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確認過后，赫特猶豫著替羅斯關上了車門。

學習半天，我要成為巢都車神。

總督大人一早起來就在房間里囔囔著要討伐什么“四小販”，赫特不知道對方嘴里的“四小販”是個什么東西。

不過當總督提出要學習飛車的時候，他還是欣然接受，殷勤地替羅斯展示飛車的一切駕駛技巧。

“孩子不要坐副駕駛，得坐后座，系好安全帶?！?

羅斯轉過頭囑咐，那個奴隸的尸體已經被回收，可能是做成尸體淀粉被投到下巢去了。

然后他發現飛車是沒有安全帶的，內部疑似有獨立的重力系統，當初他坐的時候也的確沒有想起來還要系安全帶這回事。

后座上是奴隸的孩子，穿著從總督府里拿出來的一體化工作制服，說起來能在總督府找到給十多歲孩子穿的工作制服，羅斯覺得上任總督應該是一個喜歡孩子的人，他還不習慣事事都往壞處想。

昨天塔尖下過雨，也只有塔尖能擁有如此陰郁清新的空氣。

飛車穿過低一些的雨云，朝中巢筆直扎下，和墜落無異。

羅斯爽了，他一直都想體驗這種感覺，在臨近中巢的時候，飛車猛地攀升，車頭上揚。

比電影里放出來的第一人稱特效還刺激，特別是當中巢建筑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

“你……沒事吧？”

看著仰靠在后座的孩子，羅斯不好意思地問，光顧著自己玩，忘了還有個乘客。

孩子嘴巴大張，隱約有白色的魂魄從中飄出。

飛車內部的平衡系統相當高級，但也僅限于消去不適，如果駕駛員和乘客沒有保持一致，總有一方要被痛苦地旅程所打倒。

“啪”

車門關閉，抵達中巢工業區。

太美麗了中巢，還是看看遠處的機械神甫吧。

帕拉·布里曼一早就收到了總督來訪的消息，他等到一輪生產完畢，踩著灰塵來到預定的地點，剛好看著一輛飛車從天而降。

應該不會撞到他吧？

大概？

神甫默默地往后退出十余米。

飛車急剎的氣浪吹動他的紅袍，跟神甫漫長歲月里見過的所有總督都不一樣，起初他以為推開車門的是助理，或者司機，畢竟十分年輕，而且帥氣。

不少總督喜歡在這一類無所謂的職位上安排長得漂亮而非工作經驗十足的人。

但是他等了兩分鐘，始終只有那個主駕駛的年輕人。

直到羅斯帶著一個眼睛緊閉，走路搖搖晃晃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時，布里曼才覺察出來，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現任總督。

看著這個佇立路邊的高大紅袍人，年輕帥氣的總督大人不由得暗自驚嘆；對方露出紅袍外的每一處都改造完成，就連臉上也掛著一個碩大的義眼，身后還飄著三根機械觸手。

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但羅斯想到了章魚博士；他現在一對比，倒覺得自己這個開局還行，起碼沒有一落地就被做成機仆，去侍奉萬機之神——歐姆彌賽亞。

跟在神甫身后，羅斯一路上牽著孩子的手，經過路邊工人那一雙雙麻木的眼睛，工人也都對著他們行禮打招呼。

當然，是對著帕拉·布里曼神甫打招呼，這里沒人認識羅斯總督，他們只覺得這個年輕人可能是神甫新招的工人，連帶著身后的孩子，也是如此。

大家都知道，行星瓦利的唯一機械教代言人，喜歡童工。

這些麻木的眼睛羅斯不是沒有見過，過去在老家的工業區，他起早去吃早餐，上過夜班的工人也是這幅表情。

不論在哪里，底層都是毫無希望的生活。

走了十分鐘，神甫義肢的聲音回蕩在工業區的街道上空。

“啪嗒啪嗒……”

聲音混在機器的轟鳴里，戛然而止，他們一行三人，抵達工業區的核心。

大門敞開，羅斯看著里面忙碌的一群孩子，他知道自己來對地方了。

孩子站在門邊等候發落。

羅斯站在神甫的面前，布里曼的身后就是控制室的大門，此刻緊閉。

年輕的總督大人還在思考該用何種語言溝通，當初打語言整合包的時候，連機械教的二進制語言也塞進來了，但他作為一個外人，直接用他們的語言是不是不太好。

肉眼可見地，羅斯額頭上凝聚思考的漩渦，眉毛緊促。

“何事？”

帕拉·布里曼打破了他的疑慮，ai一般機械的高哥特語從紅色兜帽下面傳出。

“我需要鑄造武器。”

拋開雜七雜八的想法，羅斯面容一肅，正式揭開談話的序幕。

“可以。”

惜字如金的神甫這樣回答。

“不是需要向鑄造世界遞交申請嗎？”

羅斯頭上頂著三個問號，顯然沒想到談話的進展如此之快，他原以為需要絞盡腦汁地讓鑄造世界同意他的請求。

“您在鑄造世界的一切申請，等級都為優先。”

布里曼如是說。

瓦爾多有形的大手發力了，一個普通的行星總督斷不可能讓鑄造世界如此對待，一定是親切善良有勇有謀的禁軍統領替他掃清了障礙。

“那個孩子?！?

機械義眼收縮，怯生生站在門邊的孩子，他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

“他的父親死于貴族的惡趣味，我把他買下來了，現在他是工業區的一份子了，勞煩您一并照顧。”

羅斯懇切地跟神甫說，他當然不可能把這個孩子放到自己的莊園里面，就憑那幫貴族的尿性，現在整個中巢，上巢乃至塔尖，最危險的地方可能就是總督府。

“我這里不是收留孩子的地方。”

神甫拒絕了。

聽著身后童子軍工作的動靜，羅斯眼角抽搐。

“當然，我會提高這里的食物配給?！?

他搖搖頭，繼續說著。

“行。”

神甫同意了。

有點好搞定，羅斯想著，把那個孩子拉到神甫面前，任憑他安排一切事宜。

繞著工廠轉了一圈，感嘆戰錘世界的科技發達，工業的高度發展，羅斯走到大門前，準備離開。

“你……”

機械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羅斯轉過頭去，神甫站在剛才的地方，兜帽下面的義眼發出些許藍光，“打算救幾個？”

“我打算救幾個？”

總督撓撓頭，神甫的話讓他有些云里霧里。

“孩子，你能救一個，兩個，甚至是視線里所有的人，但你救不了全部?！?

難得的長難句，真是為難神甫了。

羅斯還是第一次被人問這樣的問題，他的確有隱約意識到這件事。

但他現在給不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