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寂靜中，莫奕在座位上蠕動了兩下，艱難咽了口唾沫，暗罵自己不長眼睛。

穿著黑衣，冰冷的聲音，嚴苛的視線，還有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臉……

這可不是那位好說話的柏老師，而是一言不合就扔飛刀的噶蛋專家啊！

杜鶯歌看見這一幕，一臉的幸災樂禍。

“某人早早就跑過來，我還以為實驗材料都準備好了呢。”

讓你吃我的飯！

莫奕聞言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然后從兜里掏出一個玻璃球，恭敬遞給柏程心。

“污染原體確實沒抓住，但我帶來了一只被天災之血污染的尸蟻。”

“唉？”杜鶯歌瞪大眼，難以置信。

柏程心挑眉，接過，然后望向拱火失敗的某人。

“我讓你做的課題有眉目了？”

“沒……沒有。”杜鶯歌差點沒把腦袋縮到桌子底下去。

“后天中午之前，把開題報告整理出來交給我。”

“哦。”杜鶯歌焉了，端著碗生無可戀的往嘴里扒飯，食之無味，早知道就不該回來！

“我讓你練的凈化污染，練得怎么樣了？”

柏程心咽下飯菜，面無表情：“千萬別告訴我沒什么進展。”

“沒……沒練。”莫奕低頭吭哧了半天，最終沒敢撒謊，也沒有辯解。

他是真把這事給忘了。

“明天中午之前，交一份心得體會上來。”

她瞥了眼莫奕，似是想到了什么：“算了，和鶯歌一樣，延遲到后天吧，想來你今晚也閑不下來，注意安全，全須全尾的回來。”

“好的好的！”

莫奕趕忙點頭，心中閃過意外，沒想到以這位的脾氣竟然會高抬貴手，還能說出關心的話。

就連杜鶯歌都抬起頭，詫異的看了自家老媽一眼，然后……

“媽！我的課題也要延后！”

“理由。”

“糖球不老實，最近幾天一直不讓我摸，我要給它做絕育！”

有那么一瞬間，莫奕很想替糖球報警。

它做錯了什么？你摸魚就摸魚，怎么還盯上人家的蛋蛋了，不愧是母女倆……

“換一個。”柏程心抿了口酒，淡淡道：“要是不能讓我滿意，今明兩天的絕育手術就全交給你了。”

杜鶯歌瞪大眼，冥思苦想一陣后，將危險的目光移向莫奕：“小師弟也不老實，我要把他和糖球一起絕育。”

莫奕愣了一下，又愣了一下，直到確認自己沒聽錯。

“不是！你……”

“你先出去吧。”

柏程心打斷他的話，繼而望向自家閨女：“看來最近我對你的管教太少了。”

“媽，我錯了！”杜鶯歌奪路而逃，卻不料莫奕已經搶先一步堵住了門，并貼心的關上。

接下來發生的事他就不知道了，調戲了一下糖球后，自覺溜到實驗室，從角落隨便拎了個大號冷藏箱，對著里面散亂堆放的各種變異肢體，開始練習凈化污染。

和上次處理尸體不同，這次他是要用屬于自身的火種，來進行凈化。

一驢銀白火苗小心翼翼從指尖冒出，被他扔到一截斷指上。

轟！

火焰暴漲，然后熄滅，斷指化為飛灰。

火大了，于是他又減少燃能輸入，開始下一次練習。

太大，減少，太少，增加……

對莫奕這個初學者來說，火候根本難以把控，而且每個污染肢體內蘊含的污染量有多有少，更是極大的增加了難度。

直到冷藏箱里的肢體用完，還是一點進展沒有，身子都被掏空了。

但好處還是有的，起碼對燃能的輸送與把控熟練了許多。

沒了燃能，想練習也練不成，莫奕就想到了存量頗多的污染儲存。

反正閑著沒事，正好看看這東西有什么用。

心念一動，但污染點并沒有像火種點那樣直接消耗，而是彈出了一條提示。

【請選擇使用對象】

莫奕想了想，選擇冷藏箱作為目標。

【污染儲備量：1124】

十點污染消耗，箱子沒變化，二十點，還是沒變化。

莫奕有些疑惑，難道這污染點不能用在死物身上？

于是，他又捉了只實驗用的小白鼠過來，本想只用一點，但奈何這玩意十點打底。

于是，十點輸入，活蹦亂跳的小白鼠瞬間嗝屁。

“……”莫奕不信邪，又扔了十點，沒動靜。

污染點輸入不夠？

又十點，還是沒動靜。

莫奕怒了，將小白鼠往冷藏箱上一扔：“你特么倒是給個說明書啊！”

邊境之眼鳥都不鳥他。

在座位上生了幾秒悶氣，莫奕放棄了，拿了個小掃帚過來，開始清掃桌上殘留的飛灰。

但就在他收起冷藏箱，準備物歸原位的時候，突然反應過來，扔在上面的小白鼠尸體不見了。

辣么大一只死老鼠，還能長腿跑了不成？

然后，冷藏箱長出四條機械腿，跑了。

“不是哥們！”親眼目睹箱子長腿后到處亂竄，莫奕目瞪口呆。

這特喵的什么情況？

他趕忙撲過去一把拎起箱子，將其固定在操作臺上仔細研究了一番，莫奕駭然發現。

這冷藏箱，活了！

不僅如此，還能聽從他的指令，讓撒尿就真的伸出一根機械管子，在臺上尿了一灘冷凍液。

而且那四條機械腿，越看越像老鼠腿。

“不會真是老鼠和箱子結合產生的吧？”莫奕咽了口唾沫，心中念頭一動。

于是，鋼鐵開始蠕動、分解、重組，成百上千的繁復碎片聚攏，彼此之間像是活了過來，相互銜接、嵌合，最終形成了一只碩大的機械老鼠。

“媽耶！”莫奕如遭雷擊。

他本以為自己對新事物的接受能力已經夠強了，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才哪到哪啊！

驚喜全特么的在后面！

五十污染點，就造出一只機械老鼠你敢信？

看著剩下的1084污染點，莫奕將目光投向超低溫冰柜里的生物兵器，舔了舔干澀的嘴唇，心臟咚咚直跳。

他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過這個想法不僅需要征得柏老師的能力，還會暴露一些東西，于是，莫奕撥通了莫老頭的電話。

響了三聲后，電話被接通。

“老頭，我給你說……”

莫奕以最快的速度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電話那頭，莫老頭沉默許久，最終只說了五個字。

“你自己做主。”

掛斷電話，莫奕坐在小板凳上，陷入沉思。

說實話，他對剛接觸兩天的柏老師還不信任，莫老頭又說過不要在外面暴露邊境之眼的存在，但剛才他又沒有反對。

自己做主。

是因為他覺得柏老師值得信任？

還是就像他說的那樣，遇見問題要自己想辦法解決，不能再依靠他了。

莫奕覺得是后者，因為他來這里當學生的機會，都是莫老頭以保護杜鶯歌為條件換來的。

莫奕感覺自己正站在一個岔路口。

左邊是穿黃衣服帶披風的光頭，右邊是坐在骨王座上的四臂吊毛……

不過老天爺似乎不打算給他選擇的機會，門外，有腳步聲響起，然后，柏老師推門而入。

莫奕特意看了看，嗯，白大褂，可以放心了。

當她看見蹲在操作臺上的機械老鼠時，不由得愣了愣。

退出，關門，再打開，進入，機械老鼠還在。

“這是什么？”

她問：“你的能力之一？”

莫奕呆呆點頭。

“收起來吧。”柏老師并沒多問的意思，隨手扔過來一包無塵紙：“把臺上的水擦干凈，我要用。”

“柏老師，我有件事想聽聽您的意見。”他視線掃過那具生化兵器，一咬牙，說出了實情。

“其實，我有第二種能力。”

柏老師轉過頭，凝視著他，許久之后，走過來揉了揉他的腦袋，臉上滿是溫醇笑意：

“這件事你爺爺早就告訴我了，但是你能主動說出口，我很高興。”

“啊？”莫奕懵了，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莫老頭不地道！自己管不住嘴還不讓他說！

柏老師拿起放大鏡，對著機械老鼠仔細觀察了一番，隨后才說道：“說說吧，這只可愛的小老鼠是怎么回事？”

莫奕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老鼠和冷藏箱……”柏老師沉思片刻：“能讓它把肚子打開嗎？”

“我試試。”莫奕心念一動，機械鼠鼠躺在操作臺上，肚子自動打開，露出里面屬于冷藏箱的構造。

“果然，兩者結合之后，各自的特點都保留了下來。”柏老師若有所思：“用污染體試過了嗎？”

“還沒。”

“試試。”她提過來一條手臂和一把手術刀。

莫奕將兩樣東西放在一起，選中目標，污染點消耗，十、二十……

一直到花費九十點時，手臂化作液態，與手術刀開始融合。

【污染儲備量：994】

其中，次級體手臂花費八十，手術刀十，生物部分花費的火種點更多，非生物部分應該是視體積而定。

兩顆腦袋湊在一起，對操作臺上體積暴漲的手術刀左右觀察，但愣是沒看出有什么不同。

“你讓它變成手。”

莫奕依言照做。

手術刀在經歷跟變形金剛一樣科幻的變形后，成了一條由數十把手術刀扭曲重構而成的機械手臂。

“那么現在，你再賦予它靈性。”

“可它不是生物。”

“試試，既然是兩者結合，那它應該保留有生物特性。”

銀白火光沒入手臂，聯系締結，靈性匯聚。

“主人，請吩咐。”

“怎么樣？”柏老師忽然發問：“能溝通嗎？”

莫奕舔了舔嘴唇，艱難點頭。

之前，通過轉換與萬物之靈，他能讓物品化作血肉，誕生靈性。

現在，通過污染點與萬物之靈，他能讓血肉融于物品，誕生靈性。

一個生物，一個機械。

也就是說，只要他想，在火種點與污染點足夠的情況下。

前者可以讓大樓長出手腳去揍人，后者能讓路邊的汽車變成汽車人為自己戰斗。

若是再讓兩者結合，那……

不敢想，根本不敢想。

“該進行下一步了。”柏老師又取出一條斷臂：“給它下令，解剖這只手，骨肉分離即可。”

莫奕徹底懵逼。

這種事要是能完成，他有預感，自己一旦暴露，不是被人抓去圈養研究，就是淪為制造各種智能器械的工具人。

每天上班二十小時，加班四小時，比牛馬還牛馬的那種！

他給機械手下令，機械手收到，用五指將自己固定在斷臂上，掌心彈出刀刃，開始解剖，熟練異常。

就是步驟格外眼熟，一些習慣也像極了他自己，就是單手做出來有些變形。

但即便如此，莫奕也瞪大了眼睛，就連柏老師的動作都有了片刻停滯，臉上浮現蘊含莫名意味的微笑。

許久。

“我如果沒猜錯的話。”

柏老師道：“因為它的靈性本質上是你靈魂的一部分，所以，它會根據指令，自主選擇實現方式，但缺陷就是，只有你知道怎么做，它才知道怎么做。”

“也就是說……只要我會的，他都會？”

“那倒也不是。”柏老師緩緩搖頭：“它畢竟只是一只手，很多事完成不了。”

“那也很不錯了！”莫奕咧嘴，得意的昂起頭。

“確實不錯。”她望著莫奕，語重心長：“小奕啊，你看我這實驗室，是不是差了一些智能器械？”

莫奕笑容僵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