子,?著案桌上的信紙發呆,久久后才長嘆出一口長氣,讓一旁點著的燭火也跟著搖擺,將他的影子拉的恍惚不定,他穿著一身青藍色的袍子,一旁的衣架上是一件官袍,形制上看這是一件七品的文官官袍。
“羅先生,我大業四年便知霍山縣,這一呆便一直沒挪過窩,算下來也有五個年頭了,此次給京中的故人去信,本想尋個門路挪一挪但現今看來也是不行了,且如今朝堂動蕩誰還管的上我這遠在邊硾的同期,看來是挪不動了,也該為我自己做些謀劃了。”
說完他又嘆了口氣,嘴里嘀咕道:“現在別說往上走了,就如今的這一劫,還不知道能不能避的過去,誰能想到,我那同期競會去參加,那楊玄感的叛亂呢!只希望到時兵敗了,別到處攀咬人。唉!今年這收成,看來是要虧大發了。”
一個清瘦的老頭穩穩的跪坐在書案對邊的鋪團上,端著一杯熱茶輕抿了一口,這是便是他的僚佐,掌管著他的錢糧刑名,每年拿他近百石的年脩,聽到他說的話,嘴角的胡子??抖子抖,自家東主這是變著法子叫窮呢。
楊玄感叛亂和他哪有半分的關系,再說此時便說那楊玄感必會兵敗也還太早了點,這只過是他叫窮的由頭罷了。
“東翁,去年借著租傭備下的余錢,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鄭開淵又嘆了口氣,他有心想扣點自已這位老僚佐的年脩,卻被軟綿綿的一句話給頂了回來。
“近來這國朝動蕩,東翁還可再壓壓這縣中大戶,但那些個兵泥子,得松松了,不然,我擔心到時鬧出亂子來。”
羅師爺的職業道德還是有的,依舊盡心提醒著東主。這大戶再壓壓沒啥,但能不能拿的上,得看你自己的手段了,可是那些個當兵的再擠下去就得鬧了,他這東家也是大膽,身死王事者,子不退田,品官年老不減地,而且上面為了安人心,還免去了這批戰死府兵三年的租傭,可那些個府兵去年才戰死,他今年便把人家中的口分田給收了,同樣的也下了田賦的條子。
“那些個泥腿子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
“東翁,大意不得啊!那些個泥腿子活不下去了,怕是真會鬧起來的。”
“今年的兵役調令不是早下來了嗎?與孫蠻子那邊知會一聲,讓他將那些刺頭都給點選上,送出去不就行了,去年的錢糧他可沒少拿,要不就干脆讓那些泥腿子早些出發便好了,免得誤了期,這也是為了那些泥腿們好,只要到了外邊他們如何鬧,也不干咱們的事。”鄭開淵無所謂的說道。
鄭開淵說完才像是反應過來了一般,盯著自己的師爺看,“羅先生,你講這些,是聽到了什么風聲了?”
羅姓僚佐點了點頭,“是楊典吏那邊,他也拿不準,便向我挮了話,說是白溝鄉那邊,還有北崗鄉,都有些動靜。
東翁今年點選上的府兵,咱還沒有給均田,又要讓他們北上去服兵役,他們怨氣比較大,要有人點撥,確是有可能鬧起來。”
“白溝鄉?北崗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