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賈家人換了吉服，正準備前往延平郡王府時。

劉剡與賈璉夫婦相談甚歡。

京城里，隨著永康帝下的那道圣旨里的內(nèi)容，逐漸被眾人所知，京城里各家的反應各異。

但不論眾人有什么想法，與延平郡王府能扯上點關(guān)系的，都準備起了喪儀路祭，等延平郡王府的報喪文書來了，也好確定好時間送過去。

稍有些門路的，都找路子打聽起了永康帝下這么一道圣旨的緣由。

隨著眾人打聽起延平郡王妃突然被加封為王妃的緣由時，一則流言也慢慢在京城里流傳開來。

“你知道沒，延平郡王妃去世了。”

“那誰不知道，還被加封為王妃了呢！不知道是多大福分人家養(yǎng)的姑娘吶，才能做王妃娘娘！”

“我聽說哈，我大舅姥爺家的二姑媽的表弟的鄰居家的堂妹，不是嫁給了賈家的清客嗎？她聽她相公和賈家的另一個清客聊天，說賈家人，就是王妃娘娘的娘家人哈，跟王妃娘娘根本就不親，王妃娘娘沒了幾天了，他們家的人還不知道呢！”

“是嗎？我聽到的不是這樣的，我聽說王妃娘娘乃是天上的仙女下凡，也不是賈家親生的，是撿來的，才跟她的幾個哥哥不親近。”

“真的嗎？”

“那可不！保真的，我三姑媽家的外甥的表舅的閨女，就在榮國公府里干活兒，她親口告訴我的！”

“王妃娘娘真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嗎？”

“肯定的啊！要不人家怎么能做王妃呢！”

“你說得有理！”

“那賈家人這么對王妃娘娘，可不得遭報應啊，那可是天上的仙女兒！”

“你不要命了！”

另一人連忙捂住身邊人的嘴巴，低聲喝道，扯兩句大戶人家的八卦，說說就得了，你這是喝了幾碗貓尿，敢說起國公府的壞話來了？

“好好好，我不說了，咱們喝酒，來！今兒個我請兒，甭客氣！”

坐在旁邊聽他們吹了半日，蹭了兩碗濁酒的張秋禾樂道：

“好！哥兒們仗義！小二，再來一壇惠泉酒！”

“滾！”

喝多了的男子笑罵一聲，揮手讓當槽兒的退下：

“就你也配喝惠泉酒？也不看看兜里幾個子兒。”

醉漢說著踉蹌著起身，搖搖晃晃往家走。

“哎！倪二，你賬還沒結(jié)呢！”

一桌喝酒的客人急了，沖著剛認識不久的醉漢吆喝道。

我這兒才喝了兩碗呢，倪二在這兒不知道喝了多少了，若是要我付賬，可不得虧死！

“您別急，接著喝就成，賬記在倪二頭上。”

當槽的小二笑笑，倪二素喜請人喝酒，在這一條街算是見慣的了。

好在倪二雖大方，卻也有些錢財，在這一片的地痞中，算是小有幾分家資的，為人也仗義，從不拖欠酒菜錢，隔些時日就來結(jié)一回，這些個兒小酒館子，都愛做他的生意。

同倪二一桌喝酒的一位客人聽了，方才作罷，笑道：

“原來如此，當槽兒的，再給我上一壇惠泉酒！”

“這酒可貴呢！”

小二聽了那客人的話，上下打量了那男子一眼，善意提醒道。

這人看上去五六十歲的年紀，一身月白的棉布長衫，卻是洗得發(fā)白，上頭還打著幾個補丁，一根木頭簪子束起稀疏的花白頭發(fā)，木頭看上去也不過是塊常見的桃木，而非什么名貴的木頭，頂多雕工精細些。

小二記得，這人來的時候，騎的也是一頭老掉牙的老驢，看著不像是有錢的樣子，可別一個沖動上了一壇惠泉酒，喝完卻付不起錢。

雖說若是他真不付賬，也可以記在倪二的賬上，倪二不會多說什么，可多年的街坊，總不能這么坑倪二。

“沒事兒，上吧，先結(jié)賬！”

上了些年紀的男人一眼看出小二的小心思，拿出荷包，掏出一把小剪子和一塊坑坑洼洼的銀子，用剪子剪下一塊，遞給當槽的小二，笑道：

“你稱稱，夠不夠？”

“夠，正好的，您老可真神了！”

小二拿出戥子一稱，分毫不差的，收了銀子，轉(zhuǎn)身給他拿了壇惠泉酒出來：

“這酒可烈，您可需要來點下酒菜？干喝酒容易醉，天冷不好走道兒，咱們這兒的醬牛肉不差的，您可要來點嘗嘗？”

“嘿！你這滑頭，怎么不怕我沒錢付賬了？”

張秋禾樂了。

“這不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嗎？小的給您多上一盤茴香豆，您慢用兒！”

當槽的小二極會看人眼色，給張秋禾碗中斟滿了酒，見他并沒有點菜的意思，放下壇子，從廚房端了一小碟茴香豆出來。

“嘿！這兒可不興強買強賣的哈。”張秋禾笑道。

“不用錢，就當小的請您的。”

“那感情好。”

張秋禾端起粗陶碗，將碗里的酒一飲而盡，幾筷子夾完碟子里的茴香豆，制止了小二繼續(xù)倒酒的動作，笑道：

“不喝了，幫我把壇子口扎起來，我?guī)Щ丶衣取！?

“好咧！您慢走！”

小二麻利地掏出兩根曬干的稻桿，將巴掌大的壇子口重新封好，遞給了張秋禾。

“小的幫您把驢牽過來？”

“行。”

張秋禾撐著桌子起身，接過小二遞過來的酒壇，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外走。

“居然是個跛子。”

小酒館坐著的其他人見了，笑著指點道。

當槽的小二送了張秋禾出來，又幫他把系在旁邊吃草料的老驢牽了過來，扶著他坐了上去，看他仍舊是一副喝醉沒醒的模樣，有幾分擔心道：

“爺，您要去哪兒？要不我請半日假送您過去。”

“不用！多謝你了，我去延平郡王府，不遠。”

坐在年邁的老驢背上，冷風這么一吹，張秋禾的酒仿佛醒得差不多了，明亮的雙眼里不帶一絲醉意，一手提著剛打的、喝了一碗的一小壇惠泉酒，一手執(zhí)著鞭子，看向遠方。

“嘚兒~駕~”

頭發(fā)半白的老坡子揮著鞭子輕喝一聲，老掉牙的驢子，馱著老頭子慢慢往前走。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被皇帝七弟派去操辦賈攸喪儀的禮親王劉濤，也被太上皇老子一道口諭叫到了大明宮。

在大明宮的側(cè)殿喝了兩盞茶水，忍不住想要去出恭的禮親王，終于等到了太上皇的傳召。

“殿下，圣人叫您進去。”

大明宮掌宮內(nèi)監(jiān)戴權(quán)躬著身子，走到劉濤身側(cè)，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