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來的細作實在是太不專業了。
都沒等劉辟上點手段，便噼里啪啦的把知道的一切，都吐了出來。
那干脆痛快的模樣，甚至讓堅壽懷疑，這人本來就是要給自己傳遞消息的。
好消息是，左昌被罷免，來了個不靠譜的宋梟，也被罷免，朝廷在一系列丑陋的人事任命之后，終于選擇了一個看起來正常一點的刺史。
新刺史姓楊。
細作就是他派來的。
皇甫嵩果然成為了對付羌亂的大帥，只可惜缺衣少糧，更是丟了散關，據說朝中已經有人在瘋狂的彈劾……
堅壽聽到這個消息，心中不免想笑，只要劉宏不傻，此時此刻定然是不可能罷免皇甫嵩的，反而一旦前線的戰局穩定，能夠確保羌亂不再惡化，到那時候，才是清算的時機。
有意思的是，方才寺廟中的道姑，居然就是這細作要找的線人。
這道姑說起來倒是有些來頭，乃是去歲給朝廷告密之人——唐周的妹子。
只可惜唐周做了叛徒之后，朝廷并不在乎這個沒有身份的小人物，很快就把他拋棄到腦后，反而是他的妹子入了大人物的眼，轉行做起細作的勾當來。
“去把那道姑捉來。”
皇甫堅壽心想：“眼前的細作，道姑，業務能力未免也太差了些，哪怕他只是和這兩人初次照面，便已經發覺到異樣，這樣的人物，真能勝任大漢的特務機構？”
如果保密的程度都和眼前的細作一樣，那自己連皇甫家的身份也不愿透漏。
他忽然想起了洛中的皇甫酈，賈詡，李利三人來，也不知這三人在洛中，如今怎么樣了。
相比之下，這三人雖然在明面上，是和自己強相關的人物，但實際的業務能力，也絕非眼前之人能比。
或許自己在打出冀縣之后，也可以考慮組建自己的“特務處”？
沒有一手的情報，許多事情都要靠猜測和歷史慣性，可隨著自己對這方世界的影響越來越大，無需多久，對歷史的先知先覺就會徹底的失效。
皇甫堅壽心中有些意動，但當務之急，還是放在冀縣的情報上。
韓遂和邊章公然進犯三輔，留下的部隊，雖然僅僅防守必要的關隘，但涼州的地形注定了易守難攻，想要重新打通冀縣到散關的路線，不是一件易事。
堅壽非常清楚，韓文約絕對不是一般的對手。
對于許多不了解韓遂的人，只以為此人是個小軍閥，實際上此人從東漢末年起兵，到建安年間才身死，往來縱橫三十載，雖然不是什么賢明的君主，但絕對不是易于之輩。
這樣的人物，掌握了軍權，對整個朝廷的危害，顯然是極大的。
皇甫堅壽正靜靜的琢磨東進的事宜，劉辟和李儒就把那道姑帶了進來。
他抬起頭看去的時候，那道姑看似鎮定，但畏懼的姿態已經流了出來，雖然嘴巴抿的緊緊的，但人似乎已經有些發軟。
唐氏女噗通的跪在地上，陷入了猶豫，她肩膀顫抖，過了幾息，才平靜下來。
堅壽問道：“挑些冀縣的情報說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那女子明顯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眼前的男人，居然開口先問的是冀縣的情報。
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毫不猶豫，立馬說道。
“冀縣的外城守軍有三千人馬，都是原來朝廷的守備，雖然投了叛軍，但韓遂邊章并不信任，入不得內城，也沒什么戰意……”
皇甫堅壽聽完了對方的情報，暗自點點頭，這女子難怪能被轉入細作行當，雖然膽識不夠，但心思是個極快的。
從情報上來看，叛軍對冀縣和阿陽，防備的外松內緊。
不僅在冀縣的內城，和阿陽布下了重防，更是暗中監視著天水四姓，防止這些世家大族搞出事情來。
這樣一來，堅壽想要和天水四姓取得聯系，就成為了一個極難的事情。
先前的細作早就帶了下去，李儒在一側聽了全程，此時說道。
“既然如此，郎君還是速速回營，仆可以留在此處，繼續尋找機會。”
皇甫堅壽卻覺得情報不能完全偏聽眼前之人，雖然她大概率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立場上更是和自己一樣，但總歸來說，不是心腹體己之人，不能完全信任。
唐氏女看著皇甫堅壽思考的模樣，猶豫了一下：“其實，我倒是有兩個法子能見到趙家的人物，就是有些風險……”
“郎君萬萬不可。”
“且先說來。”
堅壽制止了李儒，繼續說道：“冀縣如今被叛軍占據，這外城除了流民一無所獲，就不妨聽聽她的建議，至少我們又不是敵人。”
“汝盡管把法子說來，至于要不要選，我心中自然別有考量。”
那女子繼續道：“天水四姓自詡高門，平日里尋常百姓根本無從接見，如今只有兩個法子能夠見到他們。”
“一個是暗中跟隨對方府中負責外出采買的下人，通過下人和這四家建立聯系。”
“另一個，則是沙門高僧遠道而來，這四家也多有興趣，這也不失為一種途徑。”
李儒心中暗自腹誹，外出采買的下人，定然被嚴防死守，而且對方又不是天天出門，信息傳遞的根本不及時，如何有用？
而沙門之中，耳目極多，倘若對方來此處，又豈能沒有跟梢之人，也不可行。
皇甫堅壽也如此想法，只覺得這兩個法子，都是看起來有效，實際上毫無可操作性。
唐氏女見這兩個法子對方都不滿意，這才緩緩的說道。
“其實我還有個身份，便是天師道人，可以憑此直接求見趙家。”
天師道乃是張道陵所創，其主要信眾都集中在巴蜀地區，有二十四個治區，而關隴一帶和巴蜀聯系緊密，雖然信眾甚少，但此時的趙家女主人，正好是其中一位。
若是想要求見趙家，這絕對是一件可行的手段。
皇甫堅壽和李儒都沒有說話。
他們清楚的知道，這條消息的確有用。
但叛軍也定然知曉此時的天師道來人，十有八九有問題。
而最核心的一點，那便是要不要相信眼前之人，亦或者派出親從與此人一道，讓求見姜家的風險更加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