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馬兒的不堪重富,商慎和無鵠只得步行前往。
“娘娘有一句話轉(zhuǎn)告爵爺。”
“無鵠公公請宣旨吧。”
“爵爺言重了,娘娘希望爵爺安心任事,在莊子里真的做出些成就來。若有需要她助力之處,盡可言說。”
“請公公轉(zhuǎn)告娘娘。陛下和娘娘深恩,臣必不敢忘,也請他們拭目以待。”
說完正事,二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起來。
好在莊子真的距離玄真觀不遠,在商慎實在想不出什么商業(yè)互吹的詞句時,莊子終于到了。
依舊是殘破的,灰撲撲的,生機乏乏的,封建帝王的偉力也無法超越當前的生產(chǎn)力現(xiàn)狀。
商慎不以為意,在選擇了這條路的同時他就已經(jīng)明確,這是他的活兒。
他要竭盡一切的所能,先帶領(lǐng)這個莊子,然后影響許多個莊子,最后影響李二,為了那場饑荒浩劫,做好力所能及的應(yīng)對。
莊子外,原本應(yīng)該是個牌坊的地方,此刻有提前趕來的護衛(wèi),將所有的莊戶都趕了過來。
他們?nèi)宄扇海蠖鄶?shù)都畏懼地看著眼前這個神仙般的年輕人。
聽說這是新來的爵爺,也是這座莊子新的主人。
對于那些朝堂的秘聞與爭斗他們并不關(guān)心,他們只希望這位爵爺?shù)氖帜茌p些,胃口能小些,讓他們這些拼了老命才從戰(zhàn)亂中熬過來的人,能夠好好喘一口氣。
讓剛剛生出些許希望的日子,不要重新變得黯淡無光。
商慎懂這樣的心理,因為他曾經(jīng)是人民的子弟兵。
別說是如今,便是后世諸國,聽見官軍來了,就能讓民眾心安,自發(fā)擁護相迎的,也就他們這獨一份。
望見這樣的目光,他一時思緒紛繁。
沒事,我的戰(zhàn)友們沒來,我也是你們的子弟兵。
深吸一口氣,他大步上前,朗聲道:
“諸位,我叫商慎,今后就是這個莊子的主人,今日勞煩大家前來相迎,商某十分感激,諸位請回,該忙什么忙什么,待我熟悉一下莊子情況之后,再做打算。”
商慎沒有說什么豪言壯語,只是稍作問候,便揮手將眾人遣散回了家。
無鵠走到他的身旁,“容咱家多嘴,爵爺本就年輕,若是太過優(yōu)容,或許會招致輕視慢待,畢竟這些人,都有些......”
無鵠沒把話說盡,這是他身為內(nèi)侍謹言慎行的習(xí)慣。
商慎也點了點頭,“無鵠公公說得是,多謝提醒。走吧。”
既然商慎打算自己建宅子,這宅子暫時便不會有其他人來動。
但當他在無鵠的陪同下走進去,卻意外被嚇了一跳。
只見宅中院內(nèi),站著兩排人。
前排五女五男,身形、樣貌都頗為出挑,似乎是婢女加護衛(wèi)的組合。
后排則是小廝、廚娘、馬夫等,也有十來位,一個府邸該有的人員配置,基本便齊了。
瞧見商慎的身影,這些人便齊齊一拜,“參見爵爺。”
商慎一愣,無鵠笑著解釋道:“娘娘知道爵爺如今孤身一人,多有不便,故而先將原本值守此間的人盡數(shù)撤了,以免給爵爺添亂。另外又賜下了五名宮女,和五名護衛(wèi),都是忠心可靠的,以供爵爺驅(qū)使。剩下這些,是咱家吩咐牙人新聘來的,他們?nèi)羰歉傻貌槐M職,抑或爵爺日后若有更好的人選,換了便是。”
商慎點了點頭,一方面長孫這事兒也算是在為他考慮,否則自己來了還得跟那些盤踞在皇莊里的老蛀蟲斗上一番。
這些人都跟這個莊子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而且屁股還大多都不干凈。
雖然自己半點不怕,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怎么利用這幫人,但現(xiàn)在沒了也挺好,至少能省心許多。
至于長孫可能的另一層更隱秘的心思,也算是題中應(yīng)有之義吧。
總不能指望一個坐得穩(wěn)位置的封建帝后都是傻白甜的老好人吧。
眼下的自己,也的確需要這樣一些人來幫自己做事。
于是他點頭之后,便看著這幫人,“諸位免禮。既然娘娘有旨意,今后咱們就在一起過日子了。閑話就不多說了,府中諸事,有勞了!”
說完,商慎行了一禮,顯得十分溫和好說話,對面的婢女和護衛(wèi)們也趕緊領(lǐng)著眾人齊齊回禮。
無鵠站在一旁看著這主仆相敬如賓的一幕,嘴角一抽。
好家伙,剛提醒的時候說謝謝,結(jié)果謝謝歸謝謝,就是不改是吧?
不過他也無所謂,提醒了一句,他該做的就已經(jīng)算是做到了。
“好了,府中之事,千頭萬緒都等著開端,你們當中,男女各選一個頭兒出來,其余人先下去。別的事,待我熟悉情況之后再行安排。”
和方才跟莊戶們說的一樣,在不知道情況,沒摸著脈門的時候,商慎沒有做任何的貿(mào)然決定。
說完便直接走進了正堂之中。
無鵠笑了笑,跟著走了進去。
而果然,很快便有一男一女,走了進來。
商慎看著那兩人,微微一笑,“坐吧,既然進了商府,就算是一家人了,以前的那些東西,好的可以留下,但太過古板的規(guī)矩,可以暫時忘了。”
兩個在宮中肅穆氛圍之中浸淫許久的人對視一眼,在一旁的蒲團上跪坐下來。
商慎先看向那名領(lǐng)頭的侍女,“你叫何名?”
“回爵爺,奴婢名叫紫瑛。”
“好,府中侍女暫時就由你統(tǒng)領(lǐng),方才拉進門的馬車里,有七十貫錢,放進庫房之后,有五十貫?zāi)憧梢宰杂芍涔└腥粘K茫恍柘蛭覅R報,只需記好賬目。”
“奴婢遵命。”
無鵠在一旁聽著,心頭嘆了口氣,果然還是年輕啊!
商慎接著又看向那個護衛(wèi)頭子,對方也機靈,立刻主動道:“爵爺,小人名叫陳珍。”
商慎點頭,“好,府上的護衛(wèi),和我的出行,暫時就交給你了。不過我最近不會怎么出行,但會有不少跑腿的活兒,得辛苦你們些。你們放心,待遇上,少不了你們的。”
“爵爺言重了!我等愿為爵爺前驅(qū)。”
言語上滴水不漏,但稍微閱歷深一點的人都能看出來,那股子出自宮廷的傲氣讓他并不那么看得起眼前這個孤身一人的年輕爵爺。
更何況,商慎還只是個縣男。
同樣的狀態(tài),也出現(xiàn)在紫瑛的身上。
而想必,這府中其余人的想法也差不多。
無鵠見狀,覺得自己也看得差不多了,到了該道別的時候了,正要說話,卻聽見商慎又緩緩開口了。
“你們能被娘娘選中派來,應(yīng)該都是能力不俗的人。我方才到的時候,你們就已經(jīng)在院中,想必已經(jīng)到了一陣了。既然如此,我就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一問二位了。”
商慎神色似乎依舊帶著一絲淺笑,緩緩開口,
“我以前是個道士,但就我們道觀也知道,有重要的訪客到了,凈手洗塵,奉茶點湯。”
“我與無鵠公公行了一路,滿面塵土,直到坐進堂中,也不見有人端盆凈手。”
“我與無鵠公公坐在此間已經(jīng)有一陣了,也不見有人奉茶。”
“方才我與車夫說了,我留在車上的包裹請他務(wù)必讓護衛(wèi)親手交給我,但現(xiàn)在這個包裹都沒到我手上,說明你們現(xiàn)在還沒去管那輛停在門口隨本爵爺一起到來的馬車。”
“當然,如今府中諸事繁雜,千頭萬緒都要從頭抓起,有些紕漏很正常,我也不是那等嚴苛之人......”
商慎的臉色悄然一冷,“但是,你們既然只能跟尋常人一樣的能耐,就別給我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傲氣!”
“若你們真覺得你們出自大內(nèi),傲氣十足,來我這兒是屈才了,我就想問一句,就你們今日的表現(xiàn),對得起你們這份高傲嗎?”
“我真想哪天當面問問娘娘,這就是她親手調(diào)教出來的人?”
無鵠也被商慎驟然的爆發(fā)嚇了一跳,然后也猛地反應(yīng)過來,配合著厲聲呵斥道:“你們是木頭嗎?要叫娘娘知曉,這不是掃了娘娘的顏面嗎!”
撲通兩聲。
膝蓋砸在房間的地面上,一男一女當即跪在了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