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涼州子失心瘋了？”
騎都尉曹操本來心情大好。
他帶著自己麾下的將士，沿著前人的道路，掀翻了蛾賊。
既沒有承擔太大的風險，更是參與了這一等一的頭功。
然而就在曹操感慨自己到底不夠機變，沒有帶上引火之物，只能坐看皇甫堅壽縱火呈威的時候，他又親眼目睹皇甫堅壽一馬當先，闖入了反撲的蛾賊之中。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如此行徑，固然有大丈夫之美，卻只怕有性命之虞。”
“可惜了。”
曹操心中清楚，他對皇甫堅壽這位年輕人，并沒有敵意。
相反，對方以兩曲人馬，撼動蛾賊大軍，著實給他帶來了不少震撼。
這一把火，不止燒在了長社城外，還至少給大漢燒來了十年的國運！
熟讀兵書，久歷官場的曹操，更是清楚。
豫州黃巾自打朱儁戰敗之后，無兩的聲勢，已被這把火攔腰斬斷！
整個豫州很快就能塵埃落定，百姓重新恢復民生。
此乃大功業，大成就！
皇甫堅壽雖是涼人，亦是真豪杰也。
若是此番能夠活下來，將來定然是一員上將軍！
況且，到了此時此刻，曹操又豈能不知，他自以為的涼人陰謀，已經不攻自破了！
那一日對方所謂的鎮定，所謂的討要兵馬。
此時此刻，在曹操眼中，已經變成了忠孝兩全，生死度外的大氣魄。
但，他的震驚，也才剛剛開始！
方才他安排了人手打馬趕回大營，一面是告訴朱儁戰場的現狀，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朱儁能抓住機會，進一步擴大戰果。
己方軍士只要來的夠快，不給波才收攏整頓的機會。
豫州黃巾，完全有可能一戰而定！
但僅僅是這么點時間，戰場上的氣氛，又發生了變化。
且不說皇甫堅壽躍馬橫槊，輕取了幾人性命，便是數百騎兵如臂指揮，奮力一搏，把蛾賊的精銳鑿了個通透。
這已經驚的曹操心中大呼虎將！
眼看勝負已分，偏偏這皇甫家的郎君殺性大起，不肯輕易放過眼前的賊子，反而激起對方幾人的求生之志，反而轉過身來，做困獸死斗。
“給我壓上去，支援皇甫司馬！”
曹操顧不上繼續斬獲，連忙分出五十名親兵，壓了上去。
戰場紛亂，人仰馬翻。
慘叫聲，風聲，火焰的噼啪聲，交雜錯落，如同反復高潮的音樂，在天地間回響。
曹操看著那道身影，恍惚間，仿佛看到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咬咬牙，干脆自己也帶人沖了上去！
“我堂堂曹操，可不能使一小郎君獨美在前！”
……
皇甫堅壽立在馬上，皇甫酈和幾個親衛橫槍立馬，護衛左右。
蛾賊中軍拼湊的反擊已經告敗，麾下的騎兵更是四處縱火。
嘈雜的戰場上，一行殺氣騰騰的漢家騎士，身邊東倒西歪，落下了一地尸體。
而站在他們面前的，是黃巾力士中的佼佼者！
這群人顯然更有經驗，情知自己跑不過四條腿的馬兒，不如殊死一搏，反而有幾分生機。
但他們也清楚，黃巾軍如今大敗，無論如何，他們都需要速戰速決。
勝了，奪馬而走，敗了，大鳥朝天！
“殺！！！”
為首的老漢怒吼一聲，率先劈出了一刀，直指皇甫堅壽。
“殺！”
其余人或拿短矛，或拿刀盾，紛紛涌上，迎著騎兵的正面，撲將上前。
這種小規模的肉搏戰，甫一個照面，便已經是白熱化，生死化。
沒有人，會拿自己的性命玩笑！
馬蹄聲響，只一個呼吸！
金鐵的交擊聲，血肉的穿透聲，帶著人類為了存亡的不甘和憤懣，最終轉化為了慘叫。
有人跌下了馬，有人丟失了頭顱。
而皇甫堅壽？
出身涼州將門，更是將軍之子，他才不是什么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胯下的馬兒神駿，身上的甲胄齊全。
主打的就是一個猛沖猛打！
不過，今日前后鏖戰一個時辰，此時的他也已經體力無多，多少有幾分疲憊。
此時此刻，他感覺眼前的幾人，已經不約而同的盯上了自己。
“死來！”
皇甫堅壽大喝一聲，先擲出了手中的長槊，然后順勢拔出環首刀。
“噗！”
一聲響，摜死一人，砍死一人。
余者肝膽俱裂！
眼前馬背上的男人，宛如神話傳說中的兵主，堅定，決絕，兇頑！
霎時間，這方天地為之一寂。
這場激烈的戰斗，明明方才開始，便已經被徹底殺死了！
而拍馬不及的曹操，匆忙趕來，只落得個冷漠的背影，和打掃戰場的活計。
“此人神勇，只怕無需我等相助。”
曹操聽著親衛的低語，張了張嘴，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
另一邊，長社城中，皇甫嵩見到了戰機，連忙舉兵突出，恨不得所有人多長出兩條腿來。
他是兵道大家，早在看到后營起火，便已經知曉了結局。
只不過，鑒于之前朱儁的愚蠢表現，他生怕對方錯失戰機，沒能及時擴大戰果。
萬一今日這樣的大勝沒有取得更大的斬獲，豫州的戰事，便會陷入泥潭，難以速勝。
如此一來，不僅朝廷里可能會有變數，而且軍費糜多，更是會引起皇帝的不滿。
所以——
“將士們！前進！”
長社城中的漢軍步步迫近，在稀疏的天光下，不僅看到了起火的后營，更是逆風而上，聽到了蛾賊的慘叫。
“敗了，敗了！”
黃巾賊眾的叫喊聲讓這群人士氣大振，這三日被圍的惶恐突然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當整齊的喊殺聲逆風飄來，兵法所謂的兩面包夾之勢，成了。
皇甫嵩目睹著自己的部曲神勇無敵，個個如狼似虎，心中的憂慮頓時去了一半。
大事已定，接下來……
他猶豫了片刻，似乎覺得自己的職責不應如此，但終究是狠不下心。
喚來身邊幾個自家的子弟，皇甫嵩悶悶的開口道。
“去問問堅壽所部到哪里了。”
但被他傳喚的幾個族人面面相覷，其中一個率先打破了沉默。
“將軍，汝看，今日破陣的，似乎就是咱家郎君。”
“嗯？”
皇甫嵩說不出話，一臉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