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落在卡里昂和維塞爾的臉頰上，在熱量的影響下轉瞬便化作滴水，慢慢悠悠地流過臉頰。

卡里昂被擒住喉嚨，頂在身后的冰壁上。

但他沒有反抗，雙手垂落在兩旁，任憑咽喉被掐得咯咯作響。

他直視獵魔人瀕臨崩潰的眼睛緩緩開口：“你很清楚那個答案。“

維塞爾的手臂突然脫力，他踉蹌著后退，銀鏈在雪地上刮出凌亂的痕跡，苦笑著，但這笑聲聽上去比諾斯卡的寒風更刺骨。

“那你告訴我...如果連記憶都是假的，我該為什么而活？為圣殿騎士團編造的虛假過去？為那個可能從未存在過的女兒？“

維塞爾染血的手指指向自己胸口，“這個叫維塞爾的軀殼里，還剩多少是'真實'的？“

風雪在兩人之間筑起透明的墻，但下一秒，卡里昂奪步向前，突然抓住維塞爾的銀鏈，扯著他的衣領，幾乎是咆哮道。

“真實就是你此刻的憤怒。“

記憶的幻象在火焰中扭曲：二十年前抱走女嬰的谷倉里，陰影中的奸奇術士袖口露出與維塞爾相同的獵魔人徽章；三年前女兒被拖入傳送門時，混沌教徒面具下赫然是沃爾克蒼老的面容。

“看清楚了！這些被反復篡改的記憶里，唯一不變的是——”

“艾瑞亞......“

維塞爾接上后半句，聲音突然變得疲憊，隨后沉默起來。

銀鏈上的火焰映亮他龜裂的指甲——那里還殘留著為女兒包扎傷口時留下的舊疤，是肉體記憶對精神幻象最倔強的反駁。

藍紫色閃電劈落在不遠處，照亮維塞爾臉上交錯的淚痕與血污，他松開銀鏈，轉身面向山頂：“可如果...如果祭壇上真是她...“

“那就由我來揮劍。“

卡里昂拔出戰斧，斧刃映出兩人扭曲的倒影，“我的預言里還有另一個畫面——你跪在你女兒面前，在那個崩潰的瞬間，馬拉的火焰會從你七竅中噴涌而出。“

他指向維塞爾胸前那枚越來越燙的銅戒，“奸奇要的不是你女兒的命，而是你被真相壓垮的瞬間，那才是儀式最后的催化劑。“

維塞爾的手指撫過銅戒，它正在發燙，銹跡剝落后露出內圈刻著的奸奇密文。

“真諷刺。“他突然輕笑，“我畢生獵殺混沌，卻連誕生都是陰謀的一部分。“

染血的手按在卡里昂肩上，體溫透過破碎的護甲傳來，“答應我，如果祭壇上...如果真是艾瑞婭...“

“我會讓她解脫。“卡里昂死死握緊手中的戰斧沉吟道，“我發誓。“

暴雪突然變得狂暴，維塞爾望向山頂，藍紫色火焰已凝聚成巨大的八芒星。

當第一顆燃燒的隕石劃破天際時，山頂傳來千萬個重疊的尖嘯。

“走吧。“獵魔人扯下破爛的斗篷，露出底下滿是舊傷的后背——每道疤痕都是對抗混沌的證明，“該給這場持續二十年的鬧劇畫上句號了。“

雪地上并排的腳印延伸向山頂，很快被新雪掩埋，毫無疑問，這將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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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你在這低沉的天空之中向下俯瞰納戈法里山脈的山頂處，一處向下凹陷的區域滿是異變的觸須與眼睛，而那些如同牙齒般生長出來的巖石包裹著這片區域，整個地區如同惡魔之口。

但那便是被諾斯卡人稱為“山脈圣所”的地方。

暴雪在接近山頂時驟然停滯，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凝固。

當踏上山巔的剎那，眼前的景象足以令任何人都為之震顫——整座山脈圣所如同被巨斧劈開的顱骨，裸露的巖層斷面滿是莫名生長的觸須，那些粘稠的能量并非來自現實世界，而是從虛空中滲出的混沌本質。

第一眼看去，便會被一塊畸形的巨石吸引，它懸浮在裂谷中央，表面刻滿不斷重組的奸奇符文，九根扭曲的金屬柱環繞平臺，每根柱頂都釘著一具仍在抽搐的諾斯卡戰士尸體，他們的鮮血順著柱身流淌，在平臺邊緣匯成褻瀆的八芒星。

更可怖的是那些鮮血并非墜落，而是逆流向上，像無數條猩紅毒蛇攀附著金屬柱，最終匯入平臺中央沸騰的能量漩渦。

諾斯卡戰士們如雕塑般矗立在平臺外圍，他們身披鑲嵌藍紫色水晶的鎧甲，頭盔眼縫中透出非人的冷光。

這些本該屬于恐虐的狂戰士此刻靜默得可怕，仿佛被抽走了靈魂，只剩下被奸奇咒語驅動的軀殼。

他們手中的戰斧與長矛上纏繞著鎖鏈，鎖鏈另一端竟穿刺著自己的血肉——每一條鎖鏈都鏈接著平臺底部的能量脈絡，如同提線木偶的絲線。

而在前方的高臺之上，端坐與“山脈圣所”的主位之上，正是一個身披黑色長袍的細長身影。

此時，黑色披風早已化作流動的陰影，其下露出由萬千本魔典書頁拼湊而成的長袍。

陰影之中，他的面容像是被時間遺忘又反復揉捏，左半邊保留著滄桑皺紋，右半邊卻覆蓋著不斷剝落的金屬面具，面具下露出細小觸手正在相互糾纏伸縮。

而當這個披著斗篷的人慢慢將自己的頭抬起時，那長相竟然與維塞爾記憶中的教官——沃爾克一分不差，只不過此時維塞爾并不知曉罷了。

沃爾克——或者說，這一切幕后的元兇，萬變之主奸奇的信徒此時正用他的臉打量著一旁跪坐在地的少女。

說是用臉，是因為他的臉上根本就沒有眼睛，甚至連眼睛這個器官存在的痕跡都不曾有過，沃爾克輕輕用六根手指輕撫身旁少女的長發。

艾瑞婭赤身裸體地跪坐在他腳邊，雙手懷抱在胸前，她的皮膚上爬滿發光的三重符文，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動，每一次閃爍都讓她的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

她的脖頸、手腕與腳踝被半透明的藍紫色鎖鏈禁錮，鎖鏈另一端沒入平臺，與諾斯卡戰士們的鮮血鎖鏈交織成網。

“他來得比我預計的還要早，為了你，孩子。”沃爾克的聲音像千萬頁翻動的魔典，每一個音節都夾雜著不同的音色。

少女沒有說話，但她的雙不眼中只有燃燒著的憤怒，那股怒火在她周遭似乎即將形成某種特殊的力量，黑暗的圓環在艾瑞亞身旁出現，但下一秒她身上，手上，背部的奸奇咒文發出滋滋的響聲，那黑色的圓環能量子啊片刻之中消失了。

“別這么激動，我的小公主，你可是我要獻給萬變之主最重要的祭品，可不能在這個時候出問題。”

說著，沃爾克看向遠方的山路，那裂開的嘴角中抑制不住地伸出幾根深藍色的觸手，跟隨著他的笑聲一同振動。

“別急，他會正好趕上高潮，維塞爾·菲恩，主角可不能缺席。”

笑聲回蕩在山谷之間，讓人毛骨悚然，正在漂泊的暴雪似乎也隨著沃爾克的興奮與激動更加狂暴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