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章 更改作息

天還沒亮,林悠然就醒來了,感到精神飽滿。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休養(yǎng),身體基本恢復(fù)正常,她身著寢衣,隨手扯了條輕薄的毛毯,披在身上,雙腳塞進(jìn)柔軟的寢鞋里,躡手躡腳準(zhǔn)備出門。

記得白日門外的花圃里百日菊開的正好,此時正好獨自享受一個寧靜的清晨。

翡翠在外間的榻上睡得正香,就不驚動她了。

對開式雕花紫檀木門門縫中滲出。絲絲冷氣,林悠然走到門邊雙手使勁地推開門,不料,木門發(fā)出“吱呀”一聲,本也不是多大動靜,但在寧靜的清晨格外刺耳,嚇了林悠然一跳。然而比這更嚇人的是,門外齊刷刷地站著的兩排宮女。

還沒等她反應(yīng)過來,只聽“砰”地一聲,緊接著“哐啷哐啷哐啷”聲音響個不停——原來是一個宮女手里的銅盆,掉在地上打了幾個轉(zhuǎn)后停在了遠(yuǎn)處。尖銳的聲音劃破的清晨的寧靜,林悠然被眼前的一切嚇得心臟撲通撲通直跳,魂都要飛走了。

“糊涂東西,銅盆也拿不穩(wěn),驚到了陛下,你脖子上長了幾個腦袋!自己下去領(lǐng)罰。”翡翠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后,一邊扶著她一邊斥責(zé)掉了盆的宮女。

“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這個宮女年紀(jì)不大,十四五歲的樣子,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求罪,聲音顫抖。

林悠然一只手撫著胸口,抬起另外一只手,制止了拉小宮女下去領(lǐng)罰的嬤嬤。如果拉下去一頓打肯定是少不了的。

“等等,不礙事的,朕并沒有驚著,是朕開門聲音嚇到你了吧?起來吧!”林悠然強(qiáng)裝鎮(zhèn)定,安撫著小宮女。

“是奴婢不小心,謝陛下寬宥!謝陛下!”小宮女又磕了幾個頭,站起來回到隊伍后面站好。

馬上入冬了,清晨的涼風(fēng)穿透毛毯,打在身上冷嗖嗖的,林悠然打了個哆嗦。

“陛下當(dāng)心著涼了,還是先回寢殿里吧。”翡翠為她拉緊了毛毯,扶著她,往寢殿走去。

林悠然點了點頭,剛走幾步,想到扔在門外站立的兩排人,又回轉(zhuǎn)頭來,對著身后說:“管事嬤嬤進(jìn)來回話,其余人都退下吧。”說完裹緊了毯子,轉(zhuǎn)身走回寢殿暖閣里。

天已經(jīng)微微亮了,林悠然盤腿坐在榻上,連打兩個噴嚏。翡翠快速點亮了燭臺,為她蓋了一床錦被,拿了一個暖手爐給她握著。說道:“陛下剛剛吹了風(fēng),要不要叫劉太醫(yī)來請脈?”

“打個噴嚏而已,不必請?zhí)t(yī)。”林悠然滿不在乎的擺擺手,忽然想起最近一直是劉太醫(yī)來請平安脈,因問道:“最近怎的不見陳院首?”

翡翠道:“聽說陳院首為皇夫開錯了方子,已經(jīng)主動請辭離京了,現(xiàn)在太醫(yī)院院首是劉太醫(yī)。劉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不在陳太醫(yī)之下,只是為人顯得木訥了些。”

“哦?開錯了什么方子?”林悠然眉毛一挑問道。

“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連夜離京。”

陳太醫(yī)做事欠缺了些,林悠然早就知道他會有此一劫,但沒想到皇夫的動作這么快、這么利落,甚至都沒有激起一點兒水花。

這時,管事嬤嬤已經(jīng)進(jìn)來,她肅容跪伏在地上,“參見陛下!”

“起來回話吧。”林悠然緊了緊被子,抬頭對嬤嬤說。

“謝陛下。”嬤嬤站起身,雙手交疊在一起,微微垂首。

這個嬤嬤姓鐘,林悠然是認(rèn)識的,這些天以來負(fù)責(zé)照顧她殿內(nèi)的飲食起居,靈巧心細(xì)。

“嬤嬤,這個時間,你們怎么就站在殿外了?”林悠然不急不緩問道。

“回陛下,以前陛下寅時即起,奴婢們寅時二刻伺候陛下梳妝打扮,準(zhǔn)備早朝。近日陛下雖在休養(yǎng),奴婢們一直按照慣例在門外侯著。剛剛的小宮女善兒是新?lián)苌蟻淼模究此帜_還算麻利,讓她伺候陛下梳洗,不料如此毛手毛腳,驚擾了陛下,還望陛下恕罪。”鐘嬤嬤頷首,一副把事情搞砸了的愧疚樣子。

“無妨”林悠然朝她擺擺手,心里盤算了起來。三點起,四點上朝,蕭錦筠莫不是瘋了!善兒十四五歲,正是怎么睡也睡不夠的年紀(jì),三點起床等在外面,又冷又困,難怪會摔了盆子。

思索一番又開口囑托道:“善兒年紀(jì)小未經(jīng)事,不要苛責(zé)了她。你們起床太早,以后時辰要改改的,你先回去吧。”

“是,奴婢告退。”見女皇沒有怪罪,鐘嬤嬤如釋重負(fù)。

打發(fā)走了鐘嬤嬤,林悠然又鉆進(jìn)了被窩。心里納悶,古人怎么也這么卷,起的這樣早,不困嗎?據(jù)她觀察,晚上也要到九點后才睡下呢!

翡翠還在旁邊,遂問她:“翡翠,你困嗎?”

“奴婢不覺得瞌睡。陛下瞌睡可再睡一會兒。”翡翠一邊說著,一邊偷偷閉著嘴無聲打了個哈欠。

“不困你打什么哈欠?”林悠然笑著揶揄她。

“奴婢習(xí)慣了。”翡翠不以為然地說。

看來困還是困的,強(qiáng)行開機(jī)而已。

“女皇一個人早起,伺候的人和上朝的大臣,都要起的更早!”林悠然心里默默地想,“這大好的江山在手,原主還卷個什么勁呢?我們的命運(yùn)既然相逢,以后且看我如何帶領(lǐng)你的臣民躺平吧!”

這變態(tài)的起居時間,最先從這里改革。

“翡翠啊,辰時叫朕起床,你也去睡一會兒。”林悠然打了個哈欠,躺在床上。

“是。”翡翠默默回到榻上,屋里又靜了下來。

林悠然卻睡不著了,她心里激動又興奮,為臣民做的第一件好事,他們不知要怎么感激自己呢!她在心里反復(fù)醞釀打著腹稿,制定了一套新的作息時間表。

估計著辰時到了,她從床上坐了起來,翡翠已經(jīng)來到了床前,拿來了今日的衣服。

復(fù)雜的頭飾和衣服就已經(jīng)折騰了半個時辰,林悠然心急難耐,“好了沒有?簡單梳個發(fā)髻就好。”

“是。”

小宮女屈身福了下身,收起了復(fù)雜的裝飾,手指靈巧地挽了個高云髻,挑了款樣式簡單的累絲金鳳吊墜在上面,發(fā)尾以玉簪盤起,簡單又大方。

好不容易梳洗畢,簡單用了早膳,林悠然找來了宣紙,依照腹稿制定好作息時間表。

又覺得不甚妥當(dāng),畢竟初來乍到,要去給皇夫一起看過才能定下來,以免壞了祖宗的哪條規(guī)矩,犯了眾怒,白白給自己惹麻煩。

翡翠為她系好了披風(fēng),握了著個暖爐在手,剛要出門,林悠然想到一件事,回身問翡翠:“翡翠,金如意可有取回?”

“回陛下,昨日就讓人去王信處取回了。”翡翠回身招了招手,一個小宮女雙手捧著玉匣快步走了過來。

翡翠將玉匣打開,一只明晃晃的金如意靜靜地躺在盒子里,林悠然輕撫上去,如意柄上的紋路已經(jīng)被磨平了,格外光滑。

她若有所思,收回手,說了句“印璽也帶上”,就匆匆出了殿門。

急于去尋皇夫,林悠然帶領(lǐng)翡翠一行人浩浩蕩蕩直奔皇夫居住的東宮,未讓人通報。

剛?cè)雽m門,古琴渾厚的琴音傳來,直擊心底。

擔(dān)心打斷這么好的琴聲,林悠然立在院中,舉起一只手,身后眾人默默退下,只留翡翠一人跟著,緩緩踱著步子向殿內(nèi)走去。

東宮的人剛欲通報,林悠然伸出手指放在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小太監(jiān)心領(lǐng)神會,一路指引她向內(nèi)殿走去,沿途不讓人打擾。

曲子她自是從沒聽過,古琴也不懂,只覺得琴音如潮水般四溢開去,聲聲入魂。林悠然放下心事,笑意吟吟走進(jìn)內(nèi)殿。

陸煜川抬眸看見了她,微怔一下,復(fù)又沉浸在彈奏里。許是錯覺,林悠然感到琴聲分明歡快起來。

很快一曲奏畢,他纖長的手撫在琴弦上,低頭淺笑,漆黑纖長的睫毛輕輕顫動,似乎仍在回味。

林悠然撫手拍掌,笑彎了眼睛。內(nèi)心波濤洶涌:“還是國家分配的好啊!”

江山也就罷了,還分配給她一個帥氣多才皇夫,也算待她不薄了!

此時一個小山豬面對一堆細(xì)糠癡癡地笑了。

“陛下怎么這時候過來了?”陸煜川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細(xì)心為她拉開斗篷上的繩結(jié)。

“我不來,怎么能知道,你還有這等琴藝。”林悠然滿心歡喜地望著他說道。

他一臉認(rèn)真:“陛下過譽(yù)了,陛下的琴向來彈的比我要好。”

自己會彈琴這事林悠然可沒有料到,現(xiàn)在她可彈不了一點兒,頓時覺得有些羞愧。

蕭錦筠琴棋書畫自然是不會差的,山豬只是林悠然自己。心里悄悄給原主道歉“:對不起,給你丟臉了”。

“琴音厚重,會彈箏嗎?有一首曲子,倒是很想聽。”林悠然拉著陸煜川坐下來,撒嬌似的對他說道。

“這個不難,不知道陛下想聽的是哪首曲子?”陸煜川走到古箏前坐下,雙手打開,準(zhǔn)備為她彈奏。

“我唱給你聽啊。”

“出鞘劍殺氣蕩

風(fēng)起無月的戰(zhàn)場

千軍萬馬獨身闖

一身是膽好兒郎

兒女情前世賬

你的笑活著怎么忘

美人淚斷人腸

這能取人性命是胭脂燙。。。”

“這首曲子倒是未聽過,大氣磅礴又柔情百轉(zhuǎn),陛下唱的如此動聽,我暫且彈奏試試。”陸煜川只聽一遍,就按著她的調(diào)子,彈奏起來。

曲子悠揚(yáng)回蕩在宮內(nèi),婉轉(zhuǎn)動聽,倒是聽的林悠然想家了,眼眶有些濕潤。

一曲奏畢,林悠然拍手鼓掌,起身走至陸煜川的身邊坐下,拉起他的手,認(rèn)真打量著,嘟著嘴巴撒嬌說:“好巧的一雙手啊,彈的太動聽了,以后經(jīng)常給我彈這首曲子好不好?”

陸煜川從未見過女皇這般,心軟了下來,“只要你愿意聽。”他臉色微紅,眼波流轉(zhuǎn),一抹笑意留在嘴邊。

自從誤會解釋開來,加上近日殷勤示好,明顯感覺到兩個人心的距離更近了。

這才是沒有隔閡的少年夫妻該有的模樣。身邊的人都活得緊巴巴的,自己也累不是么。

她自翡翠手中取過盒子,打了開來,推到陸煜川面前,有些歉疚的說道:“我把印璽和金如意都拿回來了,以后這內(nèi)宮,還是交由你來掌管。”

陸煜川掃了一眼盒內(nèi)的東西,沒有說話,而是把目光落在她的臉上,仔細(xì)打量著,像是要看透她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

該對她抱有期待嗎?他不敢確定,每一次觸及往事,都像揭一遍傷疤,她明明說過要保持距離的,偏偏自己說過后又全部忘記了。雖說最近頻頻示好,可她若有朝一日恢復(fù)記憶,還能如這般嗎?

陸煜川盯住她看,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生怕錯過她的一絲絲表情。這張看起來一模一樣的臉上近來多了些生氣,她說話時的表情是如此誠摯,誠摯到好像這些話原本就刻在她的心上,她只是照著讀出來,由不得人產(chǎn)生半點懷疑。

印璽、冊寶、金如意,象征后宮之主地位的三樣信物,從前被蕭錦筠收回了兩樣,其中一個竟然還給了王信。

多么荒謬啊!林悠然起身走至他對面,俯身將胳膊支在桌子上,直視著陸煜川的眼睛小聲說道:“我很后悔,以前對你不夠好,你這么好的人,值得被更好地珍惜。”

說完她感到她的手底下的臉微微有些發(fā)燙。

聲音雖輕柔,卻像一把錘子重重地錘在了陸煜川的心上,打破了他最后一絲防備,他定定地盯了她一瞬,一張臉也徹底紅了起來,有些不適應(yīng)她把這樣的話如此直白地說出口。

其實林悠然自己有也些不適應(yīng)。隨后他們默契地紛紛調(diào)轉(zhuǎn)開目光,陸煜川回身別過臉淺笑,剛好被林悠然回眸看到。

偷看了一眼他依舊通紅的臉,林悠然忽然輕聲笑了起來,不再局促。別看陸煜川一副溫文爾雅的翩翩公子樣,內(nèi)心還是個純粹的大男孩。

過了一會兒,林悠然開口打破了沉默。“我以前如此待你,你為什么還愿意在我身邊?”

陸煜川的聲音沒有任何波瀾,聽不出悲喜,平靜地說道:“我首先是臣子,然后才是陛下的夫君。陛下是明君,文治武功,都是一流,我理當(dāng)盡心輔佐,從旁協(xié)助。”

原來如此,先君后臣,看來感情于他而言,才真的是錦上添花。林悠然聽了有些驚訝,也有一些失落。

還有些慚愧。一流的是蕭錦筠,林悠然現(xiàn)在還是菜雞一個,并不會因為換了一個世界,就能立馬從普通牛馬進(jìn)階為英明君主。她在袖中用力攥緊了拳頭,變強(qiáng)的欲望從未如此強(qiáng)烈。

好在林悠然當(dāng)慣了牛馬,頗有一些不屈不撓的進(jìn)取精神。否則也不至于給自己累死。

想起了來意,林悠然開口道:“我有件事情要和你商量,早朝時間太早,我做了一下調(diào)整,順帶調(diào)整了宮人的作息,你看是否有不妥當(dāng)?shù)牡胤健!彼贿呎f一邊遞過去自制的作息時間表。

陸煜川拿過去,一邊認(rèn)真看一邊擰眉思考。

“陛下體諒臣民,是臣民的福氣。”陸煜川磁性的嗓音,是說正事專用的,帶著一本正經(jīng)的味道。

“我折騰臣民時候,你心里是不是在偷偷罵我?”林悠然站起身,不理會他的馬屁,反笑著問他道。

這話多少有些胡攪蠻纏,陸煜川自作息表上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溫柔地笑了,“怎么會呢?”

陸煜川身著月白色長衫,上邊印著金云出龍暗紋,玉帶束發(fā),蕭蕭肅肅,爽朗清舉。林悠然對上他的眼睛,如同跌入了云朵,頓時心花怒放。

陸煜川低頭專注地看著手稿,他驚訝于女皇的改變,又為此感到欣慰。兩人一起修修改改,考慮了諸多因素,總算敲定了一張作息時間表,這時時間已經(jīng)到了中午

“陛下怎么忽然想通了?以前我就覺得,陛下過于勤勉有傷御體,可是以前你最厭煩別人勸你勞逸結(jié)合。”陸煜川親自斟了一杯茶遞過去,漫不經(jīng)心問道。

林悠然接過細(xì)細(xì)品著:“活的太累了,我想給自己松松綁,也給別人松松綁,看看人生到底有什么不一樣。”

“如此,再好不過了。”陸煜川微笑說道。

“對了,昨日和你說的,大臣的奏折太多,尤其是些無關(guān)緊要的請安折子。還有為官心得一日一封也太頻繁了,白白浪費(fèi)精力處理這些沒有價值的信息,我打算廢除一些。”林悠然扶著下巴,思索著說。

“這幾日我看的多了,也覺得甚是枯燥。”陸煜川附和著。

先把形式主義的東西都去掉,給大臣松松綁。

至傍晚,一道圣旨,廢除了每日的為官心得,工作匯報,請安奏疏。

又一道圣旨,曉諭外朝內(nèi)宮,廢除了舊的作息時間,改用新的作息時間。

林悠然想象著在她看不到聽不見的地方,一些官員、宮人、歡呼雀躍。

林悠然心情大好,晚上睡的格外踏實。她已經(jīng)迫不及待想要邁入朝堂:想象著群臣高呼萬歲,想象著在她的治理下國泰民安,四海升平。

新的改革計劃,也正在醞釀中。林悠然不能保證成為一世英主,至少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讓每個人都活的舒坦一些。

司禮監(jiān)宮內(nèi),王信臉氣得紅脹:陛下這一病徹底轉(zhuǎn)了性子,每日在后宮中流連不再勤勉于朝政,竟然還收回了我內(nèi)宮管理之權(quán)!我的地位大不如前!如此下去,哪還有我的活路!

調(diào)整作息時間,只是整頓內(nèi)宮的一小步,新的改革計劃,正在醞釀中。林悠然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讓每個人都活的舒坦一些。沒想到,剛月余,就已經(jīng)謠言四起。

午后,林悠然慵懶的歪在榻上,揪起一顆顆葡萄塞進(jìn)嘴里,正悠哉悠哉地吃著。翡翠從外間進(jìn)來,一臉嚴(yán)肅說:“陛下,鐘嬤嬤在路上,捉到兩個嚼舌根的粗使婢女,已經(jīng)綁了看管起來。等待陛下發(fā)落。”

“說了什么?”林悠然未動,只是懶懶地問。在她心里,口舌是非在人多的地方再正常不過了,壓根不會放在心上。

“大逆不道之言,陛下還是不要聽了。”翡翠支支吾吾,不敢抬頭與林悠然對視,頓時惹得她好奇起來。

“不知道嚼了什么舌頭,朕如何發(fā)落。”林悠然并沒有表現(xiàn)出心里的驚訝,而是不緊不慢地問翡翠,心里想著應(yīng)該是很難聽的話。

“她們說。。說。。”翡翠吞吞吐吐地,半天也沒說出口。

“到底說了什么?”林悠然是個急性子,翡翠越是這樣就越好奇,于是催促起來。

“她們說女皇狂悖,不問朝政,不顧祖制,擅改祖宗規(guī)矩。”翡翠說完,偷著抬眼睛看她的反應(yīng)。林悠然猛地坐起來,嚇得她頓時一抖,趕緊說道:“陛下息怒,那起子人粗鄙,陛下莫要為他們動氣。”說完咬著嘴唇,似是后悔自己把這些難聽的話學(xué)出口來。

林悠然感覺頭上這頂巨大的帽子,應(yīng)該是由這次更改作息時間引起的。她本來還暗暗自喜,準(zhǔn)備收買一波人心,沒想到最先傳到耳朵的竟是這樣的話語,不由得震驚起來。

她已經(jīng)抱著謹(jǐn)慎態(tài)度做了充分的調(diào)查工作,更改作息是絕不會不涉及祖制的。直覺告訴她,這件事情沒有這么簡單——后宮里把這樣的謠言傳到她耳朵里,百害而無一利,這是腦袋搬家的事。謠言對后宮影響不大,但若關(guān)系到前朝,不可小覷。

新帝登基不過三年,朝局尚未穩(wěn)固,要是有人借這個機(jī)會故意敗壞她的名聲,壞了口碑引發(fā)百姓不滿,一旦失去百姓的擁護(hù),足以動搖統(tǒng)治根基。在這個信息不發(fā)達(dá)的年代,任由造謠傳播下去,三人成虎,讓輿論影響到民心,蕭錦筠就白白為朝政累死了。

看來還是冒進(jìn)了一點,被人鉆了空子,這件事,處理不好會引起朝局動蕩。想到這里林悠然兀自嘆了口氣。

“可調(diào)查清楚了?謠言起于哪里?”她陰沉著臉問翡翠。

“謠言的起源已經(jīng)調(diào)查清楚了,但散布者還未查明。”翡翠認(rèn)真說道。

跟在蕭錦筠身邊多年,她的政治嗅覺也算是敏感,看林悠然的反應(yīng),翡翠也跟著嚴(yán)肅起來。

“好,和朕去皇夫?qū)m里,邊走邊說。”林悠然下了地,穿戴整齊,急匆匆地帶著翡翠往東宮走去。

翡翠一邊走一邊和林悠然講著事情經(jīng)過。

謠言的源頭是西六宮司宮監(jiān),司宮監(jiān)的掌印太監(jiān)常施看曹寶序不順眼有一段時間了,經(jīng)常刁難他。

新人進(jìn)來,頭一件事就是巴結(jié)宮中的上官,聰明伶俐的呢,得了上官的歡心會被分派些輕省的活計,運(yùn)氣好了貴人賞賜下來些吃食,還能跟著嘗嘗鮮,得點甜頭。呆呆笨笨的呢,只要態(tài)度好,不惹上官生氣,即使得不到甜頭,也不會被刻意刁難。

曹寶序是女皇登基那年新招選入宮的,在同一批太監(jiān)里年紀(jì)算是大的,他為人剛硬,不肯巴結(jié),一進(jìn)來就被分派些粗活,不大在常施面前晃悠,常施倒也沒很留意他。

常施自幼入宮,雖沒了子孫根,于子女上無緣,但在宮中熬了多年,資歷老,倒也收獲了不少干子干孫。

他一路是從給師傅洗腳倒尿壺開始,一步一步熬過來的,如今也算位高權(quán)重,一眾干兒孫繞膝伺候,日子過得也算舒心自在。

這日晚間,幾個新來的小太監(jiān)照常圍在常施身邊,一個敲腿的,一個給他捏肩的,一個給他洗腳的,還有一個沒事干,眼珠子一轉(zhuǎn),干脆講起了笑話。

“老祖宗啊,常施那小子,聽說這個年紀(jì)該長胡須了,不知哪里弄來了一副假的胡須粘在嘴上,假裝自己長了胡子。恰逢陛下經(jīng)過,他低頭行禮,再起來,胡子掉了半邊,那樣子真真笑死個人!”

“是啊,是啊!奴才也看見了,好像嘴上長了條眉毛出來,可笑得緊!”

其他人也跟著哈哈笑起來。

常施半瞇縫著眼睛,微笑不語。

這些毛小子剛成為太監(jiān)鬧出來的糗事,他不覺得有多好笑,不過是見他們年輕有活力,圍在旁邊鬧一鬧,圖個熱鬧罷了。

他一開心,比往日多表現(xiàn)出了些慈愛,尖著嗓子慢悠悠地問:“常施是哪個?我還不認(rèn)識,想必是個老實巴交不愛言語的,不如你們幾個狗崽子伶俐,可憐見的!”說著,用手指了指這幾個圍著的小太監(jiān),又俯身在洗腳小太監(jiān)的頭上輕拍了拍,“去,你去叫了他來,今日這腳讓他來洗!”

洗腳的小太監(jiān)若有所失地站起來,有些撒嬌般地嘟囔著:“老祖宗就是偏疼那些老實的,奴才們機(jī)靈些還成了不是不成?”

“就你話多!小猢猻!”常施假裝嗔怒地隨手將一塊擦腳布扔了過去,那小太監(jiān)嬉皮笑臉地接了,整整齊齊地疊好又放回了他手邊,嘿嘿一笑,做了個鬼臉溜出了屋子去找曹寶序。

曹寶序剛收拾好躺在床上,一聽是讓他去洗腳,一陣惱怒,這輩子給父母洗腳都不曾,就算賣了身,也是賣與帝王家,哪里輪得到一個老太監(jiān)折辱!

他只感覺氣血上涌,臉登時紅到了脖子。

為著不肯巴結(jié)上官,曹寶序沒少受到排擠。他怒視了一眼來找他的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冷不防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露出驚異的神色退了一步。

看他反應(yīng),曹寶序知道這次不是這小太監(jiān)的意思,略一思忖,壓下了火氣,好聲說道:“麻煩你回了大人,奴才今日身體不適,恐怕不能伺候大人,改日去給大人賠罪。”

小太監(jiān)素來知道他性子剛硬,是心里不愿意。誰又是真正心甘情愿的呢?不向上巴結(jié),就不說上司額外的刁難了,就是這些一起干活的太監(jiān),都能把你踩到泥里去。曹寶序額外遭了多少折磨他是看在眼里的,開始以為他是笨拙,如今見他仍然能堅守本心,立刻生出幾分敬佩。

小太監(jiān)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沒有言語,跑去回話了。

曹寶序今年十七歲,家里還有一兄長。父親早逝,母親劉氏將他們兄弟拉扯大,又辛辛苦苦攢下二畝好田,準(zhǔn)備給兄弟倆人娶親用。

兄長到了娶親的年紀(jì),母親到處托人相看,本已說好了王家嫂子的遠(yuǎn)房侄女,不料兄長卻突然一病不起,媳婦飛了不說,二畝地也變賣了看病,卻還是不見好,劉氏愁得頭發(fā)都白了一半。

曹寶序那時年紀(jì)小,眼見兄長病入膏肓,娘愁得一夜白頭,心焦的很。恰逢皇宮采買太監(jiān),往年只給五兩銀子,新皇登基格外恩典,能給八兩銀子,他一咬牙一跺腳,自己報了名。

他娘劉氏知道后拉著他不放,捶胸頓足地哭,“寶序啊,你兄長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關(guān),你若也去了子孫根,一旦你兄長有個三長兩短,曹家的香火不就斷了嗎?九泉之下,我該如何去見你爹啊!”

他又氣又急“娘,兄長就不是曹家的香火了嗎?你放著有影的不要,惦記著那沒影的作甚?你拿著這銀子,尋個好大夫,治好兄長。”他一轉(zhuǎn)頭,咬著牙齒,“若真的沒有救回來兄長,九泉之下,我去與父親分說。”

看了一眼床上躺著的大兒子,劉氏哭得抽抽噎噎,“是娘對不住你們!”

“別說這樣的話,娘,你養(yǎng)我們兄弟不容易,這也不是壞事,進(jìn)宮后能吃飽飯,還有月例銀子可拿,到時候我每月給你和兄長寄回來,都能過得好些。”

他用袖子為娘擦去眼淚,“別難過,這年頭,活著比什么都重要。”

看著這個瘦得一把骨頭的兒子,劉氏更心酸了,十幾歲的年紀(jì),正是長身體,長期吃不飽飯,骨瘦如柴。此番進(jìn)宮,若能掙得活路,也好。

可從此以后,他就是個殘缺不全的人了,劉氏想到這里,又抱著小兒子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絮叨了半夜,再三囑咐在外不要惹事,小心謹(jǐn)慎。

曹寶序本以為身體殘缺是最難度過的一關(guān),可沒想到,更深的折磨卻是入宮后與因為身體殘缺導(dǎo)致心理更殘缺的人相處,細(xì)碎的折磨令他苦不堪言。

但也好,每日昏昏沉沉,根本沒有一點兒時間和精力讓他去思考成了殘缺不全之人這件事,竟很平穩(wěn)的習(xí)慣了。

但讓他低聲下氣,門都沒有。他“呼”地扯過被子蓋在頭上,很快睡著了。

另一邊小太監(jiān)回去后,小心翼翼地措辭,希望常施能相信曹寶序是真的不舒服,但常施是在皇宮摸爬滾打了多年的人精,吃的鹽比這些小太監(jiān)吃的米還多,一下就看明白了曹寶序的不情愿,因此心里頓時就起了火氣。

常施半瞇著眼睛冷哼了一聲,一腳踹翻了洗腳盆。

小太監(jiān)頓時戰(zhàn)戰(zhàn)兢兢跪了一地,剛剛?cè)髟挼男√O(jiān)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常施一眼,見他沒有別的動作,輕手輕腳拿了擦腳布去擦地上的水。

常施回過神來,一腳踩在了他肩膀上,疼得他“哎呦”一聲,歪在了地上。

“宮里的太監(jiān)誰不是這樣一步一步熬過來的,他曹寶序憑什么例外!就他是個高貴的!”常施一怒,嗓子越發(fā)尖厲起來,幾個小太監(jiān)也不敢勸,也不敢動。

常施好不容易才熬成了總管太監(jiān),讓曹寶序他給洗個腳,他居然敢反抗!師父以前別說是洗腳了,就是讓你給舔干凈,你也得受著!

以前人人都對常施點頭哈腰,唯獨曹寶序這個小子不肯服氣,常施感覺自己的權(quán)威受到了挑戰(zhàn),未與他多計較,如今這小子蹬鼻子上臉了!

想到這,常施就氣就不打一處來。

宮里人口不多,死個宮人也不是一件小事,常施想要收拾曹寶序,也要費(fèi)一番心思。

常施本來打算讓曹寶序去刷恭桶,但因為刷恭桶的活不歸常施管轄,他擔(dān)心曹寶序脫離了自己的控制,更不好對付,才讓他去做灑掃工作。

在發(fā)布作息制度之前,常施給曹寶序額外布置了一個任務(wù)——每日在其他宮人起床之前將灑掃需要的水桶裝滿水放在殿門口。曹寶序是個年輕小伙子,每日提水的體力活他不怕,但睡不夠覺讓他苦不堪言。

常施每天讓他起的早,睡得晚,困的他白天直打晃。常施看了正暗喜呢,這樣下去,遲早能夠抓住曹寶序的小辮子,到時候狠狠懲罰他。誰知女皇一道圣旨改了作息時間,最早不早于卯時,最晚不晚于亥時。現(xiàn)在曹寶序這小子又活蹦亂跳了,看著真是礙眼啊。

常施不甘心,想要繼續(xù)以威壓著他早起晚睡多干活,曹寶序性子強(qiáng)硬,平時雖心里不服倒也不大還嘴,這小子那天也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回了幾句嘴。“陛下都下旨了,規(guī)定了作息時間,難道公公要我抗旨嗎?”

常施也不服氣,“管理司宮監(jiān)乃是我的職責(zé),你休要以陛下來壓我,不服管教!”

“難道,大人的命令要比陛下的旨意還要重要?”這么大一頂帽子下來,常施雖然生氣,也不好多說什么。要說當(dāng)場也沒幾個人聽見,但不知怎么就沸沸揚(yáng)揚(yáng)傳了出來,而且越演越烈。有人說常施反對更改作息制度,有人說常施不服氣女皇,想要抗旨。還有人說常施指責(zé)女皇狂狽,不顧祖制。。

于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那兩個人好生看管起來,不允許他們出事。”林悠然難得嚴(yán)肅地說。

“是。”翡翠趕緊應(yīng)了。

“翡翠,你怎么看?”她一邊走,一邊問翡翠。

翡翠歪著頭,思索著道:“依奴婢看,是有人刻意為之。這樣的大逆不道之言,是要滅九族的,一般人是聽也不敢聽的,如何能夠傳到鐘嬤嬤的耳朵里。”

林悠然聽聞,冷哼一聲道:“這么簡單的道理你都能看的懂,就只是不知道,這別有用心之人是誰。”

翡翠看林悠然態(tài)度嚴(yán)肅,接口說道:“陛下,這也不難,把司宮監(jiān)的人抓起來挨個審一遍,不信吐不出來真東西。”

林悠然搖搖頭,當(dāng)務(wù)之急是平息謠言,減輕影響。況且她也不打算隨意用刑,因此淡淡道:“為了抓一個人,冤枉一堆人,犯不上。”說完這句就不再說話,一路沉默。

改作息時間,在現(xiàn)代只是發(fā)個通知就能解決的事情。但林悠然忘記了,那是建立在更開放更文明更民主的現(xiàn)代社會。而封建制度,是少部分人對大部分底層人的盤剝與打壓,人權(quán),只存在于上層社會之間。

這是一個極為特殊的時期,頻繁的王朝更替和戰(zhàn)亂讓人們對皇權(quán)有了新的認(rèn)識——兵強(qiáng)馬壯勢力強(qiáng)大就可以成為天子。奴才之間,爭權(quán)奪利也整日上演。

對人的控制,其中最重要的手段就是通過對肉體的折磨達(dá)到對精神打壓控制的目的,慢慢讓人失去反抗的念頭,乖乖服從。以前由于作息時間苛刻,宮人們對休息時間的渴望成了一種隱形的福利,對這種福利的分配權(quán)利就到了主管太監(jiān)手中。主管太監(jiān)常常通過給予更多休息時間作為福利給巴結(jié)他的人,剝奪休息時間來折磨不喜歡的人。

如今作息制度更改,以制度確定下休息時間,等于變相拿走了一些人的控制權(quán),削弱了管理者的權(quán)力,沒想到就這一點點兒權(quán)力的傾斜,這足以引發(fā)對權(quán)力的新一輪爭奪。

林悠然急沖沖地進(jìn)了皇夫?qū)m殿:“謠言你可曾聽說了?”

“陛下別急,我已經(jīng)聽說了,不足為慮。”陸煜川起身拉她的手,一邊說一邊扶她坐下,寬慰道。

“后宮也就罷了,不能任由謠言在前朝傳播,動搖朝廷根基,得盡快平息才是。”

“陛下所言有理,謠言雖起于宮中,卻在前朝迅速擴(kuò)散,我已經(jīng)將一批在宮外散布謠言的人抓進(jìn)了大獄,止住了擴(kuò)散。”他不緊不慢地說道,“前朝暫時還算安穩(wěn),陛下放心。”

“喝杯茶。”他親自遞過一杯茶。

他速度如此迅速,林悠然又驚又喜,接過茶盞淺啜一口接著問道:“都是些什么人在傳播謠言?”

“除了少數(shù)幾個主動交代是收錢做事的,大部分是人云亦云的普通民眾。”

她點點頭,“不可大面積用刑,普通民眾關(guān)一段時日待風(fēng)波過了罰些銀兩放了就是了,倒是收錢的要順著線索追查幕后主使。”

“是。”陸煜川順從答道。

確定前朝掀不起什么風(fēng)波后,林悠然心安了大半。她這才扶著下巴思索起后宮,“常施總不至于為了這一點點權(quán)力的喪失就心生怨懟,鬧出此事若搭上性命可不值得。而曹寶序牽涉其中,也不至于為了一點兒委屈,就鋌而走險。”

“事情的經(jīng)過我都已經(jīng)知曉,底下人之間的盤剝壓榨,向來如此。”陸煜川正色道,“權(quán)力轉(zhuǎn)移必然會引發(fā)動亂,既然前朝流言已經(jīng)平息,后宮殺幾人立威,應(yīng)能盡快平息事端。”

她眉頭緊蹙,并不贊同殺人,但也沒有直接表示反對。

見她皺眉不語,陸煜川又溫聲道:“有我在,不必?fù)?dān)心。”

對他的想法,林悠然不能苛責(zé),也不能茍同,只是有些不忍。她硬撐著沒有說話,只是微點了下頭。自由平等不屬于這個時代能喊出的口號,否則即便是天子,也會死無葬身之地。

“陛下打算如何?”見她似有疑慮,陸煜川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片刻后,帶著疑惑輕聲問道。

“我會親自將內(nèi)宮制造風(fēng)波的人找出來。”她目光堅定說道。

陸煜川眼含笑意,了然于心,“陛下睿智果決又心懷仁善。”

常施,曹寶序還有當(dāng)時在場的幾個太監(jiān)都被關(guān)押在刑獄里。

“徹查。”

林悠然下了一道圣旨,要將罪魁禍?zhǔn)拙境鰜怼?

問題解決完,她才有閑情逸致起身四處打量皇夫這間宮殿,前段時日她討好地賞賜給皇夫各樣貴重的寶貝,如今一水地擺在原本雅致的宮殿內(nèi),多少顯得有點浮夸,她一邊打量一邊捂著嘴忍俊不禁,眼睛不經(jīng)意瞟到了桌子上一本書壓著的畫了一半的畫。

“咦,你在畫什么?”她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將畫抽了出來。

“剛畫一半,還沒畫完,完全畫不出你的靈動。”陸煜川接過畫,比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畫,一臉失望地?fù)u搖頭。

“畫的是我啊!”林悠然有些驚喜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一個躬肩駝背的女子,穿著繁雜的服飾半仰著頭立于畫上,眉眼以墨簡單幾筆勾勒出來,還歪歪斜斜的!

丑!實在是丑!

這莫不是皇夫?qū)τ谒満m殿的報復(fù)?!

可看著又不像,因為陸煜川舉著畫半是遺憾半是自得地咂咂嘴:“可惜少了些英氣,多了些柔媚,只有七分神韻像陛下!”

聽說不像,林悠然一陣竊喜,伸手接過畫,“不像嗎?我看看!”

壞了!還是有幾分像的!至少能看出來畫的人是她。她呆呆地拿著那幅畫,頓時生出了幾分自卑,原來在別人眼中她竟然是這樣一副形象!

她不服氣地跑到鏡子前面對著鏡子左照照,又照照,又轉(zhuǎn)了一圈,看著鏡中的人肩平,背直,面龐姣好,眉目如畫,英氣中透出幾分嫵媚,一顰一笑皆風(fēng)流靈動,不說是傾國傾城之姿,也和畫上那個佝僂著肩的婦人相去甚遠(yuǎn),開心地自言自語,“還是挺好看的。”

見她笑意盈盈地走過來,陸煜川心中一喜,自謙地問道:“陛下可喜歡嗎?這幅畫不夠完美,陛下若是喜歡,回頭我再畫一幅更好的送給陛下。”

“喜。。。歡。。。”林悠然臉上的笑快要掛不住了,“就這幅挺好,不必麻煩了,我這就令人裱起來。”她一邊說著一邊迅速將畫軸卷起放在一邊。

趁陸煜川驕傲地低頭淺笑時,她才悄悄地出了一口氣。

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看起來多了幾分憨憨地勁兒。她心血來潮就想逗逗他,于是壞笑著問他:“你還有多少驚喜是朕不知道的?”

陸煜川驚詫:“陛下終于打算自稱朕了嗎。”

林悠然心情不錯,“朕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陸煜川的臉?biāo)查g紅到了脖子,逗的林悠然哈哈大笑。覺得真應(yīng)該沒事調(diào)戲他幾句,也挺有意思的。

兩個人說說笑笑,又一起用過晚膳,林悠然本是準(zhǔn)備走的,但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了陸煜川趕她:“陛下身子剛剛?cè)缧┗厝バ菹ⅰ!?

自己走是一碼事,被人趕走是另一碼事。林悠然有些無語,有些尷尬,還有些心堵,但也不好多說什么。

回宮路上,她默默無語,在心里反思:“會不會最近表現(xiàn)地過了頭,顯得像個老色鬼,才會被皇夫這樣防著?”

翡翠以為她在為謠言生氣,寬慰她說:陛下不必氣惱,明日審理,自有一番道理。”

林悠然哭笑不得,轉(zhuǎn)而問道:“翡翠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對皇夫來說,皇夫是一個職位?而不是一個身份?”

“啊?職位?身份?皇夫不就是皇夫嗎?奴婢不懂。”翡翠一臉迷茫。

“朕是指,他只履行皇夫職責(zé),從不投入感情?你看,皇夫、皇夫,除了是后宮之主,不也是朕的夫君嗎?”

“陛下是說這個啊!”翡翠偷偷抬眼覷了她一眼,“以前陛下與皇夫爭吵時,是對皇夫說過,他只需要履行好做為皇夫的職責(zé)即可,不要對夫君的身份有所期待。。。”

“啊!”她扶額嘆息,又是自己挖的坑。“哎!算了!”林悠然搖搖頭,只能按下不提,回去睡覺。

主站蜘蛛池模板: 长丰县| 乳源| 松江区| 德保县| 神农架林区| 滦南县| 临城县| 昭苏县| 绩溪县| 抚顺市| 曲靖市| 肇源县| 海丰县| 道真| 广东省| 阿瓦提县| 柘城县| 泰兴市| 东阿县| 磴口县| 寻甸| 哈巴河县| 曲水县| 股票| 渭南市| 合阳县| 阳春市| 西贡区| 青岛市| 壤塘县| 汝城县| 汾阳市| 昆明市| 巴彦县| 宁陵县| 饶阳县| 阳高县| 亳州市| 桃源县| 唐山市| 林周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