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被當頭澆了一大桶涼水,被死死壓抑住的記憶復蘇!
玫瑰俱樂部里,噴發著肉色孢子的肉山……
無緣無故,非要來刺殺大口基的自己……
以及,
小茵被撕下的日記頁里的內容,和那股不屬于自己的意志!
那股意志似乎在遷移默化地融入他的思維,自己的行事風格、思考模式被其悄無聲息地篡改!
自從自己離開玫瑰俱樂部后,自己毫無察覺地被其改變著!
中途,被小茵的日記殘頁刺激了一下,自己的意識稍稍清醒了一會,但被那股更加龐大浩瀚的意識給壓制了,只來得及留下一點線索!
若不是機緣巧合,這點線索,“自己”根本不會去發現!
此刻,他腦海里,被那股意識壓抑住的【消災咒印】終于將畫面傳了過來:
菌絲菌絲菌絲菌絲菌絲菌絲……
鋪天蓋地的菌絲!
謝正元本身的意識陡然清醒過來,寄生在他體內的另一股意識,措不及防下被剝離了出去!
他眼里的紅光驟然淡去,右手一揮捆綁著三人的菌絲頓時收縮,他們從空中落到地上!
謝正元沉聲道:
“我撐不了太久……”
話音未落,那股不屬于自己的意識如潮水般涌來,勢要壓垮自己!
他眼睛頓時飄紅,顧不得把陳刀仔他們綁起來,抓著光團,用力往嘴里塞去!
忽地,他用右手死死抓住自己的左手!
他僵在原地,左手拼命地往嘴里塞光團,右手竭力地阻止!
謝正元有預感,如果吞下去,自己將再無翻身之地!
可,這股意識寄生許久,汲取了大量養分,自己只能撐不到十秒,遠遠低于日記本那次自己堅持的時間!
只能……如此了!
來!
謝正元忽地凝聚起最后的意志,沖擊起入侵過來的那股意識,以縮減能持續的時間為代價,發動了自己的【痕跡】----
【無常之人】!
……
倒回到陳刀仔三人剛落到地上。
那道蒼老的聲音笑道:
‘滿意嗎?我還有一個交易,幫你驅逐【黃衣腐君】的孢子。’
陳刀仔念頭急轉,一邊回憶著自己能用的儀軌,能擺脫如今的困境,但,根本沒有!
他一邊在心里道:
‘說!’
‘有一個叫楚門的孩子……’
一個人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聲音突然止住,笑道:
‘可惜了,交易做不了咯……’
陳刀仔回頭,發現是烏蠅!
他一臉平靜,除了皮膚略顯蒼白,根本看不出他心里的波瀾。
烏蠅努力地面無表情,可顫抖的聲音出賣了他:
“把我老大、把恩人,帶回家去!”
“你……”
還沒等陳刀仔說完,烏蠅便一把拿出一只玻璃瓶,把裹在上面的布丟在地上,顫抖地吼道:
“我不是懦夫!”
他拔下瓶塞,一口喝下藥劑!
……
【無常之人】發動,光點聚散,匯聚成兩個字:
曇花。
就在這時,不遠處,令人心悸的威壓,宛如雨后開花的芽筍,驟然綻放!
謝正元意識已然模糊,那股不屬于身體的意識已經將他團團浸沒,他仿佛窒息!
猩紅的色彩,再次浸染他的雙眼!
他松開掐著左手的右手,正要吞下光團!
突然,他的手頓住,似乎聞到什么美妙的味道!
他順著味道看去!
一具像是嗜血兇獸的軀殼映入眼簾!
源質噴薄,根基渾厚,蘊含無限潛能!
而且,聞起來,還非常好吃!
我要……吃!
此刻,謝正元的意識朦陷入沉寂,突然感覺渾身一輕,那股壓迫自己的意識如潮水般退去!
謝正元陡然睜眼,赫然看到,一道黃白色的腐敗膠質,裹挾著一道赤紅光團,疾速沒入,在自己不遠處的一副身體內!
烏蠅喝下了【曇花】,感覺自己的戰斗力飛速膨脹!
肌肉硬化,上面浮現出了一道道灰色的紋路,子彈都打不穿;
自己仿佛力大無窮,輕輕跺腳,腳下的鋼板便會被自己踩裂開來;
自己的腦袋無比的清醒,此猬是平時的幾十倍幾百倍,哪怕是子彈射過來,他也能夠憑借反應力躲過去!
卻就是這樣的烏蠅,面對激射而來的孢子,他卻不閃不避,欣喜地看著滿臉愕然的謝正元,笑道:
“恩人,我這次沒拖你和老大的后腿吧……”
余音裊裊,孢子沒入身軀。
烏蠅雙眼驟然猩紅!剛想做些什么,卻發現自己寄生的這具身軀竟然如漏洞的氣球,瘋狂泄露著源質!
受騙了!
這股意識赫然意識到,試圖沖出去,卻被這漸漸干枯萎縮的身軀鎖在里面!
謝正元快步走了過來,發現烏蠅那屬于生人的氣息快速萎靡,他過度服用【曇花】,身軀漸漸衰亡!
烏蠅已然說不出話來,用那雙通紅的眼睛,靜靜的看著他。
那雙眼里,飽含著各種情緒。
恕謝正元閱歷太少,讀不出來。
而烏蠅的身軀仍在萎縮,漸漸地,他便變成了一塊干枯的木頭,臉也已經分不清了。
身軀的最后一縷氣息,消散了。
這個夢想讓全港區,回蕩著烏蠅哥名字的窩囊男人,終于死了。
但他死的一點都不窩囊。
陳刀仔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俯下身子,把烏蠅那雙仍然發著紅光的眼睛合上。
默然片刻,忽然道:
“我們該走了!”
謝正元低下頭來,良久才道:
“去哪?”
陳刀仔霍然回頭,開門見山:
“回到,你們的船上!距離五個小時,只有五十分鐘了!我也一起過去!”
謝正元定定地看著他,良久才道:
“好。”
他蹲下來,正欲把烏蠅的尸體背在背上,但陳刀仔卻阻止了他:
“烏蠅哥只能封印這兩具神孽不到三個小時,而我們根本處理不了,你懂嗎?!留在船上,會有人來處理的!相信我!”
此話一出,謝正元的情緒陡然失控:
“我的朋友死在我眼前!為我而死!我連他的尸首都帶不回去!”
陳刀仔冷著臉,才道:
“我只能告訴你,這件事牽扯很深!”
謝正元死死地盯著他,良久,深呼了一口氣,勉強道:
“不好意思,我的情緒有些失控,走吧。”
他抱起躺在烏蠅旁邊的阿華,最后看了眼烏蠅,拖著腳,往底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