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千多公里的路程，楊明夏坐了28個小時的火車硬座，又轉乘了6個小時的長途客車，終于在周六早上10點到了朝陽縣。

下了客車，楊明夏拎著只剩兩個輪子的行李箱，背著一個破舊的雙肩背包，往出站口走去。

“住宿！住宿！”

“明陽，明陽，馬上發車！”

“龍水、龍水，龍水走不走！”

出站口外是各種拉人的叫喊聲，楊明夏徑直穿行而過，沒有一絲停留。

楊明夏準備坐摩托車回去，這是最快最省錢的方法。

“小伙子，走哪里？”

剛到輔道，就有摩托車司機開口問了。

“到楊家村多少？”楊明夏問。

“楊家村啊，10塊！”

“行！”確認和往年的價格一樣，楊明夏就應了。

見楊明夏答應，司機幫忙將行李箱綁在車尾，然后騎上車，載著楊明夏直奔楊家村。

與此同時，姜滿才剛剛睡醒。

想到今天是自己老公回來的日子，于是先發了一個隨聊信息才起床。

──老公，你幾點到哪里下車？

──我去接你

洗臉、刷牙、梳頭發，弄完沒有收到回信，姜滿決定再畫個妝。

等姜滿化好妝、穿好合適的裙子、收拾好出門要帶的東西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了。

出門前看看手機，依然沒有楊明夏的回信。

睡著了？不應該啊？

說了今天中午到的，這還差半小時就12點了，不可能還在睡吧？

關好房門，姜滿一邊往電梯走去，一邊給楊明夏打電話。

嘟……嘟……

——喂？

電話接通了，是三天前自己聽到過的富有磁性的男低音。

“不是今天中午回來嗎？就問問你到哪里下車，我去接你。”姜滿也不客套，直奔主題。

——我已經到家了

“到家了？楊家村？”

——嗯

“行，我知道了。”

說完，姜滿直接掛了電話。

看著被掛掉的電話，想著姜滿那和隨聊里完全不一樣的簡短的話，楊明夏知道自己應該是讓她不高興了。

“哥，誰給你打電話啊？”

楊耀祖見楊明夏掛了電話，才開口搭話。

“沒誰，你又不認識。”楊明夏并不打算說出姜滿的名字。

“不想說拉倒！”楊耀祖也不在意，“你今天怎么回來了？難道你們學校這么早就放假啦？還是你剛結束畢業答辯提前跑回來的？”

“有事。”

楊明夏看一眼斜躺在沙發上等著游戲開局的楊耀祖，就知道他現在還不知道自己被嫁出去的事，便也不想和他多聊，只說是有事。

“有啥事啊？值得你這大老遠的回來？”

“和你沒關系！”楊明夏并不想和他說話，“我先去放行李，你打你的游戲吧。”

正好游戲開局了，楊耀祖也不在意楊明夏的態度，專心的打起了游戲。

楊明夏走到二樓自己靠樓梯的房間門前，準備把行李先放進去，收拾一下屋子晚上好休息。

但是一推開門，只見床上堆滿了冬季的棉被、衣物，地上放滿了雜物，只是勉強留著個開門的空間，根本沒有放行李的地方。

關上門，楊明夏越過中間最大的、采光最好、從窗外就能看出里面十分干凈整潔的楊耀祖的房間門，徑直走向最里面的以前的雜物間。

推開門，雜物間還是那個雜物間，什么扳手、電鉆、電線、塑料布都在里面。

楊明夏明白，這個家已經沒有自己的落腳之地了。

“誒，哥，你怎么又提著行李下來了？”聽見腳步聲，趁著游戲間隙，楊耀祖抬頭看了一眼，發現剛從樓上下來的楊明夏手中還提著行李。

“媽呢？怎么沒看到她人？”楊明夏不想回答，便轉移了話題。

“哦，她去后面二嬸家扯大蔥去了，應該馬上就回來了。”楊耀祖順著回答，正好游戲復活，又投入了奮戰之中。

楊明夏也沒再和他說話，將行李和背包都放到門邊，然后就走到大門口，拉過一個折疊木凳坐下。

“呀，明夏！你怎么突然回來了！”

兩分鐘之后，楊嬸帶著一把大蔥回來了，看到門口坐著的楊明夏差點以為自己老花眼了。

“媽，我回來和那個女人辦離婚手續的！”楊明夏站起身，直視著自己養母的眼睛。

“啊？是她反悔了要和你離婚？她怎么跟你說的啊？”離婚二字讓楊嬸手一緊，一股辛辣的生蔥味彌漫而出，籠罩住兩人。

“不是她，是我要和她離婚！”楊明夏糾正著養母跑偏的想法。

“哦。”

知道自己想岔了，楊嬸反而放松了下來，將手里的大蔥放進廚房，才走出來坐在楊明夏之前坐的折疊木凳上。

“明夏啊！你為什么要和人離婚啊？”

楊明夏也拉過一個折疊木凳坐下，低著頭開口：“我都沒見過她！”

“哎呀，媽見過了。”

“人姜小姐長得年輕漂亮、還有錢，而且她家就她一個人，這樣的條件整個縣城都找不出第二個。”

“你還不相信媽的眼光嗎？”

“這樣的好姑娘真的是打著燈籠都難找，要不是人家就看上你了，你自己還真不一定能找著更好的！”

“媽，我根本就沒想和她結婚！”楊明夏第一次痛恨自己嘴皮子不夠利索，對于養母的話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怎么？這么好的姑娘你還看不上，你是自己找到更好的啦？”楊嬸對于楊明夏的反抗非常不滿意。

“我不想入贅！”對于楊嬸的質問，楊明夏只好換了一個理由。

“這有什么！她家就她一個人了，以后就你們兩個人生活，誰嫁誰娶都是一樣的！”

“而且，領證那天除了我和你爸又沒有別人知道，你不說，別人也不會知道你是入贅的！”

“媽，我再說一遍，我不想和她結婚，我要離婚！”楊明夏知道和自己養母沒辦法溝通，于是也不說別的理由，只是重申自己的要求。

“你怎么就說不聽呢！”

見楊明夏油鹽不進，楊嬸也生氣了。

“現在證都領了，戶口都遷了，彩禮也花了！你要是能搞得定姜滿，那你就離！反正彩禮我是不會給你的！”

“你的戶口也不在我們家了，我也管不到你的事！”

即使從看到自己的房間被改成雜物間開始，楊明夏就有養母不會支持自己離婚的心理準備，但是親耳聽到養母說出這些刺耳的話，楊明夏還是愣住了，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甚至，現在的自己都不知道該去哪！

兩人都不說話，一時間氣氛凝了下來。

滴！滴！

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了大門前，刺耳的喇叭聲劃破了冷凝的氣氛。

姜滿放下副駕駛的車窗，對坐在門口的楊明夏說道：

“楊明夏，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