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表現真的不對吧？！路明非不知道自己熟知的活潑可愛的少女為什么轉變成了這副模樣，但對方似乎除了這些奇怪的表現以外，至少還是承認著他御主的身份，在發現后者舉手指向皺著眉觀察這里的秦始皇后，楊玉環也不再糾纏，而是用漠然的表情直視著皇帝。

“...是你想要加害天子大人么？”

“天子？只要朕在這里，敢稱天子的就只有朕一個人！那是子民們對朕的尊稱，汝未免有些失心瘋了吧？”

似乎已經不能再被稱為楊玉環的少女只是搖搖頭：“御主便是我的天子大人，至于稱呼的由來，我并不關心。”

“剛剛你說自己疲乏了是嗎？雖然我不知道是理解到了自己的錯誤而逃避的說辭，還是對于自己力量的夸耀，但小女愿意演奏一曲消除你的疲勞，然后，就趁著夜色尚濃，離開這個世界吧。”

她的瞳孔驟然放大，炎之精靈接收到了無聲的指令，瘋狂地襲向始皇帝，而不以為意的后者只當又是之前對方使用過的小把戲，試圖隨手抓住金魚，指尖觸碰到的瞬間卻變得焦黑，那火焰仿佛有著活性，能將一切生命當作燃料，無休止地蔓延灼燒。

“...這不是現實存在的火，汝究竟是誰...不，什么東西！占據著這個女子的軀殼試圖與朕為敵么？！”

嬴政壓制下去仍然貪婪地寄生在自己身上的炎精靈，忍耐著尚不致命的灼燒道破了少女的本質，而后者也沒有再多加掩飾。

“小女是楊玉環，這是絕不可能有誤的，如果你說的是身上的宿主，它名為，克圖格亞。”

路明非目瞪口呆，他從沒往這方面聯想過，即便是親眼見過那詭異的仿佛具有意識的聽從玉玉指令的擬人炎精，他也完全猜測不到隱藏在少女外表下的是本應只存在于幻想中的外神。

他突然想起在學校的體育館中佩姬拒絕現界時意味深長的話語，她恐怕在那時便察覺到了那股壓抑的瘋狂，這才會用戲謔般的語氣調侃自己的體質。

實際想來也確實如此，如果說當時身上恰好帶著的荔枝陰差陽錯地成為了楊玉環的圣遺物，那么融合進來的克圖格亞也是真正響應了召喚的對象之一，甚至...它是滿心歡喜地接受著相性極佳的御主，重返自己早已拋棄的地球。

它不會是把自己當成了眷族吧？路明非不禁在心中為自己辯白，天地良心，我可從來沒信仰過這種存在啊，接受了義務教育的他絕對是堅定的無神論者才對！

但兩位英靈可根本不知道他胡思亂想的內容，再度展開的決斗比之剛才的第一階段更加激烈殘酷，皇帝操控的水銀劍與少女驅使的炎精靈碰撞消弭，灼熱而劇毒的霧氣愈發濃重，幾乎形成了云朵盤踞在上空。

始皇帝已經沒有了放水的余地，同時內心對于外神的忌憚也使得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書當焚，儒應坑，集一人之智，續永世帝位！”

他冷言道，威壓席卷而來，如同歷史上他曾做下的一般，此刻楊玉環的魔力與被收繳的書籍一樣被一個指令消除，同時路明非還能感受到皇帝身上暴漲的魔力，甚至剛剛舔舐過他身體所留下的灼燒印記也肉眼可見地消失了。

“朕的臣子，看好了，這便是以寡人之名創立的寶具！”

方崎谷望向如同仙人一般駕臨于高空的帝王，穿上朝服的他將萬民之侍奉以及守護萬民的法政之容化作基石構造出詛咒一般的拘束力，以曾經延展出的虛擬長城一般的鏈接化為鎖鏈把少女束縛起來。

“此乃中央集權制度的國威之具現，始皇帝，即為朕是也！”

他的宣告擲地有聲，又宛如對叛逆者最后的判決，周天燦若白晝，帝王拔劍出鞘，直奔外神寄宿著的少女而來，步天罡，踏北斗，神罰已當頭劈下。

“...凈化回復，幻想強化！”

路明非的令咒也連續迸發出耀眼的光芒，楊玉環的身后泛起強化魔術的圖案轉瞬即逝，后者隨即掙脫出來。

“天子大人的恩惠，小女只有燃盡自己以作報答...”

分不清此時望向自己的到底是克圖格亞還是楊玉環，但周身包裹的火焰，與憑空浮現在頭頂的玉盤般的物件，仍然在證明著前者的存在。

“妖星火輪！”

猶如蠟燭的燭芯直到終焉也不會熄滅，即便在叛亂漩渦中也不斷綻放光彩的不滅之相便是吸引外神融合靈魂的原因所在，始皇帝的劍并沒有斬除他認定的妖邪，反倒被憤怒的炎精攀附上軀體。

“汝...！”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寶具作用限定在其認定為隸屬于自己的領土領民的范疇內，而克圖格亞狡猾地借助人格變換躲過了目標的鎖定，以炎精化作虛影承受了他的攻擊。

而下一刻，她嘴里便念念有詞。

“敕令！以蓬萊導士·楊太真之名下令！紫微宮開北落師門之門，由此招來御林軍！降臨吧！吾雖已逝去但并未遺忘，候于北落師門向汝等許下死亡之諾！霓裳羽衣，比翼連理！”

少女所念的咒語中有一段并非這個世界上的任意一種語言，但不知為何，傳入路明非耳中的瞬間便理解了意思，那是她在向克圖格亞請求行使力量，而她也得到了回應，妖星火輪氣焰更盛，占據了半邊天空，將皇帝的身影囚禁在她那無法映照出任何事物的瞳孔里。

“...這就是汝之寶具么？那么便在這一擊中分出勝負吧！”

秦始皇毫不畏懼，他重整旗鼓，在勒令方崎谷用盡最后一畫令咒為自己補滿魔力之后，他攜同著強化自己的領域迎擊鋪天蓋地的炎精，剎那間周邊幾十公里的范圍內都感受到了凌晨零點時的白晝。

刺眼的亮光使所有人都睜不開眼，半晌之后，隨著光芒褪去，雙方都癱倒在地上，皇帝的臉上全無血色，而象征著外神生命力的活火焰也衰弱地仿佛在微風吹拂下便會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