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蓋符
- 大漢武夫
- 關山皈馬
- 2166字
- 2024-10-17 00:00:00
皇甫堅壽沒想到,蓋勛這老頭子倔歸倔,愚忠歸愚忠,但是并不迂腐。
乃至于當他傾巢出動的時候,這老頭子居然帶著他那點部曲,也要參合進來,說是出一份力。
蓋符也一身戎馬,她方才跟在父親的身后,在皇甫堅壽的帳中被一群殺坯圍住,著實嚇了一跳。
她不通軍略,父親和皇甫堅壽各執一詞,她判斷不了誰是對的,可既然現在父親也要出戰,總算是可以讓她上陣殺敵,體驗縱情沙場的感覺。
只是蓋符沒想到,威名赫赫的虎子皇甫堅壽,帶兵打仗一點都不像她想象中那樣。
她覺得打仗是一件血腥而浪漫的事業,是冠軍侯班定遠那樣,指點江山,運籌帷幄,狹路相逢,雷霆霹靂,然后得勝而歸。
可皇甫堅壽呢?
把所有將校喊在一起,在地上畫了一個似是而非的草圖,一遍遍的讓他們搞清楚每個人具體負責什么,最不濟要做到什么。
吩咐完后,還要對方復述一遍,然后強調軍令無情,軍法制度。
再然后……
再然后她還暈暈乎乎的,腦袋里如同漿糊,就上戰場了。
皇甫家的郎君長得是挺俊俏,但是說話做事,忒威嚴了一點。
……
叛軍的軍寨離阿陽不是太遠。
阿陽地勢險要,但叛軍卻在平原上,離水源很近。
敵人人多勢眾,蓋符還沒看出來到底有多少,身邊的老卒就已經估算出來,說約莫不下五千人馬,算上民夫后勤人員,應該一萬人是有的。
一萬人……
好像也不是很多,畢竟皇甫堅壽之前討平蛾賊,那都是十幾萬的數目。
聽到這里,蓋符心中忽然明媚了起來。
太陽升起了沒有多久,戰爭便正式打響了。
進攻一開始非常順利,羌人似乎沒有預料到他們會主動出擊,不僅沒有派出哨騎,就連眺樓上的衛兵都似乎因為寒冷,暫時的缺席。
從靜默的行軍到驟然發難,前后不過一刻鐘,前線就已經推進到羌人的營地之中。
蓋符手握劍柄,眉頭有些微皺。
這是她第一次上戰場,適才她也是跟隨騎兵,第一波沖破敵人營地的。
剛才沖鋒的時候,心情激蕩,順手就砍死了幾個胡兒,現在戰線停了下來,開始廝殺僵持,她才聞到空氣中令人作嘔的氣味。
實在是太腥臭,太惡心了。
她看著地上岑岑的流血,不知為何感覺有些腿軟,平時隨意舞弄的漢劍,也仿佛變得無比的沉重。
就在此時,嗚咽的號角聲響起,天地間傳來胡兒們憤怒的吼叫聲。
被鮮血浸紅的雪地上,馬蹄聲從反方向傳來,就好像地震一般,讓她眩暈又耳鳴。
羌人反攻了……
蓋符心中大為驚恐,此時的她不知道怎得,居然一點力氣也無,眼瞅著幾十步外的羌人就要殺來,偏偏連手中的武器都拿不起來。
莫非初次上戰場,就要死在這里了嗎?
似乎是騎兵帶來了冷風,又似乎老天爺發了怒。
西北風在雪地上忽然刮起,雖然雪地上沒有飛沙走石,但劈頭蓋臉打了過來,幾乎把這個自詡勝男的女子,拍倒在地上。
“女人!”
胡赤兒興奮的大喊!
他心中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狗奴般的漢兒,縮在阿陽里不出來也就算了,今日居然吃了豹子膽,敢主動出擊,真以為他是泥捏的不成?
如果今日不打仗,晚上他被窩里還能有香噴噴的小娘,地凍天寒,摟著娘們睡覺不美嗎?
我都不去尋爾等報仇,為什么還要破壞我的好事!
帶著憤怒,胡赤兒胯刀上馬,當即就沖殺了過來。
然后,他就看到一臉驚恐,跪坐在地上的蓋符!
雖然那人一身戎裝,但是胡赤兒一眼就看出來,那是一個女人,一個容貌姿色絕佳的女人,還是個能夠舞刀弄槍,能殺人的女人!
帶勁!
真特娘的帶勁!
這種女人,比昨晚那樣的小娘,更有征服欲,更讓他歡喜。
只看那甲胄,盡管是男兒的裝備,但裹在她的身上胡赤兒已經能夠想象到,那豐滿的身段狠狠的填充了鐵甲的所有空隙,煞白絕望的小臉,又如此的我見……
我見什么來著?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要殺光這些狗奴一般的漢人,然后把這小娘扛回去……
“嗖嗖嗖……”
空中忽然飛來幾只利箭,七八個黑點呼嘯而來。
胡赤兒顧不得繼續往前,連忙揚起護臂擋在臉上又翻身掛在馬腹,躲避開來。
當憤怒的他重新立在馬背上的時候,卻看到一個敵將提著一柄長槊,已經接近了。
“喝!”
皇甫堅壽一聲大喊,聲音貫徹了附近百十號人。
戰爭到了眼下的地步,陣線完全交織在了一起,兩邊的人馬都有戰意,一時間難以有大的動搖。
但這也是一個極好的機會!
因為他已經察覺到,眼前的胡兒,一定是敵人的頭領,只要拿下此人,便可以徹底的奠定勝局!
劉辟已經棄馬,他一個豫州的老農,縱然武藝上有些天賦,但比起涼州人的騎術,還是差了一截。
此時干脆舉著大盾,拎著短矛,緊緊的護衛在堅壽的身邊,帶著自己的一曲人馬,圍護左右。
“殺!”
雙方不約而同的產生了同樣的想法,盡管胡赤兒不知道眼前的皇甫堅壽就是這支漢軍的統帥,但對方壞了自己的好事,身邊又有如此多的護衛,也不由的讓他生出一絲獰笑。
“噗!”
彎刀從一名漢兒的胸口貫出,眼看就活不成了。
“咚……”一個羌人的頭顱滾了過來,堅壽立馬還以顏色。
他的目光狠狠的咬住了堅壽,一個不可遏制的念頭在呼喚他,在催眠他,甚至讓他覺得是偉大的神靈在賜下神諭,殺了眼前這個該死的男人!
……
蓋符在不遠處一動不動,靜靜地看著。
她方才的恐懼已經消退,只是依舊有些暈眩,沒有力氣。
但她看的真切,甚至在這種奇怪的狀態下,心里生出一種悸動。
皇甫堅壽棄下馬槊,轉而拔出環首刀的時候,他的身上,臉上,手臂上,似乎全是敵人的鮮血,他堅定的一步一步往前,敵人一個又一個的被他輕描淡寫的肢解。
一步殺一人,不緊不慢。
戰場上的混亂和嘈雜,金鐵相接的刺耳和人們歇斯底里的吶喊,如同酒席上樂師們的篇章,都在給眼前的男子伴奏。
這種強大的鎮定,和對人命的漠視……
簡直讓這個喜愛武裝的少女,著了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