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論騎在多山的頭上，用力勒緊鎖鏈。

突然的呼吸困難，讓多山完全懵了。他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只感到肩上異常沉重，接著便兩眼一黑，向后倒去。

一個纖瘦的少年囚犯，毫無預兆地發狂，向體型是他好幾倍的監獄老大發起了挑戰——目睹到這一戲劇性的轉折，兩邊監艙的其余囚犯先是一愣，接著馬上爆發出目前為止最為猛烈的驚呼！

整個監區的所有人，受到這驚呼的吸引，此刻的目光都聚焦向8號監艙，好奇那里正在發生什么。

王論對這一切毫不在意。他已進入心流，眼睛死死盯著多山。

“嘭”。

多山轟然向后倒下，王論的背也跟著重重摔在地上，但他手中的鎖鏈沒有絲毫放松，反而勒的更緊了。多山的臉很快因為缺氧而變成了青紫色，但倒地的沖擊讓他恢復了意識，馬上用手緊緊抓住勒在脖子上的鎖鏈。

他不停的踢腿掙扎，聲音嘶啞，眼球上翻，盯著頭頂的王論惡狠狠地咒罵道：“狗娘…養的！王論！原來…是你！我…一定要把你…撕碎！”

多山手指此刻已經深深嵌進鎖鏈，想靠蠻力將緊箍的鎖鏈扯開。可他嘗試了幾次，一直因為角度別扭而完全無法發力，鎖鏈在王論手中仍紋絲不動，他根本無法呼吸。

聽著四周一浪高過一浪的起哄聲，多山愈加惱羞成怒，身體開始大幅度的左右滾動掙扎，妄圖將王論從頭頂甩下來。

兩人陷入僵持。

不一會兒，多山似乎用盡了力氣，掙扎漸漸停下了，口中的咒罵也很窩囊的轉成了求饒：“我實在呼吸…不了了！松手…！王論，快松手…我認輸…”

王論冷笑一聲，不為所動，咬緊牙關。

要么不打，要打就徹底打服！

見詐降沒用，多山早已布滿血絲的雙眼一瞪，突然像被逼到懸崖邊的大熊一般，從丹田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叫喊聲，爆發出巨大的力氣。他不顧被扣掉的指甲，將鎖鏈連著王論，整個向前甩將出去！

王論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力一甩，身體失去平衡，在空中翻了身，撲在地上。雖然他很快就調轉身體起來，但多山此時已經站起了身子，像蠻牛一樣朝他撞過來，眼睛里盡是兇光。

不好，被他掙脫了！

王論下意識想躲開多山的沖擊，卻見多山在距離他好幾米的地方突然踉蹌一下，像是被什么東西絆了，接著向前倒了下去。

是喜寶！

喜寶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沖過去抓住了多山的腳，將他整個帶倒在地。又一個挑戰者出現！多山狂怒至極，翻轉過來用腳猛烈地踢著喜寶，想將他踹開。

“王論，快！”

多山的臭腳像巨錘一樣踢中喜寶的胸膛，他馬上要堅持不住。

王論縱身一躍！

“嘭”！

他用膝蓋重重的將多山兩塊脂包肌壓在身下，舉起拳頭，大吼一聲，對著多山的下巴就是一記生猛的重拳！

多山被打的眼冒金星。

“啊啊啊啊啊！”

王論的拳開始頭像雨點一樣朝著多山的臉上招呼。剛開始，多山還會用手橫在前方阻擋，很快，他就被打的五竅泵血，紅的白的黃的齊齊從眼角、鼻孔、嘴巴里滲出來。

多山不動彈了。

王論見多山已經失去了意識，這才停下拳頭，大口喘著氣，從他的身上下來。

我贏了！他雙手一握，一陣瘋狂的喜悅直沖天靈蓋。

在他下來的瞬間，四周再一次爆發出最猛烈的歡呼聲，讓他突然有種自己是八角籠里的角斗士的感覺。整個監區此刻已經被這下克上的氛圍感染，像是有無數頭野獸在黑暗中躁動，好幾處發出了類似的挑釁聲、打斗聲，甚至有人開始沖撞鐵欄桿。

由于監區里過于昏暗，王論與多山的戰斗實際上只有7號和9號監艙的獄友能看到，但這并不妨礙現場精彩的戰況，通過口對口轉述的方式傳遍了監區的每個角落。

畢竟，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的囚犯們早就悶出屎來了，這種激動人心的飯后談資是每個人都喜聞樂見的。

當然，轉述的過程中也不出意外的，開始夾雜進一些添油加醋的部分。

“兄弟，聽到剛剛的驚呼了么，據說8號監艙里的某個小矮子，把同監艙的大胖子哥揍得屁滾尿流！”

“呵！那矮子直接上去就給那胖子鎖喉！他的手臂堅硬的就特么像這條該死的鎖鏈一樣！”

“哥們，據說那矮子其實只有8歲，還是個未成年！那胖子其實是他失散多年的大舅哥！”

……

估計很快，這個故事的版本就會演變到連王論本人聽到了也會感到陌生的程度了。

此刻，王論還不知道他和多山已經成了親戚，正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他低頭望著自己沾滿血跡的雙手，有點不敢相信。這副身體比他本身還要纖細許多，但短時間內的爆發力卻強的可怕。

突然，喜寶摟住他的肩膀，咳嗽一聲，拿腔拿調的對周圍人說道：“我兄弟小白，剛剛把欺負老巴的多山打成了豬頭，你們3個都看到了吧，小特、鼻子哥、雞腸？”

他喊的是監艙內剩余3個人的綽號。這些歪瓜裂棗們馬上站起來，恭敬的說看到了。喜寶點點頭，滿意的說道：“很好！那從今天開始，小白就是9號監艙的老大了！我喜寶第一個同意，你們有誰不服？”

當然沒人敢不服。

作為龍套的他們對這一套已經很熟悉了，搗蒜一樣的點頭，默默等待小白開口定下8號監艙的新規矩。喜寶此時也用手肘頂了頂王論的側腹，似乎也想讓他說點什么新官上任的感言樹立威信。

王論苦笑一下，想了想，說道：

“大家好好相處。”

“這就……沒了？”喜寶有些呆滯。

“不然呢？”王論聳聳肩，壓榨別人不是他的風格。

現場陷入一陣沉默的尷尬。

王論很快就感覺出來這沉默是他造成的，有些于心不忍。

看來不說點什么是不行了。于是王論想了想，這開口說道：

“這樣吧，各位，從今往后，”他伸出手指了指躺在身后的多山，“他的綽號就不叫多山了，改叫……小肚腩。”

“好！”喜寶第一個鼓掌捧場，小特、鼻子哥、雞腸也很舒服的點點頭。

王論松一口氣。

老大也不是這么好當的啊。

其他人回到屬于自己的位置上，王論則走向角落里的老巴。

老巴已經醒過來了，嘴角仍流著血，在不停哼哼著什么。王論過去在他面前蹲下，松開手，手里是多山嘴巴里打出來的螃蟹腿。他小聲說道：

“老巴，給你搶回來了，你還吃不吃。”

老巴聽了，還是老樣子，頭向上抬起一個奇怪的角度看著王論。突然，他咧開嘴笑了，說道：“小、小白，謝謝你。”

“小事一樁。你傷怎么樣了？”王論指了指老巴被小肚腩打腫的臉。

老巴將頭上下擺動，說道：“不痛了，謝、謝謝。小白，我有個請、請求。”

“你說吧。”

“你當我、我爹吧。”老巴看著王論，眼里滿是真誠。

……

幾分鐘后，王論起身，回到自己的草席上。

小時候他看海賊王，一旦代入白胡子的視角，感到有很多強者都喊他爹，就莫名的感覺很爽。在宿舍里，室友們偶爾拜托他去買飯，被他收做干兒子，他不管走多遠去買飯都自得其樂。但奇怪的是，今天真的當上爹了，卻沒有這種感覺。

他感到一份沉甸甸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