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帶著不安散去,只留下警方布設(shè)的警戒線。
謝正元匆匆回到家中,睡意全無,一把摟過放在椅子上的報紙,目光上下掃動,意料之外地在邊角看到一則奇怪的訊息。
“今日宜探索幺雞哥的家,不探索必死。”
這行字很快消散。
謝正元臉色驚疑不定。
“不宜出門”,還真是不宜出門啊!
要不是他向來謹(jǐn)慎,被殺的就是他了!
等等,如果不是看到這句話,他也不會付錢叫幺雞哥出去拿報紙,幺雞哥也不會“出門”!幺雞哥這么個小混混,除了社團(tuán)活動,就是窩在家里,也不會給賊子可乘之機(jī)!
謝正元細(xì)細(xì)回想著剛剛看到的訊息,心下更是疑惑。
按道理來說,兇手殺人都是有動機(jī)的,而這個“八寶飯店”兇手不一樣,他像是隨意殺人!除非他和幺雞哥有什么過節(jié)......
那剛剛的訊息,為什么說我不探查幺雞哥的房間就會死呢?
難道,兇手已經(jīng)盯上我了?!
屋外傳來警察的議論聲,謝正元馬不停蹄,在柜臺下的抽屜里翻找著積壓的報紙,這些報紙沒賣出去,他本打算過幾天丟掉,沒曾想派上了大用場。
關(guān)于“八寶飯店殺人案”的描述,不知為何幾乎所有報紙都對其諱莫如深,只有《華字日報》粗略地提了幾句。
“......位于九龍中環(huán)的八寶飯店發(fā)生兇殺案,一家五口被人殘忍殺害,兇殺現(xiàn)場慘不忍睹,記者高婕持續(xù)為您報道......”
下面附著一張黑白的現(xiàn)場照片,像是血跡的東西涂滿了整個大廳,繪成了一個五芒星,每一個角都放著一塊類似心臟的血肉,恍若有生命般似在搏動。
過幾天又報道:
“......據(jù)悉,此案兇手是一位叫陳天水的前教士,父神教強(qiáng)烈要求由他們緝押,聲稱陳天水牽扯甚廣......”
再然后,就是謝正元昨日看報時寫的那則報道了,當(dāng)時他沒細(xì)看。
“八寶飯店滅門案兇手被警方擊傷,往銅鑼灣方向逃遁。現(xiàn)附上兇手照片,請廣大居民多加小心......”
照片上是一個清瘦年青人,穿著教袍,笑容燦爛,容貌俊朗,讓人心生好感。
難以想象他會做出犯下如此大罪......
不過他算是有點清楚為什么多家報紙避諱的案件《華字日報》會報道了,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記者高婕報道的啊……
謝正元不敢不信自己的“金手指”,放下報紙,靠在側(cè)邊的百葉窗上,透過縫隙偷窺幺雞哥住的筒子樓。
皇家警察們忙上忙下,穿著白衣的法醫(yī)手里提著證物袋走出去,同屬殖民地的身毒裔警員對港裔警員頤指氣使......
黑鴉啼叫,作警笛哀鳴的和弦,那棟斑駁的筒子樓仿佛隱匿在黑暗中,每一面漆黑的窗后,似都有人影偷窺,陰森詭異。
夜半三更去,沉靜如死水的僵局突有變動,一位配著警長徽章的港裔急匆匆地從樓上下來,對著警員們說了什么,一個個困倦的神情振奮起來,開著警車駛出街道,全都離開了。
好機(jī)會!
謝正元穿上便衣,戴上三元一張的蓋伊福克斯面具,將一把匕首別在腰上,手上抓著手電筒,貓著腰走出門,繞了一個大圈,從那棟筒子樓的另一側(cè)鉆過警戒線。
而他家里,一陣風(fēng)吹過,陳天水的照片被吹起,那張臉像是在無聲地笑......
老舊的鐵門“吱呀”響,樓道里彌漫著淡淡的霉味,樓梯上爬著淺綠的苔痕,墻壁上貼著各種小廣告。
很典型的筒子樓,普通市民住的就是這種地方。
謝正元走到三樓,看見幺雞哥的房門門鎖被破壞了,房間里帶著血腥味的風(fēng)透過門鎖的孔洞往外面吹,焦黃色的封條死死地黏在房門和墻壁上,固定著搖搖欲墜的門。
謝正元深吸一口氣,掏出匕首把封條劃爛,輕輕推開門。
順手把門關(guān)上,打開手電筒。
燈光照著狹小客廳的地板,上面用血畫了一只天平,一端是兩顆眼珠,另一端是血繪成的港幣!
天平紋路清晰可見,港幣細(xì)節(jié)逼真,仿佛是用紅色顏料繪成的經(jīng)世佳品!
繪畫的血帶著幾分鮮紅,顯然繪成的時間不長。
除了地板上的血,客廳再也看不到一絲血跡,仿佛兇手精致、有潔癖,慢條斯理地把幺雞哥的皮膚破開,用容器收集起來,不愿落下一點“顏料”......
或許這時候幺雞哥還是活的,眼睜睜看著自己的鮮血流盡,萬分痛苦地死去。
謝正元緊抿嘴唇,跨過這副“曠世杰作”,走到廁所里。
蹲坑里還殘留著屎黃色的不明污漬......
至于廚房,顯然是許久沒用,火灶上結(jié)著蛛網(wǎng)。
謝正元推開臥室門。
四處都是黑暗,只有手電筒前透著一絲光亮,臥室里那張床上還殘存著一絲汗味,而床邊還放著一張紅木衣柜。
他走到近旁,把衣柜門拉開。
一股臭氣撲面而來,伴隨著腐爛的味道。
手電筒往下照,邊角處還有結(jié)成紫黑色的痕跡,前世的記憶告訴謝正元,那是干涸后的尸水!
尸水痕跡凌亂,很顯然陳天水塞尸體時很不耐煩,非常草率,和他用鮮血作畫時的精致認(rèn)真全然不同!
謝正元毛骨悚然!
在陳天水眼中,活人會不會只是暫時貯存“顏料”的工具?!
輕撫皮膚上的雞皮疙瘩,謝正元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個所謂“金手指”叫他來這里探索,說不探索就會死,但沒說探索的程度,也沒告知為什么會死。
自己現(xiàn)在什么重要東西都沒發(fā)現(xiàn),這樣算不算是完成了探索,死劫到底算有沒有避開?
在他犯難之際,謝正元忽然聽見,房門外,傳來軟皮鞋跟敲打地面的聲音!
誰,誰來了?!
謝正元急忙把臥室門關(guān)上,另一只手抓緊匕首,屏住呼吸聽門外的聲音。
好在這邊的隔音很差,謝正元依稀能聽到,那個腳步聲在房門外頓住了,似乎是在打量被他劃爛的封條。
房門被推開。
腳步聲慢悠悠地走進(jìn)屋子里,又頓住了,似乎在欣賞地上那張杰作!
看了一會,腳步聲直沖臥室而來,那人似乎知道緊閉的臥室門后藏著人,根本不管衛(wèi)生間和廚房!
謝正元冷汗直流,余光瞥到那張衣柜,咬牙悄聲拉開柜門,忍著那惡臭的味道,弓著身子鉆進(jìn)去,把柜門關(guān)死。
腳步聲越來越近。
臥室門被輕輕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