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克區(qū),香榭大道678號門前,瓦奇立了很久,在剝落的墻磚前徘徊。
仿佛是下定決心,瓦奇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門,走在熟悉的道路上。
二樓上,307房間和308房間之間用神秘術(shù)掩蓋的另一扇房門,一扇處于非凡之境的門,屬于杰登事務(wù)所。
或者說,曾經(jīng)屬于杰登事務(wù)所。
因為,在瓦奇面前布滿銀杏花紋的墻紙上,用隱藏起來的筆跡寫著這行話。
“本事務(wù)所已停業(yè)..”
瓦奇一愣,呆在原地,手掌摩挲著曾經(jīng)推開過無數(shù)次的門扉。
不過,他眼尖的注意到在這段話的下方,還有一段小字注釋。
“如有要事,請來沃爾區(qū)格溫妮街159號?!?
瓦奇僵硬的表情頓時緩解,線索沒有中斷,還能繼續(xù)尋找杰登先生。
暮色之下,瓦奇轉(zhuǎn)身離開了香榭大道678號。
天氣越冷的晚上,沙塔斯奇市的人們就越不樂意出門,今晚沒有下雪,只有一盞盞街燈照亮了格溫妮街的灰色石磚路。
瓦奇的黑色風(fēng)衣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無規(guī)則的擺動,疾步在碎石磚路上。
夜燈昏暗,就著這點光芒,瓦奇看清鐵質(zhì)門牌號上的數(shù)字——格溫妮街159號。
是一棟大小比得上瓦奇在沙里亞街住所的小別墅,屋頂上雪堆了十幾厘米厚,墻磚老舊,很明顯,已經(jīng)很久沒有人打理過房屋的外貌。
窗內(nèi)沒有透出亮光,似乎在訴說房子的主人早已入眠。
催動洞悉之力,瓦奇瞬移越過雕花鐵柵欄,徑直走向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深色橡木門扉。
他偏過頭,望向窗欞里沉默的夜,夜正變得更加濃郁。
試探性的敲門,無人回應(yīng),瓦奇覺得自己似乎來錯了時間,也許等明天再來一趟。
情緒頓時變得有些紊亂,不知所措。
最后,瓦奇轉(zhuǎn)身,正欲離去時,卻因為熟悉的聲音而停下了步伐。
“進來?!?
是杰登先生的低聲回應(yīng),可這個時候的瓦奇,卻又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面對杰登先生才好。
推開門,只見客廳內(nèi)的壁爐已經(jīng)燃盡,淡淡的柴薪燒焦味在屋里蔓延,而蓋過這種味道的是濃烈且刺鼻的酒精味。
瓦奇往房間深處走去,身著酒紅色絲綢睡衣的杰登·克拉克趴在木桌上,桌上以及地下丟滿了酒瓶,桌上還有一些早已冷卻的食物。
酩酊大醉的杰登先生聽見皮鞋在木地板上的敲擊聲,不忿地將身體支起,用左手撐著腦袋,頭發(fā)完全往下垂落,遮蓋了視線,這讓瓦奇看不見他的眼睛。
“你不方便的話...也許我可以改日再來。”
從剛才起就一直觀察著杰登先生狼狽的樣子,瓦奇沉聲,嘴角向下。
“咳咳!”
“坐下....小鬼?!?
杰登·克拉克劇烈的咳嗽了兩聲,就像添上柴火的壁爐,火舌瞬間竄起。
瓦奇則乖乖聽從,從圓桌的一旁搬了把椅子,坐在杰登·克拉克的身旁,兩人之間隔著燒了半截的燭臺,用來照亮屋內(nèi)的是從窗外灑下的月光。
瓦奇默默無聲念叨了一聲“光”,用神秘術(shù)點亮了房間。
這時瓦奇才真切看到杰登·克拉克狼狽的樣子——不知多久沒有修理過他的胡茬,身上的睡衣也沾滿污漬,整個人的動作就像失了魂一般無精打采。
瓦奇借著微光,湊近杰登先生被照亮的臉龐。
杰登先生卻頓然抬頭,布滿血絲的雙眼里充斥疲憊,他看向瓦奇,緩緩伸手,用粗糙的手掌摩挲著瓦奇的臉頰,力度柔和。
瓦奇就在這種狀態(tài)下開口,將與生息教會有關(guān)的事全盤托出,講述了自己這次前來的理由。
杰登·克拉克聽罷,陷入沉思,嘴唇翕動許久,喉嚨咽動,然后澀聲開口。
“...你愿意聽我講一個故事嗎?”
瓦奇臉上沒有表情,低眉頷首。
“曾經(jīng),在一座繁華的城市里,有一位家喻戶曉的魔術(shù)師?!?
“無論走到哪,他都是舞臺的最中心,眾人目光的焦點?!?
“一天,他即興在酒館演出時,邂逅了一對戀人?!?
“男人健談幽默,女人溫婉美麗,魔術(shù)師在那夜與他們交談甚歡?!?
“從此,男人成為了魔術(shù)師最忠實的觀眾,每一場演出,都有男人的歡呼吶喊聲?!?
“時間緩緩流淌,戀人們匆匆,步入婚姻殿堂,誕下子嗣?!?
“生活的重壓讓男人漸漸不再捧場魔術(shù)師的表演,但他們之間的友誼沒有因此褪色。”
“直到最后消息的傳來,女人告訴魔術(shù)師——男人死了?!?
“而魔術(shù)師再也沒有演出過?!?
杰登·克拉克的聲音落在地上,四碎一地,故事在這里戛然而止,猶如急剎的列車。
瓦奇被這個莫名其妙的故事吸引注意,杰登先生卻不再開口。
他似乎還想說些什么,但是還是沒有說出。
“...走吧,我會幫助你們的?!苯艿堑穆曇舾砂T癟的,似乎剛剛的交談讓他耗盡了氣力。
...
沙塔斯奇生息教會,理事會。
主教埃里克·里維拉身著一成不變的灰色粗花呢外套,把玩著質(zhì)地光滑細膩的白色長杖。
坐在長長的圓桌最高處,用威嚴的眼神掃視著桌邊所有的信徒。
“背叛者出賣了我們的消息,夜行執(zhí)政在瘋狂清剿我們的據(jù)點,信徒。”
“我向我們偉大的神祈禱,我聆聽了祂的回應(yīng)?!?
“祂讓我們不必害怕,祂會祝福我們所有人,能夠感受不到痛苦,回歸到無盡的樂土里去?!?
說罷,埃里克·里維拉的身邊走出了一個信眾,眼神癲狂而堅決,手中拿著一把匕首,寒光凜凜。
他將嗜血的匕首扎入自己的心臟,盡管劇烈的疼痛和窒息感瞬間吞噬了他,但他的臉上立刻露出了癡狂的笑容,眼睛瞪得巨大,幾乎要脫出眼眶。
不多時,隨著一陣悶響,那個信眾直愣愣倒在了地上,成為尚有余溫的尸體,只留下了一地的血跡,暗紅,干涸。
埃里克·里維拉指著尸體的臉部,羨慕的看著尸體臉上詭異的笑容。
“看啊!他已經(jīng)回歸到我主的無盡樂土。”
“我主還需要我們的力量,等到那一天的來臨...我們都會歸于樂土?。?!”
狂亂的情緒在人群中鼓動,攛掇。
漸漸地,場地里只剩下“歸于樂土”的呢喃聲,一重蓋過一重,層層疊疊。
信仰在此刻徹底被點燃,倒計時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