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前的精英們盡皆啞然，一時分不出少女所言是狂妄還是自信，要知道有記載的屠龍史上，聲名顯赫的英雄無非只是料理幾條旁支中的三代種四代種，次代種的數量與初代種一樣稀少，也往往聽從著其指示隱匿行蹤，一旦現身，伴隨的總是不亞于初代種的災難。

而在她的口中，卻是被輕蔑的對象。

所有人都屏息等待著，而畫面也沒有讓他們焦急太久，那條龍侍似乎聽懂了對手的嘲笑，盛怒之下連身軀也不再隱于碧波之下，尖銳的龍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來。

“小心！”

路明非下意識喊出聲來，而盡管他清楚如此嘈雜的環境中，少女又不在設備前，不可能聽到他的聲音，卻清楚地看到后者向攝像頭偏了一下頭，嘴角漾起一絲笑意。

清脆的金屬摩擦聲響徹在風雨當中，她沒有單獨配備武器，那是因為她的劍就收在臂甲之內，此刻借由她的操控彈出，雙刃如同時鐘的指針一般，展現著獨特的美感。

當然，面前的龐然大物不會因此而收手，剎那之間其骯臟的爪尖便襲向她的胸膛。

一聲悶響。

哪怕是目不轉睛地看著現場畫面的人們，也有不少錯過了少女格擋的瞬間，她并沒有夸大自己，僅在一個回合之內就證明了她的力量、速度以及反應不遜色于對方，而她，尚未發動進攻。

少女高高躍起，凌空扭動腰肢閃過巨龍吐出的龍息，足以融化生鐵的烈焰根本捕捉不到其輕盈的身姿，只是充當著其舞蹈的燈光，將她的身影映照在天空化作的幕布上。

“怪不得那些人類的武器對你沒什么效果呢，作為掌控火之權能的王的侍從，多多少少耳濡目染了些，是吧。”

少女說著，揮舞著劍刃游走于對方凸起的筋脈之上，沒有足以斃命的攻勢，但優雅的動作令人仿佛置身于藝術表演之中，但龍當然不愿意擔任這樣的角色，那些如同蚊蟲叮咬般的刺擊帶來的痛感每每深入骨髓，遠超深海炸彈的彈片帶來的傷害。

它的瞳光更盛，再度作勢要用爪子撕裂這個少女，而在后者閃避開來的瞬間，擺在其臉上的則是如山般的龍尾，它賣了個破綻，就是要賭其上鉤！

那種身臨其境的壓迫感都足夠滲透心底，更沒有人敢想象挨下拍擊的下場，然而少女的反應卻是迎頭而上。

“——太慢了。”她的全身散發出幽藍色的光芒，借由盔甲上的回路將存儲的魔力揮發出來，“捕捉，敵人生命邊界。”

宛如機械的聲音，隨即轉為了高昂的吶喊。

“真名，偽裝展開。清廉的湖面，反射月光，阿隆戴特！沉沒吧，尚未知曉的無垢湖光！”

那些魔力附著在并攏的劍刃末端，整個人高速旋轉起來，化作一柄尖銳的長槍，正面碰撞上龍侍引以為傲的尾巴。

刺眼的光芒劃亮了夜空，但卻沒有想象中的相持——少女的突刺直接捅穿了它的尾脊骨，一路向上，在震天的哀嚎聲里斬斷了龍侍的脊椎，直到被其痛苦的扭身甩離。

“真是場毫無樂趣的戰斗呢，劣等種。”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墜落的軀體，收回劍刃，電光火石之間閃到了它那張猙獰的面孔前，狠狠地用穿著靴子的腳踹在其鼻梁之上，履行了她的戰前宣言。

......

龍侍落回江中激起的巨浪灑在曼斯和他的船員身上，后者久久停駐在欄桿邊，呆滯地望著二者戰斗的地方。

僅僅不過一兩分鐘罷了。

所有人都預料不到的結果，無論是勝負，還是分出勝負的時間，現場的人們將其當作神跡跪拜感謝，而屏幕那端則沉默著，作為第一次親眼見證英靈力量的敬畏。

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不光是為同伴們劫后余生給予喘息的機會，也是因為不想打破觀賞戰斗帶來的震撼體驗，以至于好一會后才有人問道。

“...那個女孩人呢？”

就在他開口的同時，路明非身后便傳來不輕不重的敲門聲，他心里一咯噔，急忙起身開門，果然與他料想的一樣，學院的救星，挽救夔門行動的英雄，尚未得到御主起名的少女正眨巴著眼睛注視著他。

然后一頭撲進他的懷里。

浸過水的潮濕氣息彌漫在控制室中，在場嗅覺靈敏的人甚至能夠聞到她身上沾染的硝煙和龍息的味道——即便飛越小半個地球也沒有驅散掉的，來自與龍族的戰場的戰利品。

“我困了。”

“那就睡吧，靈體化...”

路明非的話還沒說完女孩就如之前那般吊在他的脖子上睡去了，全然沒有保持英靈的神秘感，回到她的身份所特有的空間的意思。

“不到十分鐘...”

施耐德怔怔地望著自己精確到毫秒的手表，在少女無情地將龍侍踹回其潛伏了千百年的江底時他曾經下意識看了一眼，剛好作為了對其返程花費的計算證明。

這簡直就是超人！

“現場傳來報告，摩尼亞赫號已經上岸，這次行動不僅收獲了寶貴的一手資料，參與的隊員也沒有生命大礙，不日便將返回學院，曼斯教授的課程會在之后調整補上，在此感謝諸位的努力，特別是明非。”

控制室里一片歡騰，路明非尷尬地笑了笑，試圖避開視線離開，但沒有這個機會，教授團和楚子航的獅心會成員都圍了上來，儼然一副真誠的模樣，而在不知從哪摸出一束花的奇蘭和夏彌的起哄下，眾人一齊鼓起掌來。

凱撒也在其列。

“非常出色的表演，不管是對龍文的解讀，還是力挽狂瀾的舉措。”

當學生會主席伸出手時路明非還愣了一下，隨即場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每個人都搶著與他擁抱握手，崇拜著這個為他們打開關于英靈大門的人，眼瞳里閃爍著光芒，似乎看到了對抗龍族的新篇章的希望。

昂熱說得沒錯，混血種們最相信自己的眼睛，想要改變他們的態度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地用言語列舉，只需要讓他們親眼見證力量。

就像現在他們的視線最終落在路明非懷里的少女身上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