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蕓怎么沒有報名？

原著中，這會他正缺錢花，碰到這樣的好機會，不得趨之若鶩嗎？

賴二垂手等了半天，見沒有聲音，抬頭一看，賈珍沒有在看單子，而是在發呆。

“老爺？老爺？”賴二連著叫了幾聲，才把賈珍的神智拉回來。

賴二笑道：“這兩天，璜大奶奶都來府里好幾趟了，本是想著找太太，給賈璜謀這個差事。太太沒松口，她就托了我，讓我求老爺，看在她們夫婦常與府上走動的份上，多照顧照顧。我也只說給老爺聽聽，選不選還是您說了算?！?

賈珍此時煩躁得只想罵人，什么璜大奶奶，他只想去他奶奶！

他定了定神，沉下臉道：“怎么報名的人這么少？都想著游手好閑，不肯做事是不是？去！你給我照著名錄，一個個地找，在京里的全都給我報上！敢不報的，我讓他在這地兒待不下去。”

賴二一臉茫然，名單他是看過的，京里的子弟八成都報了，這等交好寧府還能撈油水的美事，個個都搶破了頭，沒報的估計不超過五個。

而且既然賈珍覺得京里所有子弟都應當參與，那為什么還要多此一舉地讓大家報名呢？

然而，看賈珍不悅的神色，賴二有再多疑問，也不敢說出口，忙躬身連連道：“是，是，我馬上派人去找，務必讓所有人都報上名?！?

賈珍不知道的是，賈蕓比誰都眼熱這份差事，母親最近生了一場病，延醫救治，又去掉了不少積蓄，家里更拮據了。

他天天捧著賈璉，可賈璉對他也就是面子上應付，榮府的差事全控制在鳳姐手里，早叫人分光了。

這些人要么家里有人在府里侍候，說得上話，要么跟管事的沾親帶故，見了賈蕓就陰陽怪氣：“蕓哥兒不去當主子，跑來跟我們這些下人搶什么？”

賈蕓心中羞惱，沒奈何，只能忍著，繼續等待機會。

寧府這個風聲傳出來的時候，他也思量過，平日跟那邊沒打過什么交道，不見得有機會，但不試試怎么甘心。

結果去找賴二報名那天，好巧不巧，剛好碰上了同樣來報名的賈璜，帶著兩個家丁。

賈璜同樣是賈家的旁支親戚之一，往日靠著吹捧賈珍，一向總能跟著得點好處，小日子過得有滋有味。

但這兩日他心情特別不好，本以為憑著跟寧府的關系最近，這份肥差必然會落到自己頭上。

沒想到，自己那婆娘找尤氏說了好幾次，平素很爽快的尤氏這會兒膽小得像不出洞的老鼠，連傳話都不肯，只讓自己去求賈珍。

他也求見了幾次賈珍，都以老爺不舒服為由直接擋了，沒辦法只好托了賴二，讓他到時務必在賈珍面前美言幾句。

因此看到賈蕓也來報名，賈璜就更不舒服了，鐵青著臉道：“怎么？蕓哥兒不是榮府的人嗎？那邊討不到活干，就來這邊搶？也不想想自己幾斤幾兩，夠不夠格來報名。璉二爺一直不給你活干，是有原因的。”

賈蕓本來不想理他，見他說話夾槍帶棒，忍著氣道：“我聽說只要是賈家的子弟都能來報名，并沒有分這里那里的?！?

賈璜冷笑道：“那是老爺太太心善，有些話不放在明面上說，寄希望于某些人知道廉恥，懂得知難而退?！?

見他話說得越來越難聽，賈蕓抽身就走，不想再跟他糾纏。

沒想到他這一舉動惹惱了賈璜，斷喝一聲道：“見了族中長輩，還敢這么沒大沒小。你母親沒時間管教你，那就讓我來好好管教管教?！闭f著，對身后的家丁道：“讓蕓哥兒長長教訓。”

賈璜是玉字輩，跟賈珍、賈璉是一個輩分的，而賈蕓是草字輩的，跟賈蓉、賈蘭同輩，算起來確實差一個輩分。

家丁們平日里在東大街都是橫行霸道慣了的，一聽賈璜發話，二話不說上去就揍了賈蕓一頓。不過賈蕓畢竟是族中子弟，也不好打得傷筋動骨，因此打了兩個回合就收手了。

賈璜心情舒展了不少，帶著家丁揚長而去。

賈蕓一身泥濘地站起來，鼻青臉腫，心中怒意滔天，恨不得手中有把尖刀，直捅入賈璜的體內，讓他斃命街頭，才能解氣。

但他很快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按族譜算，賈璜確實算長輩。

他和本家是三服以內，比自己的五服也算親近一些。

最重要的是，他們家和寧榮兩府都交好，在鳳姐面前都是個有名有姓的人物，真要把事情鬧大了，賈璉不會偏幫他，吃虧的還是自己。

賈蕓忍氣吞聲地轉身回家，現在臉上掛了彩，東一塊西一塊還腫著，肯定不能去找賴二報名了。

他回家先是換了身衣服，拿冰涼的井水敷臉，看稍微沒那么腫了，才去服侍母親喝藥。

母親見他臉頰紅腫，驚問道：“我兒，你這是怎么了？”

賈蕓不敢說出實情，以免母親擔心，笑道：“出去的時候沒看到腳下有塊石頭，絆著了，就摔到臉了。不妨事，大夫正在榮府給太太小姐們請脈，我就順道讓他幫忙看了一下，說休養幾天就能好。”

事實上，那些大夫就算順便給府里的丫鬟看診，也要另外給錢，更何況他也沒有那樣大的臉面。

母親撫著胸口道：“那就好，你父親雖然早死，但幸好寧榮兩府都肯照看著你，我們才不至于餓死?！?

然而諷刺的是，父親在的時候，賈府還對他們家客氣一些。

父親一死，世態炎涼，個個都看不上他們孤兒寡母。

若真的有照看，何至于落魄至此？

賈蕓強撐著笑道：“正是，所以母親不必擔心，兒子好著呢。”

由于沒有完全消腫，賈蕓不方便出門，就一直在房子里呆著，把寧府報名那件事拋諸腦后。

過了兩天，賈蕓正在井邊看家里買的唯一一個小丫頭洗衣服，就聽見大門被“哐哐哐”地拍得一陣響。

小丫頭起身，跑到門口順著門縫一瞧，趕緊跑回來叫道：“爺，不好了！外面好多家丁，都擠在門口呢?！?

賈蕓吃了一驚，難道說，賈璜還嫌不夠，直接打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