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片刻。

張意堯從里面走出來，剛好遇到等在外面的陶謙，后者立刻上前慰問。

“怎么樣，馮掌柜他沒難為你吧？”陶謙詢問道。

“沒有。”

張意堯搖搖頭，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這讓陶謙不禁露出了若有所思之色。

“沒錯，他就是這樣的人。”

陶謙喃喃自語道：“人走茶涼，以利益為驅使，這的確是他的行事風格。”

盡管沒有明說，但張意堯卻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即不要跟馮言太親近，此人不能信。

張意堯了然，遞過去一個你放心我懂的眼神，表示自己銘記于心。

但陶謙卻沒有什么表示，仿佛剛才隱晦勸誡的人不是他一樣，有些事你懂了便是懂了，但我不可能承認，更不可能背上挑撥你與頂頭上司的罪名。

‘此人很穩重。’

這是張意堯的第一念頭。

接著陶謙揭過這茬，轉而將張意堯帶到聚寶閣，開始給他安利起福利。

他看重張意堯的潛力，所以便想釋放善意。

沒錯，就是因為盧剛之事，只能說盧剛跌倒，張意堯吃飽。

接著陶謙將張意堯拉到一個倉庫的角落，指著一堆制符材料道：“你是學制符的，對吧？我記得你之前說過。這里有許多材料，你可以隨便用，算是咱們身為聚寶閣員工的福利。”

“如果制符成功，成品自己拿著，無論是拿去用還是拿去賣都可以，只要別太明目張膽就好。”

“就算失敗也無妨，權且當做積累經驗，如何，可還喜歡？”

“這可以嗎，宗門不會管嗎？”張意堯疑惑道。

“這些都是即將損耗的制符材料，沒有任何風險，所以你可以盡管用。”

陶謙答道。

聞聽此言，張意堯才察覺到異樣。

他放眼看去，發現這些靈材的靈光都很暗淡，無論是符紙還是靈墨都快要報廢了。

這無疑證實了陶謙剛才的話。

再深入一思考，他甚至能預想到，就算用這些靈材制符成功也會比正常靈符的效用低兩三成。

但不管怎么說，這都是免費的啊！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驚喜來得太突然，張意堯甚至有些不敢置信，再次確認道：“陶師兄，這些真的沒人管嗎？”

“放心吧，沒人管。”徐進語氣平靜道：“你也看到了，這些材料的靈氣都快逸散光了，就算我們不用也會很快失效，那還不如廢物利用呢。”

“就算執法長老來了，他也挑不出錯來。”

合理損耗，憑什么不可以呢？沒拿正常靈材，沒當耗子偷東西，更沒有來個火龍燒倉，這已經很有職業操守了。

“那真是太好了。”張意堯笑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氣了，多謝陶師兄美意。”

免費的好處很甜美，他當然想要，而且這并不僅僅是為了占小便宜，更是為了道途著想。

符箓不僅是他主修的技藝，用以賺取靈石，交換修煉資源，更是他求道的手段。

任何一項修仙技藝都是直通大道的，符箓也不例外。

其精通之后的感悟可以與功法互通，從而提升功法的熟練度，帶動修為提升。

而且他之前一直有個設想，便是用制符的手段，將劍氣篆刻于符箓之上，從而形成劍符。

這樣的成品，或許比不上他全力一擊的威力，但勝在便捷實用，還能賣靈石，而且最重要的是能鍛煉他對劍氣的精準控制。

想將灼熱凌厲的劍氣，封印到符紙之上，這需要的控制能力可是會大大提高的。

只是劍法造詣不用擔心，有劍經之助足矣，但符箓手段該怎么提升呢？現在陶謙給了他一個很好的選擇——

用免費的符紙靈墨，不斷練手，用刷次數的方式形成質變，最終達成所需。

“這可真是妙啊。”

張意堯在心中感慨道。

接著他對陶謙感激不已，再三表示如果有需要的話請盡管開口，他一定盡力幫忙。

陶謙笑而不語，沒有應承下來，仿佛就只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

但這反而更讓張意堯敬重。

“真是會做人啊！”張意堯暗嘆道：“跟陶師兄打交道真舒服，君子氣節、不蔓不枝，與他相處平淡如水，但卻又不覺得枯燥……”

“因為這水真的會滲進去，浸潤你的靈魂！”

之后。

張意堯帶著對陶謙的感激，還有一小堆制符材料，興高采烈地回去了。

然而這還沒完。

僅僅過了一天，徐進便來找他，說是要帶他去散修街逛逛，也要給他發福利。

“這可真是讓我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張意堯感嘆道。

說完他便屁顛屁顛地去了，畢竟是發福利呢，怎么可能不要呢？

……

東街，向來繁華，乃是青竹坊的一大亮點。

來這里交易的修士大多都是散修，一層木板一塊布便能擺攤，很是隨性灑脫。

但這里的底層邏輯，其實是散修買不起店鋪，只能在這里零散地擺地攤。

因此，這里很少有店鋪，只有固定的攤位。

不過散修人多，任何事一旦上了規模便也能賺靈石，這條東街也不例外。

這里是紫陽宗的地盤。

因此，這天徐進便帶張意堯來到這里，算是讓他了解清楚自家的地盤。

進入東街的第一眼，張意堯便看到了一間金絲楠木打底、白玉為階、南珠作飾的豪華建筑……

只是其雖然奢華靡麗，但卻沒有一絲靈氣浮現在上面，只是凡俗建筑罷了。

“徐師兄，這是什么意思？”張意堯問道。

徐進神秘一笑道：“且等一會兒，我不宜多說，你自己進去看吧，保證有驚喜。”

張意堯半信半疑地走進去，結果進去以后卻果然發現了好大的驚喜——

里面人來人往，喧囂不已，而且盡是奢侈之風，什么美酒美食，看戲聽曲，評書大鼓，任何一樣都是人間最極致的享受。

但更重要的是美人！

鶯歌燕舞，環肥燕瘦，什么樣的美人都有，只有你想不到，沒有這里做不到的。

而且予取予求，只要你還是個男人，又怎能不動心呢？

張意堯本以為這就完了，沒想到還有更精彩的，只見一群漂亮女子穿著市井衣裳，就像一場大型角色扮演秀一樣，做著各種凡俗之事……

比如點茶師、焚香師，還有嬌艷美麗的面館女老板正在辛勤揉面，明明香汗淋漓，但卻仍然專注于其中，好像永遠不會被外界干擾一樣，給人一種專注的美。

但偏偏她羅裙微揚，薄紗輕透，又充滿了誘惑力，給人一種別樣的刺激。

諸如此類，數不勝數。

張意堯初時一怔，但轉瞬間便恢復平靜，心湖波瀾不驚、水面如鏡，仿佛視其為無物。

“不過是紅粉骷髏罷了。”

張意堯在心中默念道。

恰在此時，徐進走進來調笑道：“如何，可還喜歡？”

“徐師兄，這是什么意思？”張意堯語氣莫名地問道。

“如你所見，誠如你所想，你可以任意挑選，有任何需要都可以讓她們滿足你。”

徐進指著那群婀娜身姿，語氣興奮地說道。

這興奮并不是源于他的色欲，而是想看熱鬧，期待張意堯究竟會做出怎樣的選擇。

但張意堯卻斷然否絕道：“不了，我雖然心動，但當下還是想以修煉為重，這點好處不取也罷。”

“為何，可是不滿意這些凡人女子？其實女修也是有的，只是修為較低，不知你能否滿意？”

徐進再次勸道。

“僅僅是不愿而已，因為我知道自己現在還很弱小，還不是享受的時候。”

張意堯再次搖頭，拒絕了他的好意。

見張意堯一臉堅決，徐進突然恍惚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我第一次來的時候，見之大喜，食髓知味，一直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現在我已經看開了，但卻并不是迷途知返，只是玩膩了、感覺玩來玩去也就那樣而已。”

“但你才第一次來，怎么能如此堅定地不為所動呢？你才二十一歲啊！”

徐進呢喃著，似乎猶有不信，如果他當初也有如此堅定的道心該多好。

接著徐進嘆息了一聲，道：“是我著相了，讓你見笑了，其實我帶你來這里并不單純是為了女色，而是想讓你培養個愛好，調和情緒，有利修行。”

“這是為何？”張意堯不解。

“人修煉久了容易沒人味，所以偶爾沾點紅塵氣便很好，我跟陶師兄都喜歡這樣。

徐進解釋道：“我喜歡斗蛐蛐，陶謙師兄喜歡庖廚之事，他總是喜歡當廚子做菜，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有什么好的，但他就是喜歡，很奇怪對吧？”

“這里人很多，除了女色之外，各行各業的大師也都有，就像陶師兄想學做菜就會有最好的大廚教他，我想斗蛐蛐也會有人陪我玩，你或許也可以挑一個。”

修煉并不僅僅是苦修，也要懂得放松，一張一弛才是王道，這便是徐進的本意。

接著通過徐進的描述，張意堯知道了這里叫紅塵閣，寓意是雖為修士，但卻仍然要在紅塵中打滾，如此方能貼近于道。

但紅塵閣的名字太大了，修仙界中不止一位大能以紅塵寓意為道號，所以不敢真的取這個名字，更不敢落于文字。

因此，嚴格來說這里是無名之地，剛好適合張意堯、徐進等無名之輩來往游玩。

另外，這地方位于散修街的最前面，其實也有考驗道心的意思。

隱含的意思是，只有踏過了這個紅塵閣，才能抵達后面散修交換資源的地方，才能求仙問道。

這也算是設計者的一個小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