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的范圍里，一個活人都沒有？”

在茫然與困惑中，莫奕走到最近的尸體前，蹲下身左摸摸右摸摸，掏出了一部手機。

2025年9月11日，中午一點零七分。

用尸體指紋將手機解鎖，打開地圖。

銀川區鹿苑街道百興路十三號安源賓館。

街道很熟悉，離家也就直線五公里左右。

“我也沒穿越啊，這到底是咋回事？”

莫奕想不明白自己才昏迷了六小時，外面怎么跟過了六年一樣，就算隔壁阿三不知死活的打過來，也不應該這么快啊！

還有，地上這些五花八門的尸體一看就不是人類。

生化病毒爆發？外星人入侵？還是和剛才的斷手一樣，是原體或是次級體？

眼前所見太過荒誕與離奇，搞得他心亂如麻，根本靜不下心來思考，索性在路邊找了輛插著鑰匙的小電驢，將手機鎖關閉后，開著導航，朝著自家方向搖搖晃晃的騎著。

途中回過神后，莫奕還騰出手給莫老頭打了個電話，但一直無人接聽，他的心更亂了。

在滿地障礙中磕磕碰碰往前騎了四百多米，拐過一個彎后，視線中終于出現了活人。

十多名治安員在遠處街道口拉了警戒線，數百人熙熙攘攘的擠在他們后面。

哭喊、怒吼、吵鬧，各種聲音此起彼伏，盡管吵鬧，但卻讓人莫名感到安心。

治安員見一個滿臉鮮血，渾身破破爛爛的人騎車逼近，下意識的尋找掩體，掏槍瞄準。

“停下！不許動！再過來我們就開槍了！”

之后的事情就簡單了。

莫奕被“禮貌”請到局子里換了身衣服，喝了杯茶，然后就被帶到一個小房間。

配合醫生處理傷口的同時，還有一名女治安員在旁邊錄口供。

他將關于邊境之眼和擊殺原體的部分略去，剩下的如實交代。

當然，說的時候，驚恐萬分的表情，以及浮夸的肢體動作是必不可少的。

結束的時候，莫奕還裝作心有余悸的模樣問道：“治安員同志，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

治安員嚴肅的望著他：“恐怖份子偽裝的，你看見的一切都是假象。”

我特么信你個鬼！謊話能不能編得像一點？！

莫奕剛想說話，眼前就彈出一道提示。

【持有者正在遭受催眠，是否消耗1火種攔截。】

“？？？”

一瞬間的驚愕過后，他果斷選擇了是……

太陽西斜。

莫奕站在家門口，目送印著治安局三個大字的小面包遠去。

貼心吧？但開車的就是那個治安員，害得他提心吊膽了一路，連用什么姿勢跳車都想好了，好在有驚無險。

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莫奕放松緊繃了一路的身體，轉身敲門。

“老頭，你家帥到沒邊的乖孫子回來了！快開門！”

沒有回應，他又喊了幾聲，還是沒動靜：“這莫老頭，電話不接也沒在家，跑哪去了？”

就在他心頭犯嘀咕時，身后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

“小奕回來了？”

莫奕轉身望去，就看見對門王姐圍著圍裙站在門口。

“王姐你見到莫老頭沒？”

王姐三十多歲，搬到對門十多年了，由于前些年莫奕經常跑去串門，一來二去的也就混熟了，雖然談不上親如一家，但平時也是拿他當半個弟弟看待。

王姐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走過來拉著他就往屋里走，滿臉熱情。

“莫老爺子早上出的門，但去哪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臨走前他把鑰匙放我這了，來來來，正好家里飯熟了，進去先對付兩口，我去給你拿鑰匙。”

莫奕在治安局換了身長褲長袖，繃帶都被遮住了，王姐倒是沒發現異常。

此刻對方邀請，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的他自然不會拒絕。

蹭了一頓飯，幫著收拾完餐桌后，莫奕拿上鑰匙告辭離去。

進屋后，他正準備脫鞋，就看見自家沙發上躺著一個人，腦袋枕在邊緣處，幾縷酒紅長發調皮灑落，地上還有幾滴未干血漬。

這種場景，換做普通人絕對會驚疑不定，懷疑是不是殺人現場什么的。

但莫奕不一樣，他很淡定，對家里時不時出現受傷陌生人這件事，早就見怪不怪了。

關門、換鞋，輕手輕腳繞到沙發對面。

最先看見的，就是一副波浪壯闊的風景，包裹在染血的白色T恤下，即便側躺，也依舊挺立。

當然，不容忽視的還有肚子和大腿上的兩處槍傷。

似乎是察覺到了莫奕的注視，沙發上的女人在一聲痛苦低吟后，緩緩坐起身。

隨著蓋在臉上的長發滑落，女人秀麗精致的臉出現在莫奕眼前，就是有些蒼白，少了幾分嫵媚，多了幾分較弱。

女人睜開眼，就看見了歪著腦袋偷偷打量自己胸脯的某人，她也不惱，將頭發攏到耳后，輕聲道：

“小莫醫生，莫莫老頭在嗎？”

莫奕沒有搭話，打開電視，又從電視柜里拿出藥箱，搬了個凳子在她對面坐下。

“老頭子今早出門了，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寧組長如果要取子彈的話，得等等，我先幫你處理傷口。”

女人叫寧煙，是青柳會的一個組長，做酒吧生意的，當然，帶點黑色的背景的那種，不然也不至于帶著槍傷找過來。

而莫老頭開的診所之所以不正規，也正是因為他們接待的病人，都是不敢去醫院的那種。

不過因為眼睛原因，莫奕從未給人動過手術，都是爺爺主刀，他在旁邊打下手。

卻不料，他話剛說完，就看見寧煙扯起T恤一角，往上一掀：“你看。”

“看？”莫奕有點慌：“看什么？”

寧煙肚子有傷，衣服又太緊，不好操作，她索性從后腰摸出匕首，將T恤割破，露出白皙腰肉，以及黑色蕾絲內衣的下擺。

之后更是將匕首一丟，指著那一抹晃眼的黑色：“看這里。”

簡直大膽！

莫奕懵了，心說我不是自家那老不正經的老頭子，你就是色誘我，這手術我也做不了！

但眼睛卻像是被定住了一樣，怎么也挪不開。

這小衣服，真白啊！

寧煙也不扭捏，直接撤開手，讓他大大方方的看。

“這是……”隨著手一挪開，莫奕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只見在她內衣下方，赫然有一條十分眼熟的灰色細線。

再顧不上欣賞美色，他趕忙走到寧煙身前蹲下，伸出手指輕輕按了按。

“什么感覺？”

“有點癢？”

莫奕松開手：“現在呢？”

“還是癢。”

癥狀相同。

莫奕抬頭，臉色凝重的望向她：“寧組長，你這是在哪弄的？”

“夜暢俱樂部。”

寧煙咬著牙道：“王生那狗日的不講道義，擄了我手下一個小姐妹，我去救人，沒想到那破地方竟然有污染場域，等我帶著人出來的時候，已經被污染了。”

又是王生……莫奕臉色頓時一沉：“那她死了沒？”

他記起來了，王生，三星會的組長，來找莫老頭做過手術，同時也是她手下的人，敲了他和南墨的悶棍。

說到這，就不得不提一下葵城大部分地下勢力的傳統。

不知道是誰定下的規矩，凡是在葵城的灰色組織，中層干部必須有一半以上是女性，據說是為了保護下層女性不被侵害。

“沒死，我去的時候人不在。”

“沒死正好，我和她的賬還沒算呢。”

“你也和她有仇？”

莫弈咧嘴：“還不小呢，待會可能要麻煩你幫我調查一下她的位置。”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寧煙大大方方的攬下。

莫弈撓了撓腦袋，這也答應得太容易了吧？

不過兩人有仇，寧煙他也見過幾次，一直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他也就沒多想。

“對了，污染場域又是什么？”

豈料這話一出口，寧煙表情變得詫異：“你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莫奕有些疑惑。

“那可糟了！”

寧煙臉色一垮：“小莫醫生，你能不能先給莫老爺子打個電話，我最多只能堅持一個小時，他老人家要是不回來，我就死定了。”

莫奕沒有廢話，掏出撿到的那個手機，當著她的面，撥通了電話。

一連三次，皆是無人接聽。

“你也看見了，我聯系不上他。”

莫奕收起手機，打開藥箱，給她處理槍傷：“你先告訴我這是什么，說不定我有辦法。”

寧煙此刻也沒了主意，只能寄希望于莫奕：

“具體的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城市中的許多人其實是怪物偽裝的，它們通過直接接觸、液體傳播之類的途徑，就能將人污染成和它們差不多的生物。

有的則是通過自帶的污染場域，只要在場域范圍內，同樣會被它們影響，但只要及時脫離就沒事。

而這一類生物，就是原體，被他們所影響的人或物，則被稱作次級體，兩者統稱為污染體。”

莫奕恍然，放下棉球，又問了一個心中早有答案的問題：“那要怎么救你？”

“需要火種。”

她指了指那條灰線：“這是寄生類的污染，我見過類似的，只要在它未成形之前用火種凈化掉就行。”

“干我們這一行的，接觸的三教九流都有，偶爾也會遭遇污染，但只要沒死，有莫莫老頭在，都能救回來，可他既然連什么是污染都沒有告訴你，那你肯定沒有……”

說到這，她止住話，死死盯住莫奕：“小莫醫生，你告訴我他老人家去哪了，我自己想辦法過去。”

莫奕搖頭：“寧組長，不是我不告訴你，而是我也剛回來，真不知道他去哪了。”

寧煙頓時身子一軟，癱坐在沙發上，雙眼失去神采。

不過隨即，她就看見莫奕走上前蹲下，手中黑色火光一閃，接著小腹一熱，瞬間驅散了皮膚下傳出的瘙癢。

莫奕拍了拍手，小聲嘀咕了一句：“我又沒說我不能治……”

說是這么說，但看著一下縮水五點的火種點，他多少有些肉疼。

可莫老頭從小就教他醫者仁心，寧煙又解開了他這么多年的疑惑，不救心里過意不去。

強行不虧。

莫奕取出紗布，給傷口消毒后小心翼翼幫她纏上，子彈沒取出來之前，他能做的只有清創和止血。

“嘶……”小腹傳來的疼痛將寧煙從驚愕中驚醒。

她低頭看了看肚子，看不見，又伸手準備摸摸，卻被莫奕一巴掌打開：“別動！”

倒也不是包扎的時候不能動，實在是她這心胸太過寬廣，手這一動，就不可避免的壓了上面，綿軟Q彈，搞得莫奕的槍也有了走火的跡象。

奈何眼前這位不是一般人。

寧煙直接捧起他腦袋，叭叭叭連親三口，又一把環住他的后腦勺，將臉按在自己胸口，臉上滿是劫后余生的喜悅。

“小莫醫生，我可愛死你了！”

莫奕受傷了。

鼻衄，又叫鼻出血，火熱氣逆，迫血妄行。

“砰！”

門突然被踢開，兩道身影走了進來。

“臭小子，大白天的鎖門干……”

當先一道穿著白短袖，下半身套著大花褲衩的蒼老身影，見到屋內場面后，趕忙身子一閃，擋在了另一道身影之前。

“咳咳……那個，南墨啊，我突然想起來，我的藥箱還在后備箱，你去幫我拿一下。”

南墨乖巧點頭，轉身出門。

蒼老身影見狀，摸著下巴長長的胡子，欣慰的點了點頭，然后飛快踏步，走到已經從溫軟中脫離的莫奕身后，一腳踹在他屁股上。

“臭小子，要不是你爺爺我反應快，看你怎么解釋！”

然后他又對著慌忙站起身，臉上滿是恭敬神色的寧煙指了指樓梯：“寧組長，給老頭我一個面子，委屈你先上樓躲躲，我孫媳婦來了。”

寧煙自然不敢拒絕，帶上東西一瘸一拐的上樓去了。

莫奕揉著屁股從地上爬起來，想還手又打不過，只好一邊擦鼻血，一邊嘀嘀咕咕。

“為老不尊，老不正經，多大年紀了還看人屁股。”

見莫老頭吹胡子瞪眼的望來，他趕忙轉移話題：“你跑哪去了？打電話也不接。”

莫老頭瞪了他一眼：“還不是你小子，出去相個親一晚上沒回來。”

“害得我一大早就爬起來，手機都忘了帶，趁南天生那老家伙還不知道這件事，拉著他就直奔洗腳城。”

“……我看是你自己想洗吧。”

“你小子！”莫老頭抬腿就要踹，好在這時南墨拎著藥箱走了進來，才讓他逃過一劫。

南墨眨了眨眼，看著和諧相處的爺孫倆，好奇道：

“莫爺爺…剛才那個…姐姐，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