館主不緊不慢的起身,二十年的行醫生涯,見過無數潑皮無賴。但到最后,都上趕著同自己賠禮道歉。
這次應當也是想訛點錢財。
沒事,他身后站著的是朝廷。
蹲身,探出三只手指,搭在男子手腕處。脈象平穩,脈搏強勁有力,更加印證了館主心中猜想。
再細致看了一下男子長相,不由得冷哼一聲,“你兄長前幾日來時,不過是腳踝扭傷。當日,我只為他正骨,并未開藥。況且,腳踝扭傷能引得上吐下瀉?”
馬臉男子沒想到館主記憶力如此驚人,醫館來來往往的病患眾多,竟還會對一個腳踝扭傷的病患記得這般清晰。
漲的滿臉通紅,語氣有些結結巴巴,猛地冒出一句話:“定是被你治的轉移了。”
“哈哈哈~”
看熱鬧的眾位病患原以為馬臉男子會出言辯解,沒想到卻是張嘴說出了驚世之言。
見圍觀人群紛紛仰頭大笑,馬臉男子這才回過神來,剛一時心急,竟然說錯了話。
本是通紅的臉色現在變得紫紅,見眾人還在嘲笑,眼神灼灼,環顧圍觀的病患。
好似要將嘲笑的眾人記在心底一般。
見馬臉男人這般仇恨目光,眾人紛紛閉嘴,擔心被馬臉男子懷恨在心,潑皮無賴最是難纏。
行事不遵法度,稍有不慎,就會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并且從馬臉男子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此人身上定是背負了人命。
個人自掃門前雪,哪管他人瓦上霜。
館主雖說救了龍泉鎮不少鎮民,但他們也是付了賬的,哪怕賬是欠著的。
眼見自己震懾住了鎮民,馬臉男子愈發囂張:“無論如何,你看著辦吧。今日若是不將我兄長治好,這回春醫館你就別想開了。”
“龍泉鎮容不下你這等庸醫。”
見對方不為財,只為醫館而來。館主深知此次的潑皮無賴不似此前,此事只怕很難善了。
心中只得祈禱官府的差役快快趕到。然而,大梁為精簡冗政,縣衙已是最小的機構,若想等差役快馬趕來,恐怕還需兩個時辰。
屆時,醫館定然已被搶砸。
如此,館主只得收起倨傲,好言同馬臉男子交談:“這位好漢,不知醫館在何處得罪了你們。你大人有大量,煩請劃出道來,需多少供奉,盡管說便是。”
馬臉修士心中暗道館主上道,但此番任務不為錢財,只為將回春醫館搞垮。
縱然心中萬分想答應下來,但還是故作氣憤。
“供奉?我等又非潑皮無賴,為何需你供奉?你只需將我兄長治好就行。”
館主剛想說話,然而馬臉男子再度說道:“當然,時間長了可不行。我兄長已是口吐白沫,我只給你一刻鐘。倘若我兄長沒有痊愈,那你醫館可就遭殃了。”
聽聞馬臉修士給的時間限制,館主勃然大怒。
一刻鐘?
藥液都還未滲入體內,怎可能痊愈?
況且此人不過是誤食了巴豆粉,只需去茅廁蹲著,清空腸胃便能痊愈。
若想即刻痊愈,除非仙人出手,將其體內巴豆粉盡數逼出來。
館主趕忙低頭同小莫子小聲說道,讓其去河岸尋找陳凡,請他出手相助,自己則在此拖延時間。
得館主安排,小莫子慌忙出門,去河岸邊尋找陳凡。
一旁手下想去攔住小莫子,馬臉男子則是擺擺手,示意手下不要阻攔,任其去尋陳凡回來。
正好三人齊聚一堂,他可以一網打盡。
“好,一刻鐘已到,給我砸!”
說罷,六位潑皮無賴一擁而上,將醫館內的藥罐盡數砸碎。
一時間,藥香四溢。
圍觀的鎮民本想上前相助,卻被馬臉男子眼神鎮在原地,無法動彈。
“夠膽的,盡管上前試試。”
短短一句,殺意騰騰。
他們不過是龍泉鎮的普通鎮民,哪里見過這般兇狠的人物。
“哥,明日換另一個人來如何?”
馬臉男子滿意的看著手下打砸的杰作,突然,一道虛弱的聲音自腳邊傳來。
低頭一看,只見躺倒在地的便宜兄長正扯著他的褲腳,低聲哀求。
“你再忍忍,等將回春武館搞垮了,我給你娶個嫂子。”
隨即,一腳踢開口吐白沫的便宜兄長,對還在搶砸的眾手下說道:“走!”
臨出門之際,恍若想起了什么,扭頭對館主說道:“對了,忘了給你說一句,明日我還將我兄長帶來,你最好是研制出一刻鐘就能治愈我兄長的解藥。”
“否則,就給我滾出龍泉鎮。庸醫!”
說罷,帶著眾手下,如得勝將軍般快步離開醫館。
官府差役已在路上,雖說官府現在并未照拂回春醫館,但賊不與官斗,差役到來的地方,他們還是避讓為好。
......
夜色漸黑,陳凡照例用縛身術撈起一條鯉魚放入魚簍中,往醫館方向走去。
離登仙路開啟已不足半月。
屆時,他便能重返修仙界,煉丹、制符的生活也能重回正軌。
愈發靠近回春醫館,陳凡只覺過往行人看向他的表情愈發奇怪。
突然,一道小小的身體撲入他懷中,止不住的啜泣:“凡...,凡...,凡大哥,你究竟去哪了?我在河岸邊找你半日都尋不到你,我還以為你離開醫館了呢?”
從未被人如此緊緊環抱,陳凡一時有些不太習慣。
調動靈力,周身涌出一道氣壓,將小莫子推離一米遠。
見他淚流滿面,鼻涕流的老長,陳凡皺眉,“醫館發生了何事?”
小莫子還在疑惑自己被何物推離這么遠,聽見陳凡問話,抹抹眼淚,“凡大哥。”
“不,陳大人,自你今日離開醫館后,便來了一群潑皮,將醫館砸了。館主讓我前來尋你,然而,我尋遍河邊,卻無論如何也尋不見你。”
“還真有人砸醫館?”,陳凡嘟囔一句。
“館主呢?他是否受傷了?”
“館主見擋不住潑皮,便沒有上前硬攔。只等潑皮走后,才坐在醫館痛哭。剛還說準備尋一根麻繩上吊自盡呢!”
突然,小莫子好似想到什么,趕忙轉身往醫館跑去。
他自幼被遺棄,是館主從野狗口中將他撿回來養育。
于他而言,館主就跟他父親一般。
現在,父親想要尋死,他要趕緊回去阻止。
陳凡則是沒有著急,館主若想尋死,早就死在潑皮搶砸醫館之時,何須等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