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頓發現自己錯了，錯得離譜，每一個能坐上行星總督位置的人都不會是善茬，他早該想到的，竟然因為對方的年輕和外表的無害就輕視他。

“啪”

警署的門被大力推開，格拉頓闖進門來，卻見總督大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悠然喝茶。

窗外陽光灑入，在羅斯的臉上劃下一片陰影。

“格拉頓先生，這么急切做什么，先喝杯茶吧?！?

他砸吧砸吧嘴，把紅茶杯子放回桌上。

見到羅斯這幅模樣，格拉頓也不禁放松下來，慢慢走到桌前，坐到原本給訪客預留的位置上。

“總督大人，那五個人呢？”

羅斯發現格拉頓總是喜歡在問問題的時候把臉湊到別人跟前，簡直像長嘴的狗一樣。

他心里笑的是對方像狗，嘴上說的是，

“他們當街損害帝國公物，被我請到總督府詳談賠償問題了，順便替他們的家長教育一下?！?

“他們損害了什么財物??？”

“一個奴隸?！?

“一個奴隸？”

格拉頓有點摸不著頭腦了，他撓撓頭，又問，“那是您的奴隸？”

“不，是他們自己的?！?

羅斯嘴角禁不住掛起些許笑意。

“既然是他們自己的，怎么能說是損害帝國財物呢？”

他學格拉頓把臉湊上去，微笑著說，“別說是他們自己的奴隸，就連他們，連我，連您，也是帝國的財物所屬。”

現在事情明朗了，格拉頓松一口氣，眼前這個年輕的總督大人，不過是隨便尋了一個由頭，想敲詐一筆。

“我去替您聯系他們的家長?！?

執法隊長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后傳來聲音，“奇爾·博格斯先生呢？我以為您會立刻拘禁他，好展開審問，徹查異端?！?

格拉頓抹了一把額頭并不存在的細汗，他低頭把門拉開，又轉過身說，“我這就替您聯系奇爾·博格斯先生。”

“直接把他請過來吧，我就在這里等他?！?

羅斯給自己倒一杯新的紅茶，輕吹茶面蒸騰的熱氣。

剛才在街上，五個貴族圍著一個奴隸，他們繞成一個圈。

根據當地貴族制定的——奴隸不可背對貴族交談，這種狗屁規定，他們五個人都提著造型精致的刺劍，握柄上竟然還鑲嵌五顏六色的寶石。

每次都由朝著奴隸背面的人率先刺出，奴隸被扎了就會轉過身來，接下來換另一邊的人刺。

一個奴隸就這樣流血流死了。

羅斯趕到的時候，奴隸已經沒救了，他對這種無緣無故的行徑感到惡心，打斷了五個人拿劍的手，全部捆起來塞到飛車后座，讓赫特先生送回去暫時看管起來，他則安然地坐在這里等人，當時看熱鬧的人不少。

果然只等了一個小時左右，格拉頓先生就著急忙慌地跑過來了。

真是一條殷勤的狗啊，可惜并不跟著我姓，羅斯喝著紅茶，看一眼表，不出意外，再過十分鐘，尊敬的奇爾·博格斯先生就要大駕光臨了。

該說不說，格拉頓的椅子很舒服。

……

奇爾·博格斯每天都在早上八點準時醒來，由家族顧問報告一天的工作以后，他負責給予是或否的回復。

其余時間他都在花園里澆花，剪草。

沒錯，他是一個園藝愛好者，跟許多人想象的相去甚遠，巢都只手遮天的博格斯家族并非是在陰暗的地下室或者封閉的會議室里面決定某個小家族的興亡。

而是奇爾·博格斯自己推著輪椅，慢悠悠挪到花叢前面，“咔嚓”剪掉多余的莖葉，被他認定不必要存在的家族就像這多余的莖葉，“咔嚓”一下剪除，免得分走根的營養。

日復一日的園藝工作，使得博格斯的當家技藝嫻熟，聽完家臣的匯報，他用剪刀在花叢上面比劃片刻，最終還是沒有下手。

讓總督大人如愿以償，現在他需要難得出一次外勤。

格拉頓的飛車十分寬敞，甚至可以把奇爾·博格斯連帶他的輪椅一起塞進去。

“我們要不要安排人直接去總督府救人?！?

駕駛位飄來的話讓奇爾嘴角抽搐，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點一下愚笨的執法隊長，“你如果派人進總督府，那就不是救人了，是劫人?！?

格拉頓思考了一下，其實他覺得兩者沒差，但是既然博格斯先生不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只管安心開車好了，一切都交給博格斯先生。

……

羅斯算得不錯，根據奇爾·博格斯的速度就可以知曉這幾個人的地位不低，上次在宴會里面看見他們，也是站在非常靠近奇爾的核心圈子里面。

望著眼前消瘦的病弱少年，他知道自己已經成功大半了——對方沒有選擇棄之不顧，而是直接來見他。

“總督大人，那五位的家長已經知錯了，愿意給出這個數目來賠償帝國。”

奇爾把自己的手從袖子里抽出，比了一個數目。

“是啊，總督大人，他們已經認錯了，您就高抬貴手……”

格拉頓在旁邊幫腔。

“不不，帝國的威嚴豈容挑釁，等我把他們教育好，自會放回。”

羅斯連連擺手，一副不可談的樣子。

奇爾在心里盤算一陣，那五個人的價值的確超出目前這個數目，他需要他們背后家族的支持，但如果再往上提，就得不償失了，總督既然能組出今天這個局，想必是個聰明人，不會不知道眼下這個價位就是目前的極限，那么他想要的，就并非是純粹的錢。

“還望總督多多包容，既然總督說想要教育他們，那在下想知道您要從何處教育他們?！?

心下有了盤算，博格斯的當家話鋒一轉，另有所指，好像并不急于追回人質。

羅斯雙手撐住桌子，身體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他煞有介事地說，“當然是奴隸的價值，我們總督府現在可是沒有幾個奴隸，時值帝國動蕩，他們真是太浪費了。”

“我想您的確需要一些奴隸，”奇爾·博格斯眉頭一松，“就是不知道總督府體量如何，需要多少？”

羅斯把上半身俯到桌子上，居高臨下地對著奇爾·博格斯，他左手扶著卓沿，右手伸到三人眼前，豎起一根食指。

“一百個？”

格拉頓試著開口。

“不，”羅斯搖搖手指，“我的意思是全部。”

“全部??？您要巢都的全部奴隸？”

執法隊長瞪大眼睛，只覺得對方是在耍他們二人。

“當然不，我們總督府可裝不下這么多奴隸，我要的是角斗場所有的奴隸，一個不多，一個不少?！?

許久未開口的奇爾在心底又算開了，角斗場最大的奴隸主是他們自己人，這份損失不會直接落到博格斯家族的頭上，大不了到時候讓奴隸主所在的家族也分一杯羹。

奇爾嘆口氣，眉頭緊鎖，一副為難的模樣，許久才從嘴里擠出五個字，

“如總督所愿?！?

“好說，想必以他們的學習速度，明天我就能物歸原主?！?

羅斯笑著，把剛涼下來的紅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