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臺和成紀的守軍，或是膽怯，或是自作聰明，都被堅壽輕易的拿下。

但散關的守軍可不同。

甚至就從散關的地形地勢上來看，也注定了這里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此時散關的守將，是韓遂的心腹大將，閻行。

年初的時候，韓遂和皇甫嵩對峙，閻行一直釘在最前沿，隨著雙方戰略上的僵持，朝廷臨陣的換將，以及后方的起火，韓遂趕忙重新部署了后方的方向。

因此閻行火速從前線上趕回，此時已經出沒在散關的城樓上。

閻行此人，本就以勇武出名。

在此番羌亂之前，他就有金城第一勇士的稱號。

歷史上，少年時期的馬超，就曾經差點被閻行殺死，幸好被盔甲保護的好，才逃得了性命，而閻行的最終歸宿也不算慘淡收場。

他跟著韓遂起兵造反三十余年，最終投靠曹操，還被封為列侯。

作為一個地道的涼州武夫，在這片亂世之中，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

但這會么……

他是皇甫堅壽最直接的敵人。

韓遂此時已經在和張溫的戰爭中，短短幾天，就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離長安更近了一步，整個朝廷也愈發震動。

閻行此番坐鎮散關，就是要挫敗皇甫堅壽連戰連勝的勢頭，也是要以大將的身份，來提振后方守軍的士氣。

只不過，一連三日，他都沒有看到皇甫堅壽的影子。

散關的城頭上，所有人心中都不免松了口氣。

皇甫堅壽這個名字，從去年到今天，是一日響過一日。

人的名，樹的影。

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這人就接連破冀縣，蓮花臺，成紀，三座城池關卡，已經有一種英雄少年，天下無敵的氣魄。

在大漢，出名要趁早，每個時代都有每個時代的少年英豪，而此時，皇甫堅壽無疑已經養出了這種氣勢。

這樣的一位少年英豪，給散關上的人們帶來的壓力，是巨大的。

閻行自然對這些大頭兵的心思了如指掌。

在他眼中，兵在精而不在多，人們都在唯結果論，只看到了皇甫堅壽一路勢如破竹，都忽略了他皇甫家嫡子所統領著什么樣的部曲。

他是小門小戶出身，一向為自身的能力而驕傲。

在他看來，要是他領著皇甫家的部曲，此時他們這些人，少說也得打進長安。

而皇甫堅壽至今遲遲不曾出現，不懂得以兵貴神速的道理，讓他已經有了幾分輕視。

但其實這種輕視是潛意識中的，因為閻行比皇甫堅壽更清楚張溫潰敗的速度，更清楚整個大漢朝廷已經因為韓遂的兵鋒，產生了多大的恐懼。

而皇甫堅壽想要收到這些消息，無疑是滯后的。

閻行也聽說了皇甫堅壽使用了發石車來破城的事情，只是在閻行看來，這些潰退下來的士兵，還是有些夸大其詞了。

人總是會為自己的失敗找借口。

因為敗了，不是自己懦弱，而是敵人太強。

而且，發石車……

這種東西如果真的有用，那大漢四百載以來，為何如此罕見？

“皇甫堅壽的行蹤摸到了？”

幾個哨兵突然急匆匆的跑了過來，閻行聽到腳步后頭也沒回，繼續問道：“是不是在發動民夫，修造那勞什子發石車？”

哨兵老老實實的回復道：“的確不出將軍所料，他們行至百里開外，就已經安營扎寨，開始伐木取土了。”

閻行心道：“人一旦取得了成就，總是會下意識的認為自己過去的行為是對的，就會形成依賴，這小郎君也不例外，他以為他的發石車能攻下蓮花臺，便在散關面前還要使用……”

閻行搖了搖頭，嘆了一聲。

“可惜了，可惜那些民夫力夫，累死累活，最終要做無用功。”

閻行聽聞這個消息，并沒有放在心上。

他并不是盲目的自大，為了應對可能的飛石，他對城墻上的士兵做了全新的部署，更是臨時增修了駐兵的地區，都在飛石所不能直接攻擊到的地點。

如此一來，就算皇甫堅壽的飛石車的確有效，他的士兵也只會在被“轟炸”的時候躲避，等到對面架上云梯開始攻城的時候，再度快速奔赴城墻。

他起身在城頭上直立，看著天邊的云卷云舒，直到太陽快下山，才緩緩的走下城去。

閻行思考了良久，他覺得自己已經做好了應對皇甫堅壽一切的手段，剩下的，便是等敵人來了。

……

閻行見到皇甫堅壽的軍隊時，已經又過了兩天。

不出他所料，皇甫堅壽大動干戈，拉出來數十架發石車，對著散關的城頭轟炸。

一切都如他的預見，飛來數百枚石丸之后，終于迎來了對方的先登部隊。

再然后，城頭上殺喊聲整整響了半日，但散關的地勢，和他的準備，終究讓對方望而卻步。

第一日，就以對方留下百十具尸體的草草收場，徹底告終了。

第二日，第三日，依舊如此。

到了第四日，似乎對方儲備的石丸已經耗盡，居然改用了泥丸……

閻行心中發笑，他覺得皇甫堅壽應該是技窮了。

來來回回只有發石車，然后強攻，別無其他辦法。

雖然換他來進攻散關，除了強攻之外，也似乎沒有別的辦法，但閻行就是覺得皇甫堅壽不過如此。

虎子？無能之輩的襯托罷了。

這一戰，應該也就到此為止了。

這散關，對方是攻不進來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第五日。

閻行已經有些習慣對方的攻勢。

聽到那熟悉的喊殺聲，他似乎已經有些免疫了。

城頭上呼嘯而來的聲音，還是熟悉的泥丸，散關城內，不少房屋已經被摧毀，每天夜里，他都得組織重建搶修。

時間過了良久，終于開始了攻堅的白刃戰。

閻行趕忙登上了城頭，親自督戰。

今日敵軍的攻勢額外的兇猛，可能是下了死命令，又或者拿出了充分的獎賞？

反正橫豎就是那些手段，的確也讓士兵們拼上了性命。

肉眼可見的，是比前幾日強度更大的攻城，甚至其中有不少好手，只看那動作的矯捷程度，就知道一定是軍中的精銳。

這樣的漢子，就活生生的消磨在了城頭上，可惜了。

但既然是他的敵人，這就應該是他們的宿命。

閻行的眼神中充滿了冷酷。

散關的城頭上，灑滿了敵人的鮮血，一連五日，皇甫堅壽毫無寸進。

伴隨著敵人收兵的號角聲響起，閻行終于從嘴角呲出了一絲獰笑。

“哈哈，哈哈哈。”

“皇甫堅壽不過如此，此戰我等已經勝了！”

身邊的軍士們看著狼狽逃竄的敵軍，紛紛深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