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海鷗牌相機，在當時這可以算奢侈品，因為錢還是其次，工業券太難搞了，

“這是給我的？”

“奧，不是，這是給主任的，你的這個，”他拿出了挎包底下的兩包東西“喏，百雀羚香脂，還有紗巾，這可是不少女同志讓我帶的東西，”

“我不要，給那么多女同志帶的東西，還給我帶什么？我只要這個，”姜小慧斬釘截鐵，“你看，跟我這上海手表多配？都是一個地方產的，好有紀念意義，”

“這才是給你的，那個是.....”常友誼囁嚅著，聲音越來越小。

“我不要，我就要這個，如果你沒有錢，我可以給你，就算咱們定情物好不好？好不好么.....”姜小慧扭捏著身體，有點撒嬌的意思，

看著飯店里那么多雙眼睛看著自己，再看看紅暈上臉。興奮的跟個孩子似的女朋友，他還能說什么？

“可主任的錢怎么辦，那100多張工業券咋辦？他知道，這回碰到了自己獨自可以解決的問題。

錢可以慢慢攢，可工業券是部隊里沒有的，“這可咋辦？”

“你怎么了？”姐姐一見到蔫頭耷腦的他，就知道有事，“和小慧吵架啦？”姐姐知道，年輕人嘛，磕磕碰碰總是有的，

“沒有，小慧特別喜歡給主人帶的相機，我？”他露出為難的神情，“回去可怎么交代？”

“把錢還給他好了，我給你50，”姐姐很痛快，把弟弟當成寶。這次回家，借房子、包餃子、買車票、陪小慧住，都是她一手包辦的，

“姐，不是錢，錢好辦，我能攢，關鍵是工業券，我上哪兒弄去？”

“呦，這個還真麻煩，一個月才給兩張，上哪弄去呀？”姐姐冥思苦想，

“你們這叨咕啥那？瞧姐弟倆愁的，”姐夫正好走出來，看到這姐弟二人齜牙咧嘴的一副愁容。不禁好奇。

“說了你能解決嗎？在這扯閑篇兒！”

“除去錢我不能，其它未必不能！”

“工業券有嗎？”

“要工業券干嘛？”

“還主任，”常友誼一五一十的和姐夫說了，

“奧，這個我還真有，”

“你哪來的？”姐姐姐很驚訝，“說來也巧，工會不是一直想買臺照相機嘛？一直沒有合適的牌子，所以，錢和工業券就在我抽屜里，”姐夫得意洋洋“先解你一時之需，”

“不行，那可是挪用公款，出了事，得坐牢！”姐夫對自己那么好，怎么能忍心讓他犯錯誤？再說了，這是原則問題，常友誼絕不讓，這是他的性格。

“你們干嘛？有事不在屋里說？”老爺子出來了，“爸。弟弟想送個相機給女朋友，”

“干嘛？訂婚啊？”

“是！”姐姐斬釘截鐵，“人家都來BJ了，如果沒有意思，怎么會不遠千里來咱們這兒？”

“怎么不帶家來？讓我和你媽看看？”

“您不知道部隊有紀律么？人家提干了，可弟弟還沒有，干部與戰士是不能談戀愛的，所以，借著轉車的機會來BJ一趟，怕影響，連我們都沒見！”

“奧，這么復雜？”老爺子轉頭問兒子，“友誼，你有把握嗎？”

“有啊，我這趟回去，把兒成，主任說了，表都遞上去了！”

“那這可是好事，你們在外面商量什么？”聽了兒子的話，老爺子挺高興，“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送訂婚禮物很正常，走，咱們進屋商量！”

“關鍵是您有工業券么？”

“要多少？”

“120張！”

“有，”

“嘿，您真是我的親爹，”姐姐比他還高興，“您怎么會有這么多工業券啊？”

“這不是給友誼攢的嗎？我想著結婚肯定得置辦大件兒，現在買什么不要券？所以，他一當兵走，我就開始攢，現在不是說結婚要三轉一響么，反正你們已經結婚了，不就差他一個了？”

“您不愧是搞計劃的，站得高、看得遠啊！”姐夫趁機捧老爺子兩句，

“啥站的高，看得遠？我是越看越不明白，”老爺子慷慨著，“現在糧食要糧票，買肉要肉票，煙要煙票，點心要點心票，買個自行車、縫紉機、照相機都得要大量的工業券，連收音機都不能幸免，”老爺子感慨著，“別看我是搞計劃的，但我是真心希望，以后什么都不要票！”

“爸，您別著急，抓革命促生產么，沒準真有一天這票那票的都會取消！”

“哼，那得真把生產抓上去才行！”

老爺子回去了，常友誼的問題解決了，大家都舒了一口氣，可姐姐的話還是讓他心里一撲通。

“看看沒，老爺子可是真心盼望著有一天你能把媳婦娶回家，這么多錢還有這么多工業券都給了你，千萬可別把媳婦弄跑嘍，小慧這孩子漂亮，嘴又甜，追的人肯定少不了，你可千萬看好了，”

“姐，您放心吧，她救過我的命，再說，我們倆好的事，可是她主動提出來的，”

“可那時候她還沒提干，你也沒提干，兩個人地位相當！現在卻多少有些不同，所以，你得抓點緊，剛才你說主任把你的提干表交上去了？”

“是呀，去上海之前和我說的，還讓我努力工作，把這趟任務完成好，所以這是手拿把攥的事，您沒看，我現在都穿四個兜了？嘻嘻，”知道姐姐是替自己擔心，他笑著，趕緊安慰姐姐。

“友誼，你姐姐說得對，一天命令沒下來，都會有變數，你看我當年不就是因為流個鼻血，居然會把個干部弄丟了，”

“流鼻血？你那是按臉盆流，差點要了命！”說起這事，姐姐還心有余悸那，“要不是回來，你能治好嗎？咱要命不要官兒！再說，你跟友誼能比嗎？他身體多壯，在青海都呆四年了，沒聽說他有什么病，”

“那是因為他在機關，我們是在一線，我跟你說，這世間真是沒有絕對的事，”

“烏鴉嘴，少說兩句不成啊？掃興！”姐姐有點不高興，“你先帶孩子睡去吧，我跟友誼再說會兒話，”

“行，友誼，那你也別多想，我就是說，什么事都要有個思想準備，那我先回屋了，車票放桌兒上了，你抓緊時間趕緊回部隊！”

“哎，放心姐夫，我明天就走！”

“姐夫是為了你好，他想事比較多，這點像爸，你別往心里去，”

“我知道，你和姐夫都是為了我好，放心姐，我明天就回部隊，您說的事，我會抓緊，”

“好，真穿上四個兜了，你們倆趕緊拍張合影給我，也讓老爺子高興高興，”

“一定，照片很快寄到！”常友誼答應的倍兒干脆，卻不知道，姐夫的話竟真的一語成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