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無可能!
小鄒氏本就心存抵觸,他更是對迎娶顧家千金一事提不起半點興趣。
顧家雖式微,仍不失為望族。顧采蘋心思單純,若嫁入侯門,偶窺其與小鄒氏之秘,消息一旦走漏至顧家,后果不堪設想……
小鄒氏的一番話似乎已經傳到了紀澤耳中,因此他的面色顯得格外不悅。
顧氏聲嘶力竭,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視著紀澤,字字珠璣地宣告:“你必須向我保證,無論何時何地,絕不可迎娶四妹為妻。”
縱使娘家百般不是,萬端令她憤懣心傷,她亦誓死不讓顧采蘋踏入那深淵之境。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傾盡所有,為顧采蘋獻上了最后的心意,猶如璀璨的流星劃破夜空,短暫卻永恒。
紀澤面對這出乎意料的請求,瞬間愣住,然而他很快回過神來,斬釘截鐵地答道:“好,我答應你。”
顧氏如釋重負,心頭的石頭終于落地。
血腥氣息強忍在喉嚨,仿佛即將噴涌而出。
唇邊血珠滴落,如朱砂灑落,染就了衣襟上一抹驚心動魄的紅。
她的目光逐漸朦朧,最終凝固在紀澤那冷若冰霜的臉龐上。那個曾令她肝腸寸斷、痛不欲生、萬念俱灰的男人,從未真正給予過她愛的溫暖。
她終于可以放下心中的負擔,不再為瑣事所擾。
對于她而言,死亡是擺脫痛苦的最佳選擇。
顧氏離世的消息如同驚雷,瞬間在侯府中引起了軒然大波。
許星辰正在專心刺繡,聽聞那突如其來的消息,手中的繡花針不禁一顫,竟刺破了指尖。殷紅的血珠緩緩滲出,刺痛如針刺般襲來,讓她痛得倒吸一口涼氣。
這位不幸的女子,終究還是離世了。
春風未盡,窗戶微啟,寒氣逼人。燭光搖曳,如夢如幻。
許星辰眼簾微垂,如扇般的睫毛輕輕掩住了眼中的憂傷。
春蘭一向大大咧咧,未察覺到許星辰的心事重重。她信心滿滿地表示:“幸虧威寧侯夫人思慮周全,已提前通知了各方。今晚只需把靈堂安排得妥妥帖帖,明兒個吊唁的人絡繹不絕,我們也能應對自如,不至于亂成一團。”
許星辰心中陰云密布,春蘭的話語如東風吹馬耳,她一句也未入心。
鄒氏風塵仆仆地趕來,悄聲對許星辰道:“我將速往幽蘭院,協助你姨母布置靈堂等事宜。今晚歸來或已深更半夜,你不必等我,盡早休息,待明晨再去靈堂吧。”
許星辰輕輕頷首,如微風拂過湖面,泛起層層漣漪。
她此刻不愿見小鄒氏的趾高氣揚,亦不忍直視紀澤那矯揉造作、令人生厭的悲戚之態。
鄒氏急匆匆地離開,春蘭便貼近許星辰耳畔低語:“小姐,世子妃真是紅顏薄命啊!如此早逝,竟未留一兒半女。世子風華正茂,定會續弦。不知哪位佳人能有緣入主侯門……”
“春蘭,讓我獨處片刻,你先告退。”許星辰出其不意地截斷了春蘭的話頭。春蘭生性靈動,對許星辰忠誠無比,唯有言辭稍嫌繁復。
春蘭聽聞此言,心頭一緊,委屈地低語一聲,黯然退下。
屋內一片寂靜,仿佛連時間都凝固了。
許星辰靜坐窗邊,思緒飄向那憔悴的容顏,心海泛起層層漣漪,酸楚難抑。
若非兄長許翰及時搭救,前世的她恐怕難逃厄運,如同顧氏一般,日漸消瘦,最終芳華早逝,生命之花黯然失色。
門被輕推,悄然而開。
許星辰抬眸,便見許翰關切的目光:“妹妹,何以閉門自囚?莫非因聽聞表嫂離世而心緒難平?”
那俊朗非凡、神采飛揚的面孔,竟與腦海中那位焦慮迫切的兄長不期而遇,宛如時光在此瞬間定格。
許星辰淚眼朦朧,泣不成聲,滿懷情深地呼喚“大哥”,珠淚無聲地滑落臉頰。
許翰心痛地走近,輕撫許星辰的發絲,低語慰藉:“我深知表嫂之逝對你是沉重打擊。我也感同身受,盡管與她交集不多。她如此年輕便離世,未留子嗣,實為憾事。”
不,她對顧氏之死感到惋惜,同時也對小鄒氏和紀澤懷有深深的恨意。這種情感復雜交織,難以言表。
昔日歲月,那對違背道德底線之人,不僅給顧氏帶來沉重打擊,更暗中圖謀不軌。紀澤為保小鄒氏之胎名正言順,巧設陷阱,誘其入彀,玷污其純潔。少女懷春,滿心歡喜赴約,卻不知杯中之茗已藏毒計。
她歷盡坎坷,聲譽受挫,卻堅定地選擇了與紀澤攜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在這侯門深似海的府邸里,她步步為營,謹慎行事,唯恐一步失足成千古恨。她竭力維護著自己的尊嚴,然而,那些仆役們仍舊輕視她,視她若草芥,仿佛她不過是府中的一件可有可無的裝飾品
“生”完孩子后,她的價值似乎被榨干。如果不是許翰的堅定守護,她可能早已命懸一線。
許翰,這位璀璨如明珠的兄長,卻因妹妹之故,于生命巔峰之時黯然失色,如同流星劃過夜空,短暫而耀眼
顧氏的離世,猶如一把鑰匙,開啟了她心底深藏的痛苦往事。
許星辰淚如泉涌,依偎在許翰懷中,淚水濕透了他的衣襟。
許翰眼見許星辰痛不欲生,心如刀絞,急忙輕拍其背,柔聲安慰道:“傻妹妹,你表嫂病入膏肓,恐怕難以渡過此劫。千萬別讓哀傷侵蝕了你。”
許星辰的淚光漸漸斂去,雙眸中尚存一絲未干的殷紅。她低語懇求:“大哥,我有一事相求,還望你能成全。”
“只要你轉悲為喜,我什么都聽你的。”許翰半哄半勸地笑道。
兄妹倆情深意重,許翰對妹妹呵護備至,總是處處讓著她。哪怕心愛之物,只要許星辰故作嬌態,淚眼婆娑,許翰便甘愿割愛。私下里,不知簽下了多少“城下之盟”,只為博妹妹一笑。
許星辰聞聽那熟悉的言語,心頭泛起一絲苦楚。她抬眸,目光堅毅地凝視著對方,款款而言:“我懇請你,無論未來如何變幻莫測,務必珍視自身。”
切勿再因我逆心而行,亦莫為我冒險犯難!
許星辰淚流滿面,雙眼紅腫如櫻桃,目光中充滿了懇求和難以言表的悲傷。
請務必珍重自身!
許翰的心仿佛被利刃輕輕割過,那份酸楚中夾雜著無盡的憐愛。他輕聲責備道:“傻妹妹,莫要說這等傻話。我身為你的親哥哥,自當是你的堅實后盾。風雨兼程,我必為你遮風擋雨,絕不讓你獨自面對世間的風雨。”
許瑾瑜的淚珠如斷線珍珠,頃刻間灑滿了臉頰。
許翰見她又落淚,不禁啞然失笑,笨拙地替她抹去淚痕。他柔聲勸慰道:“你已非昔日孩童,怎可再輕易讓珠淚滑落?若讓人瞧見,豈不成了他人笑柄?”
許星辰淚眼婆娑,卻語氣堅定地說:“我才不在乎他人的眼光。”她緊握雙手,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堅決,“你務必答應我,無論風雨變幻,都要珍視自己。你一定要答應我……”
許翰束手無策,只得無奈地嘆息道:“罷了,我甘拜下風。你提的條件,我都一一應允。”
應允無濟于事。
她若遭遇不測,他又怎會置之不理?
許星辰對此洞若觀火,但許翰的諾言猶如細雨滋潤,無聲無息地撫平了她多年積壓的歉疚與自責。往昔兄長待她情深義重,此生她決心以堅不可摧之志,庇護許翰,逆轉乾坤。
許星辰的心緒漸寧,方覺自己仍偎于兄長溫暖的懷抱之中,不禁面生赧色。她的雙頰染上淡淡紅暈,悄然退后數步。
往昔,許翰常將她背在肩上,緊緊擁抱。然而,時光荏苒,兄妹倆逐漸明白分寸,學會了保持距離。
許翰輕笑一聲,溫言道:“時光匆匆,你也該安歇了。明日侯府將辦白事,定會忙亂非凡。我們雖寄居此處,卻也不能作壁上觀。”
他微微一頓,隨即提議道:“若你孤枕難眠,心有戚戚,何不邀春蘭相伴,共度良宵?”
他原以為,今夜的許星辰必定因顧氏之逝而惶恐不安。
許星辰首肯后復搖首:“罷了,春蘭一至,我夜難安枕。”
許翰聞其言,情不自禁,捧腹大笑。
顧氏離世,陰霾籠罩;許徵翰笑語,憂傷煙消云散。
顧氏之逝,讓她心如刀絞。
然而,歲月匆匆,顧氏已走完人生的旅程,即將安息于黃土之下。她無需再掛念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