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琺憐忽然笑了，并不是因為開心或是不開心。這是女孩一慣的表情，就跟天空是藍色、大海也是藍色一樣，沒有什么具體道理。

“權利會腐朽，金錢會變質，至于皮囊……那就更沒意思了。”愛琺憐說，給出了自己的拒絕。

按理來女孩的這個回答無疑是無可挑剔的滿分答案。可是諾忒娜卻莫名有些火大，大概是因為愛琺憐回答時，臉上帶著輕飄的笑容，語氣也是沒什么起伏，仿佛已經看破了她的想法。

“你不想要？”于是諾忒娜窮追不舍，聲音也不禁放大，“什么都不想要？！”

愛琺憐歪了歪頭，對于諾忒娜突然變化的情緒有些不解。

“啪嗒。”

諾忒娜卻打了一個響指。

旋即，愛琺憐腦海中涌動著大片大片的幻覺——

國王的頭頂的皇冠，銀龍洞穴里的密寶，畫中款款走出的少女……

短短幾秒，人世間所有的欲望在愛琺憐腦海快速又緩慢，緩慢又快速的走過了一遍。

等愛琺憐回過了神，一張看起來頗有年代感的羊皮紙已經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只要在上面簽字，你想要的一切都會立刻實現。”

諾忒娜說，帶著引誘、蠱惑，以及滿滿的信心。她相信，無論是天才還是蠢貨，只要見到了陽光，無論如何也忍受不了黑暗。

——“哪怕明知陽光后面的代價是致命、昂貴的。”

然而，讓信心滿滿的諾忒娜沒有想到的是，沉默片刻后的愛琺憐開口說的是，“我現在還想摸摸你的腦袋。如果簽了字，是不是可以一直摸了？”

諾忒娜：“……”

這家伙！

愛琺憐：“所以可以嗎？”

諾忒娜沒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把紙和筆收了回去。

愛琺憐眨了眨眼，不由得感到遺憾。唉，看來是不行了。可惜了，好不容易在這個世界找到手感和精神病院那只小流浪狗一樣的東西，對方卻不愿意讓她摸。

“為什么？”諾忒娜后退了一兩步，突然開口問道。

愛琺憐：“什么為什么？”

“為什么想摸我腦袋？！”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對惡魔提出這個要求的人。

真是奇怪！

愛琺憐微微彎腰，目光停留在了諾忒娜臉上，道：“因為諾忒娜小姐很可愛啊。”

諾忒娜瞪大了眼，完全沒有想到愛琺憐會說這樣的話。

.

如果愛琺憐懂得適可而止這個道理的話，那么事情到了現在，愛琺憐得到的將會是諾忒娜好感度加一。但話又說回來，如果適可而止了的話，那么愛琺憐就不會是愛琺憐了。

所以女孩繼續說：“而且摸諾忒娜小姐腦袋時，手感很像我之前喂養的一只流浪小狗，即松軟又……”

愛琺憐的話還沒有說完，腦袋又一次傳來了一陣撕裂靈魂的尖銳刺痛。

“好疼！！！”

下一秒，與半個小時前一樣，愛琺憐又一次蹲在了地面，神色痛苦的捂著自己的小腦袋。

諾忒娜看著仍不解氣，她走上前，用力捏住了女孩的下頜，強迫愛琺憐看向她，“把我和流浪小狗作比較，簡直活膩了你。”

“好疼，真的好疼。”愛琺憐虛弱的看向諾忒娜，眼眸里翻著一些生理性的水霧。

諾忒娜：“知道錯了？”

愛琺憐可憐兮兮的點了點頭。

面前的惡魔小姐或許不喜歡流浪小狗。

所以才會這樣生氣。

換成小貓、小狐貍這樣的貓科動物的話，會不會好一點？

喔……

不對，腦袋真的被疼笨了，狐貍是才不是貓科動物，是狐科動物才是。

誒……

等等，有狐科動物這一科嗎？

盡管意識到了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對勁，愛琺憐也不愿繼續思考下去了。

因為真的好痛啊。

用痛不欲生、痛心疾首、痛貫天靈這樣的詞來形容都毫不過分。

……

.

“走吧……我們回家。”

五分鐘后，從痛苦中抽離出來的愛琺憐開口說，聲音有些暗啞。

諾忒娜沒有應話。

因為她在想，這樣對愛琺憐是不是稍微有點過了。畢竟她只是個人類，這樣三番兩次的出手會不會顯得自己氣量很小？

愛琺憐則將這份沉默視作默認。并且還伸出手，想要牽著諾忒娜的手一起回家。

諾忒娜嫌棄的瞥了一眼，很是用力的將女孩的手給拍走。

遭受拒絕后，愛琺憐覺得有些受傷——各種意義上來講。于是，在回家的路上，她走進了一家還沒熄業的面包店，打算用荷包里為數不多的朗買兩個小蛋糕安慰自己。

值得慶幸的是，老板并沒有嫌棄她亂糟糟的裝扮，并且還看著她過于可愛和可憐的份上，好心的送了她一袋面包邊角料。

蛋糕很甜。諾忒娜也不吃。愛琺憐成功哄好了自己，而且還是雙倍份的。

九點零十分，愛琺憐終于回到了家。

.

第二天，愛琺憐·蜜梨婭回家的這個消息，一大早就在整個街區傳遍了。

最早發現這件事的是鄰居家的澤西太太。

“你們知道嗎？昨天蜜梨婭家有動靜。”菜市場內，澤西掛著黑眼圈，苦著臉和同行的太太們抱怨道：“除了那家伙，我不知道現在還有誰敢住進去。天啊，我還以為她已經死在里面了。”

隨行的主婦猜測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被異端審判局逮捕的犯人能夠放出來，澤西太太，你說……她會不會是無辜的？”

“天啊！”澤西一聲驚呼，“怎么可能會是無辜的？你們難道沒見過那家伙？銀色的頭發、蒼白的沒有血色的肌膚，還有周身散發出來的死氣沉沉，這不是異端還能是什么？！”

“嗯，對！”另一個主婦跟著澤西繼續反駁，“報紙上面也記載的清清楚楚。”

是的，報紙。

#《異端審判局又一次阻止了邪教祭祀——成功挽救兩名孩童性命》

#《異端審判局已成功抓到所有涉事人員，其中年齡最小的僅為十四歲》

#《最新！涉事人員已經畏罪自殺身亡》

……

在這樣連續幾天的頭條下，全城的人都知道，在這座城市的花圃街有個叫溫妮莎的人是個邪教徒，她的獨生女也因此深陷牢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