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和軍團長重新回到車里，面對面而坐。

克拉默這次不再心高氣傲，他昏過去之前只看見納垢勇士的大錘砸下，還被膿液毀了容。

之后他就感覺自己騰空了，物理意義上的，疾馳在空中，仿佛有一張無形的大手提著他，帶他遠離死亡和瘟疫。

現在回想起來，唯一能救他的只有眼前這個人，行星總督——羅斯。

軍團長不由自主地用右手撫摸自己的臉，膿液當時徹底摧毀了他的面部肌肉，如今居然全部重生。

只是臉上又多了幾道溝壑，猶如蜘蛛網一樣印在他的臉上，又是一道嶄新的疤痕。

和原來那道斜貫整張臉的相得益彰，成為他活躍在戰場的又一個象征。

羅斯晚上通宵治療士兵，現在閉目垂頭，他是真的在休息，而沒有把玩自己的靈魂。

昨天一時手快，從置物包里抽出一把山賊彎刀，一刀把污蔑他的副官殺了。

從始至終都沒有人看到他是怎么動手的，速度太快。

索性軍團長醒的時間剛剛好，不用他往外掏魅惑樹枝。

不過軍團長會把他認成帝皇的使者，這件事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了。

可能是因為黃金樹的粒子特效，讓他誤以為自己是帝皇神選，帶著特殊任務降臨邊遠星球。

帝國特使降臨到我身邊。

實際上按現在這個情況來看，有可能降臨的只會是審判庭。

總之黃皮子老登的名號確實好使。

昨天軍團長蘇醒以后，對于PDF軍團的一切指令都要先過問羅斯，仿佛他才是軍團的唯一領袖。

當然克拉默豐富的作戰經驗不需要總督的指示，但他對于帝皇使者的信任度和依賴都抵達巔峰。

就連那些士兵和小隊長也堅信他就是帝皇使者，現在整個軍隊上上下下，從里到外，都十分尊敬羅斯，那是超越職位的感情。

他們不是在尊敬行星總督羅斯，而是在崇拜帝皇的左膀右臂。

這樣的情感在他多次釋放小黃金樹醫治感染士兵以后已經抵達巔峰。

這個PDF軍團終于徹底歸屬他。

盡管是借黃皮子的名義，但他總算沒有白跑一趟。

之后就該推進到下一步了。

羅斯想著，睜開眼來。

軍團長時刻觀察著總督的情況，見他睜眼，便急忙開口。

“總督大人，我們下一步作何打算。”

部隊昨天晚上就駐扎在這里，今天士兵已經大體恢復全部的作戰能力，就等總督下令。

“你覺得呢？我們該前進還是后退。”

羅斯緩緩地說。

軍團長聽見以后，沉默下來，斟酌片刻才開口。

“我覺得我們應該后退了，因為出發的時候毫無準備，我們無法戰勝強大的敵人，也無法抵御致命的毒氣。但是——”

克拉默嘆著氣，卻話音一轉。

“我們不會后退，清掃星球的計劃是您定下的，我們肯定會緊跟您的腳步，成為您手中的利劍。”

“我們全都相信您，就如同相信偉大的帝皇！”

“請您帶著我們繼續前進！”

軍團長嚴肅地說完了一大堆話，他的目光堅定，視死如歸。

“當然，我會帶著你們抵達終點的。”

羅斯點點頭，發布自己的第一個指令。

“前進，回到我們昨天撤退的地方。”

“是，但是大人，毒氣的問題怎么解決。”

克拉默向來有話直說，這里是戰場，不是巢都那種蠅營狗茍之地。

昨天他們如果沒有被綠色毒霧限制，遲早能磨死納垢勇士。

“無需擔心，我會解決的，你們只管推進就是。”

總督給予承諾，他僅憑一句話，就足以讓整個PDF軍團為他開路。

“是！”

克拉默扯下車內的對講機，下達指令。

車陣再一次發動，三千多名士兵被調動，他們將再次沖擊小鎮，凈化帝國的土地。

……

納垢勇士依舊坐在山丘上，他在戰斗結束以后就回到這里，一直盤腿而坐。

它的周圍是數只納垢靈，地上長著異常茂盛的草，只不過是黃色的，像煮開的咖喱濃湯，地面也泥濘不堪，根本分不清是它的體液還是植物揮發出的汁液。

龐大的屁股陷進地里，納垢勇士左右摩擦，又擠出不少汁水。

納垢靈們盤旋飛舞，不時落到地上舞蹈，身體左搖右晃，嬉笑著與納垢勇士打鬧。

但它的手太大太肥，和矮胖的納垢靈對不上尺寸，就只能縮成拳頭，伸出一根手指，引導它們飛過來飛過去。

就像逗蜜蜂。

好景不長，陽光逐漸西斜，林間的影子大于光照的面積。

下午的時候，納垢勇士覺察到不對，地面突然產生小規模的震顫，雜亂無章，頑皮的納垢靈依舊上下翻飛，完全不知道危險即將逼近。

一只納垢靈朝著它的手指飛去，原本應該是一場追逐戰，納垢靈卻撞上厚實柔軟肥碩的掌心。

納垢勇士站起身來，它雙手往下壓，示意納垢靈不要繼續打鬧。

綠洲的邊緣，漆黑的鐵罐子不停地靠近，很快就駛入樹林，壓倒一些詭異生長的植物。

“他們又來了。”

納垢勇士咒罵著。

“殺了他們。”

“殺了他們。”

納垢靈依舊在繞著他轉圈，嘻嘻哈哈地嘰嘰喳喳個不停。

“這要看王的意思，祂教導我們要寬容與接納。”

它嘴里所說的王已經駕臨，和昨天一樣的位置，高坐在喪尸群中，木板下面是一些強壯的喪尸，周圍一圈是瘟疫僧侶。

今天沒有溫和的交涉，從羅斯所乘坐的奇美拉裝車踏入林間的那一刻起，雙方就是不死不休的狀態。

納垢勇士猛吸一口氣，照例從山坡上滾下，猶如戰車一樣撞入車陣。

拉扯陣型也即刻形成，一切都和昨天一樣，納垢勇士猶如沖入泥潭之中，進退維谷。

大錘如同風車旋轉，瘋狂播撒瘟疫和死亡。

數輛裝甲車圍著它，你進我退，你退我擾。

代表慈父領域的綠色濃霧再次彌漫，克拉默焦急地觀察戰場的情形。

當看見綠霧彌漫的時候，他猛地轉過頭望向總督。

“來了！”

羅斯右手指向車頂，克拉默的視線跟著望去，車頂依舊是純黑色的封蓋，毫無變化。

隨即他反應過來，低頭看向手里的終端。

一顆巨大的黃金樹從地下長出，頃刻成型，屹立在戰場中間，它散發出的金色流光不斷驅散濃霧。

溫暖的光灑在每一個人類身上。

穿著斗篷，戴著兜帽的少女坐在樹的頂端，看著下面大錘狂舞的納垢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