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當中，宋之墨、唐駿兄弟倆瘋了一陣兒，頭發亂得跟雞窩似的，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對方。

前頭駕車的李二可不管那么多，一邊駕著車，一邊朝車廂里問道：“少爺，要去哪兒？夫子廟還是往其他地方？”

“夫子廟！”

宋之墨瞪著唐駿，整理著亂蓬蓬的頭發，沒好氣地應了一句。

“好嘞！”李二架著馬車，沿著油市街一路往東。

從油市街到夫子廟彎都不用拐，一直沿著大路向前走便是。

“之、之墨~”唐駿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氣呼呼坐在一旁的宋之墨，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咱哥倆打歸打，用不著生氣。”

“去！”宋之墨用手把蓬亂的頭發理順，白了眼唐駿，很是不滿地說道：“下次動手可以，不準薅頭發，打架跟女人似的。”

說到這，宋之墨頓了下，瞪著唐駿，“你可知頭可斷血可流，頭發不能亂的道理？”

唐駿一臉懵懂地看著宋之墨搖了搖頭。

這種道理他還是第一次聽說。

實在沒想到自家表弟打架都還有講究，看來下次不能薅頭發了，得好好想想哪里還能是軟肋。

跟宋之墨打架，他就沒有贏過。

那小子每次都使陰招，不是猴子偷桃就是海底撈月等下作手段。

真不知宋侯爺家里那些個軍中健卒是如何教他的？難道那幫子人在戰場上就是這般跟敵寇干仗的？

“少爺、表少爺，夫子廟到了！”前頭的李二已經停下了馬車。

唐駿趕緊整了下亂糟糟的頭發，跟在宋之墨身后跳下了馬車。

蒼穹之上，萬里無云，天空碧藍。

凡塵之中，夫子廟一帶，更是熱鬧得緊，不論是販夫走卒、公子小姐、還是富商巨賈在這里都能看到。

各種吆喝聲、叫賣聲夾雜在歡聲笑語中，傳遍了秦淮河兩岸。

兄弟二人加上小廝李二，大搖大擺地走在大街上，見到迎面行來的商旅墨客，三人也不帶讓的，唯有走來的那些人快步側身躲過。

作為西寧侯府的小少爺，南直隸唐家的幼子，宋之墨和唐駿哥倆，就是這般橫行無忌。

“咦~”

忽的，跟在二人身后的李二發出小聲的驚呼，“這個是什么？從哪兒來的？”

前頭的宋之墨、唐駿回過頭，就見得李二站在一個賣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西洋物事前，盯著一個紅艷艷，像是果實一般，在大明朝從未見過的物事面前流連。

“番茄？”

宋之墨激動得驚呼一聲，趕緊走過去，盯著攤子上擺放的三四個雞蛋大小，渾身發紅的果實兩眼發直。

這玩意兒不是說萬歷年間才傳入中國的？怎么這會兒就出現在了南京街頭？

伸出手，宋之墨正要拿起來仔細研究。

“不可！”

還沒碰到那紅彤彤的果實，攤子的主人，一個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就像護雞仔一般趕緊用手將紅色的果實護了起來，還一臉嚴肅地看著宋之墨，“這位小舍兒，此乃西洋傳來的狼桃，稀有著了，只可遠觀不可褻瀆。”

“切！”

宋之墨還未說話，旁的唐駿不屑地說道：“不就是幾個狼桃嗎，我那兒到了四五月間，成熟的能有好幾株。不過！”

唐駿頓了下，盯著被他稱作狼桃的紅色果實，看了眼那個中年攤主，疑惑地說道：“你這是不是做了假，狼桃最早也得四月末才能熟，你這從哪兒來的？”

“等等！”

宋之墨看了眼攤子上被攤主和唐駿稱作狼桃的番茄，更是困惑，轉向唐駿震驚的問道：“你說，你那兒這個有好幾株？”

“昂！”唐駿不知道自家表弟干嘛這樣一副驚訝的表情，點點頭說道：“早些年南洋那邊來了幾個傳教的西洋和尚，帶了些狼果的種子，說是成熟了很好看，還說在他們那兒又被稱為‘狐貍的果實’。”

“爹就想著既然是觀賞用的，干脆就在吳江的宅子里種了些，如今已是三月了，下月末當是會成熟。我們那可比你這個大~”

說著，唐駿還故意嗆了攤主一嘴

“嘿！”那攤主也不是吃虧的主，一個一個將幾枚狼桃收起來，嘴里說道：“小舍兒家既然種了有，我這幾個哪能拿出來現眼。”

“行了幾位舍兒，若是不買我攤子上的物事，就請讓個道兒，莫要擋了小人做生意才好。”

“攤主見怪了！”宋之墨趕緊出來道歉，朝攤主拱了拱手道：“不知可否將幾枚狼果賣與我？要多少銀兩，您出個價！”

宋之墨對幾枚番茄可是感興趣得緊，這玩意兒雖然不能填飽肚子，但富含維生素，拿來做菜燒湯味道一絕。

特別是這三月間，還不到番茄成熟的時候，這會兒可沒有后世的大棚，他很好奇攤主這成熟的番茄從哪兒來的？

“小舍兒，您真要買？”攤主認真地看著宋之墨。

“之墨！”唐駿趕緊拉住宋之墨，朝他搖了搖頭，勸說道：“狼果在大明雖是稀有，但吳江的家里有好些，還有種子，等下個月了我讓吳江那邊的仆人送些來便是，完全沒必要花這個錢。”

宋之墨卻是擺了擺手，不聽唐駿的勸，看向那攤主道：“一兩銀子，你這幾個我全要了！”

攤主先是一愣，很是認真的看著宋之墨，“小舍兒，你確定？狼果確實少見，三月的更少見，但是一兩銀子買我這幾個你可要想好了？”

能做生意的，絕不是什么老實人，攤主這般問，不過是在確定宋之墨是不是真要買。

一兩銀子賣人四個狼果，攤主自然是很高興的。

“買！”

說著，宋之墨朝李二攤開了手。

“別呀！”唐駿在一旁急了，再次拉住宋之墨，“這玩意兒看看就好，又不能吃，放幾天還會壞，買來作甚？”

宋之墨卻是笑了，給了唐駿一個安慰的眼神，說道：“不要勸了，買下來你就知道了！”

說罷也不顧唐駿的阻攔和李二的一臉不情愿，宋之墨用一兩銀子買了四個只能觀賞不能吃的狼果。

“小舍兒，拿好了您！”

中年攤主收了銀子，高興得的嘴都合不攏，還貼心的用油紙把狼果給宋之墨包起來，這才小心翼翼的遞給宋之墨。

“唉！”看著自家這個敗家表弟真花了一兩銀子買了幾個狼果，唐駿一臉的心疼。

“少、少爺，我們這月的零花錢，可沒剩啥了！”李二也在一邊苦著臉說道。

自打被收回了財政大權，他家少爺手上能用的錢越來越少了。

坐回到馬車，宋之墨迅速拆開了油紙包，拿起一顆番茄仔細觀察起來。

手上的番茄跟后世的比起來不算大，比圣女果也就大了那么一些，紅色中仔細觀察還帶了點青。

聽那攤主說，這幾顆狼果也是他家無意中得了種子，隨意灑在灶房邊也沒在意。

前些天看著結了幾個青果，家中小孩摘下來玩，放灶房里沒兩天居然紅了，他就拿出來當了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