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做了什么！”

洗手間里，打開水龍頭，用雙手捧了一碰涼水，潘及城把水向著臉上潑，然后看著洗手臺墻壁上鑲嵌的鏡子，看著鏡子中頂著濕漉漉一張臉的自己，他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剛才的自己，變得不像自己一樣，整個人完全被情緒所操縱。

原本的他根本不會做出這樣不理智的舉措，他很想知道，這是為什么。

鏡子中的潘及城自然不可能給出答案，能回答出來了才有古怪。

潘及城，能夠為自己解答心中疑惑的，只有空空兒，但現在的情況并不方便他和空空兒交流。

扯出一張洗臉巾把臉上手上的水擦干凈，潘及城又回到了辦公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打包的包子還有，潘及城覺得有點餓了，也是因為丟了浪費，直接拿起來吃，大劉招呼著一個大學生，讓他拿著潘及城的水杯接一杯水給他。

“今天你就別上班了，我和李姐請個假，咱們找個地方喝喝酒壓壓驚！你的數據，我幫你處理了?！?

潘及城在那邊很認真地吃著，大劉抓抓腦袋說到，準備把潘及城抓去做別的事。

剛才發生了那么件事情，一幫人誰都沒心思工作了——他們跑外業的沒人管，只要把跑出來的數據交出來就行，陰天下雨的還可以放假休息，時間完全是自己支配的。

潘及城不一樣，他這做內業的，不可能無故消失，需要請個假。

李姐是本地項目的負責人，需要知會她一聲，至于請假的理由，大劉已經想好了：

“那個誰，你生日不是快到了嘛？”

一個大學生聽到大劉的話，點頭應到：“再過幾天?！?

“好，生日我們給你提前過了，劉哥我請客。”大劉拍著胸膛地說到，然后轉頭對潘及城發問：“怎么，去不去。”說是給那個大學生過生日，其實是為了聚在一起拿酒水來壓壓驚，順便串一下口供，有些事，不能讓公司知道。

“不用了，我很好啊，沒事的?！迸思俺莿t是神色如常，反而勸了大劉幾句之后，讓他們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等他們走了之后，潘及城迫不及待地戴上了耳機，空空兒的聲音又一次在耳邊響起：

“你的事情我知道了，哎，這是修行之人的第一道關隘?！?

“你們這些剛剛踏入修行之人，大腦與靈力交互，意志來驅動靈力，靈力又反過來會影響意志，導致你們情感起伏很大，最容易為自己招致人劫，眼見喜，耳聽怒，鼻嗅愛，舌嘗思，意見欲，身本憂?！?

潘及城小聲地說到：“人劫？我只聽說過天劫，修行有成，需要度天劫才能升級到下一個階段，最后飛升成仙，要被天雷劈個九九八十一次。”

“放斯屁！”空空兒的聲音帶著幾分怒意，被天雷劈碎了形神，只余下元神的他對這件事最具有發言權：“以后你少看些那些玄幻小說，里面大部分都是寫手胡編亂造，臆想出來的東西，當不得真?！?

“天劫哪里是那么容易就劈下來的，你又不是那為非作歹的修行者，惹得天怒人怨，又或者是蛻去獸軀化為人身的大妖……尋常修為突破，怎么會引來天雷?！?

說到傷心處，空空兒止住話頭，為潘及城解釋起了三劫的事情：“人劫，便是因人而生，因為人的愛恨情仇而產生因果關系，因為人的不同性格而引發的矛盾——每個人的思維方式與處理事情的態度都是不一樣的，一言一行，情緒波動，都有可能招致人劫的到來?！?

“就像你剛才遇到的情況，如果你沒有修行，沒有力量作為支撐，又或者過了這一道障礙，擺脫了五陰盛熾的狀況，就不會與那人產生瓜葛，也就沒有事情了。”

“當然，這人劫不僅由自己的性格與選擇產生，還因他人而起，這世界上不乏那種，見到路邊的野狗心里就不爽，非要踢上兩腳的人，大有人在?！?

“恨人有，笑人無，見到別人有了自己沒有的東西，要么給奪了，要么給毀了……遇到這種人，哪怕只是從他旁邊路過，一點交集與他也無，你不招惹他，但他偏偏要找你麻煩?！?

“就像今天這件事，從某種程度上，完全和你無關，但是那些人是你的朋友與同事，他們搞出來的事情，你不也是攪和進其中，這也是人劫的一種?！?

“聽起來就很麻煩?！迸思俺前櫭颊f到。

空空兒說到：“所以，修行不僅要積攢法力，還有磨礪心性……那些閉關修煉，到深山府邸當中隱居的，為的就是避開人劫——不與人打交道，就可以避開很多麻煩，渡不過劫，那就躲。”

接著，空空兒又開始向潘及城介紹起其余兩劫：“既然說到這里了，接下來你可能都要遇到，就一并和你說了吧——這天劫，你理解的其實也差不多，不僅有天雷來劈，還有風來刮，吹得你骨肉消解，又有火來燒，讓你神魂法力成灰?！?

“至于地劫，并非因某個人而出現，而是世事變遷，人間變化；乃是王朝更替，群雄爭霸；是秩序與風俗的轉變。”

“修行者雖然講究個出世修行，但誰在人世間沒有個牽掛，誰又不處于這人世當中。當這地劫一起，不可避免地會卷入其中，然后劫難降臨，如同陷入泥潭當中不可脫身?！?

“三百年前的一場大劫，修行界當中，幾乎無人能夠走脫，直到最近的不足百年時間，才漸漸恢復了元氣，修行高手才一個個地冒了出來?！?

潘及城來了興趣，問道：“三百年前？三百年前發生了什么大事？”

“那自然是普通人開始研究靈力與靈能，然后一步步地發展，將自己研究到的東西加以應用，從而改變整個社會的格局?！笨湛諆赫f到：“自從那天開始，靈能與靈力便不只是修行者的專屬，普通人也可以利用它，來做到種種不可思議的事情，甚至【靈能】與【靈力】這兩個詞，都是由普通人定義并命名，修行界原本對它們有著自己的稱呼，但越來越少有人用，就逐漸舍棄了?！?

“對于修行界來說，這便是一場大劫，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擔心潘及城聽不大明白，空空兒說到：“舉例來說，原本修行者拿靈石作為貨幣，無論是煉丹開爐，還是布置法陣，煉制法器，都需要把靈石作為消耗品，汲取靈力來維持運行；而現在，探尋出靈能本質之后，靈力直接就變成了一種商品?！?

“當貨幣變成了商品，這何嘗不是一種變化，對于原本修行界的生態秩序，便是一種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