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回歸執政所里,瓦奇的心情五味雜陳,身影近乎融于地下長廊里的幽邃。
按下門把,走進情報中樞,瓦奇見到了霍爾特·修斯。
霍爾特·修斯的表情中失去了平日里的松弛,取而代之的是焦急和憤懣。
時不時將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宣泄著情緒。
“你回來了?韋斯特,巫師協會的情況怎么樣?”
“協會會長說要考慮一下...”
霍爾特揉了揉額頭,長嘆了一口,眉頭蹙成一團。
“我明白了...”
“出什么事了?”瓦奇靠在墻上,冷靜地問。
“情況..不容樂觀。”
“海都爾郡和帕蘭特郡近期開始出現了大量的惡性超自然事件,超凡者犯罪事件。”
“執政所派出了大量的人力物力進行處理,疲于奔命,死傷慘重。”
“根本找不到除了沙塔斯奇教會以外的分會位置,教會的信徒,在自己成為俘虜之前,把靈魂獻給了‘血肉之神’,哪怕用神秘術也無法從尸體上獲得任何情報。”
“很棘手...”
霍爾特·修斯晃了晃頭,看上去稍微平靜了一些。
“我們正在預估沙塔斯奇教會的實力規模,將他們一網打盡,之后便能騰出余力去周邊的城市幫忙。”
“暫時等待援手的答復吧。”瓦奇點出,能聚集更多的力量,就能減少傷亡。
霍爾特·修斯頷首,沉默。
這段難熬的時間只能等待。
...
周末下午,瓦奇待在家中,陪伴著愛娜。
他疲憊地翻看著這周的《沙塔斯奇時報》,靠在一樓待客廳的長形麂皮沙發上。
‘海鷗廠宣布破產,工人們將何去何從?’
‘下水道多處管道破裂,發現大量未知綠色液體?!’
‘沃爾區部分社區醫院院長稱:醫學進入了輝煌時代!’...
時下的各類報道,讓瓦奇看得更加心煩意亂,這些報道有個共同的特點——讓人的情緒越來越壓抑。
不過,讓瓦奇感到欣慰的是,最近一段時間,從情報中樞提供的信息來看,沙塔斯奇里的惡性超凡事件呈大幅下降趨勢,教會似乎失去了折騰的力氣,安靜了下來。
或許,有另一種可能,教會在醞釀著更可怕的事情。
這種不安的想法難免在瓦奇腦海里蔓延。
這個時候,瓦奇家的門鈴卻突然響起,他有些疑惑,自己似乎還沒來得及把新家的住址告訴任何人。
會是誰呢?瓦奇心想著。
拉開房門,冷風灌進屋內,站在門口的是雙手提著棕色小皮包的羅莎琳德。
也許是白天在街道上行走的原因,她今天的打扮終于正常了許多——一襲棕色長裙,白色襯衫上披著羊毛絨坎肩。
不像往常,總是戴著一頂厚重的巫師帽,還有厚厚的巫師袍。
風很大,瓦奇趕快將她迎了進來。
羅莎琳德進屋,將坎肩掛在門口處的木衣帽架上,邁步走向沙發。
“要喝點什么?”瓦奇的新家還沒接待過客人呢,既然是羅莎琳德,用神秘術找到自己也很合理。
“紅茶,謝謝。”羅莎琳德自顧自靠在瓦奇家的沙發上,將兩腿交叉坐起。
不多時,一人一杯紅茶擺在桌上,騰騰熱氣升起。
羅莎琳德優雅地端起白色陶瓷金邊茶杯,抿了一小口。
“今天的事,很重要。”還沒等瓦奇詢問,羅莎琳德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說出目的。
“我預見了...未來。”
“或者說,未來的一種可能。”
“在未來的畫面里,沙塔斯奇消失了。天空變成一片灰暗,積雪覆蓋在一片坑洼的平原上。”
“...我很害怕。”
她放下茶杯,手心略微顫抖。
瓦奇湊了上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從肩膀上傳來的顫抖。
“別那么擔心,執政所不會讓這種未來成為現實的。”
“你也說了,你看到的那些場景,只是未來的一種可能性。”
瓦奇想要安慰羅莎琳德,卻只能說出這些干癟的話語。
瓦奇不知道的是,羅莎琳德的預知,一向很準。
羅莎琳德突然干脆地站起身來,斬釘截鐵地說。
“我要走了。”
“如果...沙塔斯奇真的,真的會被摧毀的話。”
“你可別死了。”
羅莎琳德走到門口,踮起腳尖拿走屬于她的坎肩。
“你要去哪?”瓦奇走上前,澀聲開口。
“席恩市。”
嘭——門被關上,安靜的房間只剩下空蕩的回響,似乎她從未來過。
羅莎琳德漫步雪中,思緒紛繁。
如果,沙塔斯奇真的要被摧毀,即使她離開這里生活,也無可厚非。
自從老師死后,羅莎琳德在這座城市里已經沒有家了。
她按捺不住的內心,只是在等待一個契機。
賺夠了錢,她就可以完成自己的愿望——小時候在老師的舊書架上,翻到的故事書上,那位傳說中的女巫,在世界各處漂泊,宣傳自己的偉大的魔法。
“窺見神秘術不僅僅能看見事物的未來,也能窺見過去。”當時老師說的話還在羅莎琳德腦海里漂浮。
羅莎琳德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所以,那一天,她窺見了自己的過去。
...
格羅瑞斯年歷1178年,距今約25年前,沙塔斯奇市,斯克區。
也是冬天,也是一個寒冷的雪夜。
時任市長的賽德·休斯敦兩年后才出臺了《沙塔斯奇工人工作時長與監督》法令。
因此,直到晚上九點多,莫娜·羅莎琳德收集完煉藥的材料,從野外歸來時,斯克區的工人還沒有下班。
莫娜·羅莎琳德不知覺間加快了步伐,邊緣工廠區的空氣讓強調生活質量的女巫感到不忿。
長皮靴陷在積雪里,夜色很濃郁,街上的人影很稀疏。
工人們還沒有下班,為了一周七枚格羅銀幣的薪水,他們必須努力工作到十點過后。
莫娜·羅莎琳德感到疑惑,她在空氣里似乎聞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氣味,有一些刺鼻,又有一些讓人陶醉。
就在附近的工廠里,老舊的機器發出哀嚎,傳動皮帶已經不堪重負。
工人麻木地站在流水線上重復一直重復的動作,他們的眼神疲憊不堪,難以為繼。
有時候,身旁的工人可能會突然倒下,這是廠里常有的事情,不過除了他們的家屬以外,其余人并不會感到悲傷。
他們沒有感到悲傷的力氣,只想趕緊完成手頭的工作,直到有人實在忍受不了腳邊躺著的尸體,大聲囔囔喊來工廠的小負責人,才會派人拖走。
這是屬于斯克區無名者的哀傷,歷史里沒有人會記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