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睜開眼睛,便能看到少女小巧的面容,她低垂著眼睛,斜側身子注視著單只手拿著的書籍,注意到大腿上傳來的動靜,她細長的睫毛微動,笑著看向了他。
“醒了?”
“紅”一邊說著,還一邊用空余出來的右手摸著他的腦袋,就像他當初摸著睡在他膝上的黑貓一樣。
意識到兩人的身份轉換后,天野透張開嘴,以沙啞的聲音問道:“現在幾點了?”
“紅”合上書,仰視著天花板想了一會兒,才說道:“下午五點咯,順便說一下,白鳥中途似乎想叫你吃飯,但看到你睡著后她就離開了。”
“你應該叫我的。”天野透掙扎著從“紅”的大腿上抬起頭來,才發現自己身上正蓋著被子,他支撐起身體,挪到床頭的位置坐了下來。
“你要是有起床氣可怎么辦?”“紅”拍了拍大腿,伸長脖子竊笑道,“睡了這么久,看你睡得很香嘛,怎么樣,我的大腿還不錯吧?”
“我剛剛躺著的時候,可以直接看到你的臉呢。”天野透沒有回應她,而是淡淡地岔開了話題。
“哈?”
“紅”一開始還不理解他話中的意思,在想了一會兒后,才生氣地紅起了臉,用力拍打起床鋪:“你這個不懂感恩的家伙,要不是那時候……我也不會……總之,你就算跪下來求我也別想要膝枕了!”
這么說完,“紅”浮到空中倏地朝外飛走了,待她消失在房間之外,天野透撓了撓側臉,不再留意還殘留在臉頰的觸感,爬下了床。
剛睡醒的腦袋還有些暈乎,天野透打開門,發現白鳥雪穗正坐在木廊上,腿懸空于中庭,低頭看著手里的復習資料,注意到背后傳來的聲音,她扭過身子,詢問道:“天野君肚子餓了嗎,我熱飯給你吃。”
“還不餓,”所幸肚子里的蛔蟲沒有不合時宜地揭穿他,天野透看向白鳥雪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我現在有事情想要跟你聊一聊。”
“等等,天野君等一下,”白鳥雪穗跳下木廊,向著中庭方向走去,她取下晾衣繩上的被子,抱在手中后又跑了回來,把它往他的懷里塞,“被子已經曬了一天,現在可以給你了。”
“等等,如果你把這個被子給我,那你要睡什么?”天野透困惑地看向白鳥雪穗,更不用說這個被子在昨晚剛被她臨幸,上面說不定還殘留著她的味道……
“這個被子是天野君的啊?”白鳥雪穗指著天野透手里的被子,笑著解釋道,“我看天野君睡得很香,所以就把你的被子偷出來了。”
“等等?”天野透扶住額頭,以剛清醒的大腦努力思考著,“那剛剛蓋在我身上的是什么?”
“嘛……”白鳥雪穗把手攏在一起,扭捏著身體害羞地說道,“那被子是……”
“不用說了……”太陽的熱氣殘留于被子,并傳遞到天野透身上,使他的臉發燙起來。
他抱著被子走進自己房間,把剛才還蓋在自己身上的被子交還給她:“這個還給你……謝謝你了。”
“不用,我想天野君大概是因為我的事情沒睡好覺,所以我想應該做些什么來補償。”白鳥雪穗不好意思地把臉埋進被子,左右蹭了蹭。
“先吃飯,你應該也餓了吧?”
“嗯。”
白鳥雪穗先回房間放下被子,他則站在木廊上等待著她,夜晚將至的天空泛著不可思議的薄紅色,在這片天空下,見慣的風景卻完全不同。
位于中庭的晾衣繩被風吹得不斷搖擺,連帶著上面的粉色布料一同搖曳著……等等,他沒有粉色的衣服。
宛如在大海上抗擊著風暴的三角帆一般,這抹粉色不斷強調著它的存在感,天野透趕緊移開了視線,向著旁邊看去。
那也是一根晾衣繩,讓他放心的是,上面掛著的布料明顯是屬于他的,它宛若四角風箏一般,在半空中覽盡地面風景,盡情翱翔著。
等等……
他是等兩次洗澡,待衣服堆積一定數量后才一起洗的人,而這規律卻突然在他睡覺時被打破了,這又究竟代表了什么?
冷汗瞬間爬滿了他的背部,天野透做出抽煙夾著什么東西的樣子,努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
白鳥同學,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難不成與那副膽怯的樣子不同,其實她實際上意外地很是大膽?
“天野君,我們走吧?”白鳥雪穗從房間走了出來,向他打起了招呼,天野透趕緊轉過身來,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等等,白鳥……白鳥雪穗,我現在有重要的東西要跟你談一下。”
注意到天野透傳遞而來的意志,白鳥雪穗咬住下唇,堅定地點了下頭:“請說。”
“衣服,我可以自己洗。”
“啊,衣服啊……”
白鳥雪穗很快就理解他到底在說什么,回想起將那灰色布料掛起來的場景,她的臉很快就紅了起來。
不管怎么說,她也是冒著很大的決心才做出了這種事,所以……
“看天野君太累了,我想不能錯過這樣的好天氣,所以就……”白鳥雪穗的視線游離起來,好不容易才想起能解釋的地方,“天野君還請放心,我在觸碰之前,已經洗過很多次手了,所以應該不會弄臟。”
你在意的是這種地方嗎?!
注意天野透驚詫的視線后,白鳥雪穗變得更加慌亂了,嘴快地不小心咬住舌頭,斷斷續續地說道:“那個……我在觸碰之后也洗了很多次手,所以……應該沒問題。”
若在這種事上糾纏不清,那兩個人之后就不用過下去了……
他也是第一次跟女生一起合住,但男女之間的邊界必須分清楚才行。
天野透趕緊打斷話題,尷尬地說道:“總之我們之后的衣服分開洗,白鳥你只要注意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好的。”
“去吃飯吧。”
“好的。”
兩人的話語和姿勢都變得如機器人般僵硬,兩人沉默著不再說話,安靜地吃完了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