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沿陣地和核心陣地之間是橫七豎八的塹壕，將彼此很好地勾連起來。在構筑的時候，李驍虎就考慮到前沿陣地失守后的情況，因此，這些塹壕還起到了延緩敵人對核心陣地進攻的作用。

在構筑工事的時候，導調組的中校組長就仔細看過了陣地工事，很清楚這些陣地工事能夠發揮什么樣的作用。

但是他依然作出了明顯利于第九旅合成連的裁判，這是令人非常不滿的。

當然，中校組長也有他的理由——第九旅合成連的火力準備之后，這些工事十去八九。

試驗部隊剩下的人全部退到了核心陣地防守。

張笑跑過來在李驍虎身邊蹲下來，伸出腦袋看向前沿陣地，第九旅合成連正在做攻擊準備。

“虎哥，咱們的重機，該拉出來了吧？”張笑請示道。

李驍虎看了看時間，點了點頭，“部署在兩翼，留一挺放反斜面。”

“是！”

“等等！”

李驍虎叫住了張笑，沉聲說，“你把機動隊帶到反斜面去，沒我的命令不要出擊。”

“虎哥，你去吧，我留在這里。”張笑說。

李驍虎忽然一笑，道，“實兵對抗而已，你當真打啊，誰守都一樣。”

張笑還想說什么，就看到李驍虎擺手趕人了。

無奈，張笑照辦了。

他根據李驍虎的指示調整了核心陣地的部署，隨即，把李奮、陳七、武星和陳如四人叫過來，低聲說道，“從現在開始你們跟著我，帶齊裝備跟我走。”

李奮四人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干脆利落地把自己的裝備帶上，跟在張笑身后往反斜面走去。

從現在開始，核心陣地的戰斗與他們無關了。

到反斜面之后，機動隊就消失在第九旅合成連的視線中了。不過，張笑并不甘心完全按照李驍虎的指示辦，他到底是不愿意光看著，稍作猶豫之后，他決定進行一次陣前軍事民主會議。

五個人圍成一個圈，張笑說，“同志們，現在我將當前的敵我態勢以及我部的作戰部署給大家介紹一遍。”

“敵火力準備后，會對我核心陣地發起攻擊，有四輛坦克和三挺重機支持，敵步兵分隊有一百二十人左右，他們應當會分兩個方向向我核心陣地攻擊。連長決定堅守核心陣地，人在陣地在，根據連長指示，我們五人為機動隊，也是預備隊，但我們的任務并不是支援核心陣地的戰斗。”

頓了頓，張笑沉聲說道，“根據導演部制定的勝負標準，我們能守住三號山頭，且人沒死光，則可以直接判定為勝利。連長命令我們在反斜面待命，等候他的命令再出擊……”

張笑最后還是把李驍虎的最后一招說了出來，李奮等四人聞言，目瞪口呆到嘴巴能塞進個小孩子的拳頭。

連長太他媽狠了！

張笑沉聲說，“但是我認為，我們不能光看著等核心陣地上的戰友拼光。你們看！”

他鋪開地圖，手指了上去，“我們在這里，從這里向南繞一個半圓，穿過一片林子，就到了第九旅合成連坦克分隊的側翼。這條路線我和連長偵察地形的時候走過，沒有問題。”

大家眼睛都亮了起來，武星道，“指導員，你說怎么干我們就怎么干！”

其他人也紛紛點頭，面露剛毅之色。

陳七問，“可我們沒有四零火，拿什么打坦克？”

張笑道，“炸藥包。每個人都攜帶了藥塊，到位之后立即制作炸藥包，每人一個，等待機會。”

“是！”

四人眼里都是決然之色。

用炸藥包打坦克，那是用人命去換的打法，是最后的手段，很多時候，幾條人命也換不掉敵人的一輛坦克。一般情況下，敵坦克附近肯定有敵步兵，接近敵坦克已經是極難，更不要說安裝炸藥包。

機動隊絕對不能有傷亡，這是李驍虎的死命令。

因此，張笑有十足的把握，才能出擊。

“噠噠噠……”

激烈的槍聲驟然響起，三號山頭核心陣地上，立即被槍聲覆蓋。敵我雙方的重機槍對射，空包彈不要錢似的被打掉。

試驗部隊威力最大的武器是67-2式重機槍，口徑7.62毫米，三十年前的產品，使用7.62毫米乘以54毫米規格子彈，與81槍族使用的7.62毫米乘以39毫米子彈規格并不相同。

也就是說，67-2式重機槍使用的子彈要比81槍族用的長一些，但是，必要時候，67-2式重機槍是可以發射81槍族所用的子彈的，在實踐中故障率沒有明顯變化，只是射程和威力受到一些影響。

李驍虎選擇使用八一杠一系列作為部隊標準槍械的時候，就考慮到了這些問題。他手里的三挺67-2式重機槍是第九旅淘汰下來的，早就扔倉庫里放著了，偶爾會拉到演習場上打打，消耗消耗那堆積如山的空包彈。

問題是，和89式12.7毫米重機相比，67-2式重機一點優勢都沒有，所以，李驍虎沒有想過去和一號山頭的敵重機槍陣地對射，而是全部放在了核心陣地正面對敵的機槍陣地上，以其為火力支撐點進行火力配置。

雙方隔著百八十米瘋狂地發射空包彈，哪有什么準頭，空包彈打出去幾米就沒了殺傷力，瞄得準和不準沒有意義，導調員也無法確定到底有沒有擊中目標。

在沒有單兵對戰系統的情況下，演習演練更像是演戲。

短兵相接之后，人為裁判的結果通常難以讓雙方服氣，于是，產生矛盾沖突也就是經常會發生的事了。

試驗部隊這邊本就對中校組長針對火力準備的裁判不服氣，心里憋著一股氣，惡狠狠地朝沖上來的第九旅合成連發射空包彈，以此宣泄心中的不滿。

第九旅合成連這邊連續跑了兩個山頭，也有一股子怨氣，再上試驗部隊不講武德搞偷襲，讓他們在運動中就損失了一半的人馬，心中更是不忿了。

前沿陣地和核心陣地之間的的開拓地被試驗部隊挖成了蜘蛛網，第九旅合成連的兵要沖到核心陣地，就必須要通過這里。

塹壕自然是給他們提供了掩護，但，這是演習啊，不是真打，誰傷亡多少，憑的是導調員根據局勢的裁判。

于是，第九旅合成連的兵們越過中間蜘蛛網似的塹壕后，累個半死，那股火氣就越旺盛了，一些人嘴里就開始不干不凈起來。

試驗部隊的兵本來就很惱火了，而且感到委屈，這會兒聽到第九旅合成連的人在問候自己全家，不反擊回去還行？

一開始還是三兩個人隔空對罵。

“狗日的試驗部隊，你們是耗子嗎，這么會挖回去挖土算了！”

“狗娘養的第九旅，你們吃屎吧！頂穿你們的肺部啊！”這是試驗部隊里的北方人，學著李奮的腔調罵人，別有一番風味。

“操你媽的你們才是狗娘養的！一群大賴子！”第九旅合成連的立即反擊，拿試驗部隊的兵最敏感的那根神經開刀。

試驗部隊這些人這段時間想明白了，第九旅是將他們這些人當累贅推給了李驍虎，而李驍虎不放棄，想方設法把部隊搞上去，兩相對比，原本對老部隊的那絲感情，也都煙消云散了去。

誠然，他們同樣認為，李驍虎也好張笑也罷，目的是做出一番成績來不讓人小瞧，甚至認為他們倆是為了自己的前途，是有私心的。

可是大家能理解啊，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最關鍵的是，相處下來之后，大家感覺到，李驍虎把他們當自己人看待，不會因為素質賴就用帶顏色的目光看你，反而更加關心你。

李奮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

可以這么說，對李奮的寬容和關注，其他人是感同身受的。

凝聚力、向心力就這么一點點培養了起來，而且，他們的軍事素質是有明顯提高的，這次實兵對抗要宣泄出來的，還有過去將近兩年時間里，在老部隊因為被輕視而積累起來的怨氣。

平時斯斯文文講話聲音都不大的張孝偉，猛地從掩體里站起來，端著八一杠沖二三十米外的第九旅合成連瘋狂掃射，直到清空彈匣，脖子青筋冒出來，大聲罵道，“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你們第九旅天下無敵是嗎！來啊，看誰先倒下！”

身邊的戰友就咧嘴笑，贊道，“不愧是大學生，罵人都不帶臟字的。”

另一個兵伸出腦袋操了一句過去，也笑道，“還是帶臟字帶勁啊！”

突然有一個聲音在罵戰的空隙清清楚楚地傳了過來，“人之賤則無敵！你們試驗部隊才無敵啊！找武警幫忙，丟臉丟到武警那邊去了！”

“哈哈哈！我們有本事找得到，你們倒是也找啊！當地老百姓都不愿意幫你們，你們還有臉說！”

李驍虎一直觀察著局勢，眼看實兵對抗演變成罵戰，他并沒有阻止，讓兵們宣泄一下是利于后續的戰斗的。

這個時候，導調組正在緊張地評判著，出結果后，后面的對抗才能繼續進行。

他們當然也聽到了雙方的罵戰，不過也沒有管，這種事情太多了。

不知道第九旅合成連這邊哪個兵撿了一個土塊，跟拋手榴彈一樣拋向了試驗部隊這邊，正好砸在張孝偉的腦袋上，而張孝偉恰好解下凱夫拉頭盔擦汗，頓時，張孝偉頭破血流。

“第九旅打人！”身邊的戰友喊了一句，大家看過來，看到了頭破血流的張孝偉。

事態從這一刻開始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