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臺風叫什么？”王論以為自己睡懵了。

“叫‘老巴’啊。怎么了？”王野隨口應道，轉身去刷牙。

“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錯了……”王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聲喃喃道。

“什么可不可能的，”王野已經拿了牙刷和牙杯，穿過客廳走去陽臺刷牙。他邊走邊哼著小曲兒，笑道：“聽過那句話嗎，一切皆有可能！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幾分鐘后，父子倆人坐在桌邊吃泡面，看著新聞。王野吃的是老壇酸菜面，王論吃的則是雙倍香菜面。這是王論最喜歡的一款泡面，但今天他起吃起來一點味道都沒有。他心里一直在想著某件事。

這個臺風的名字，也叫老巴。

這是巧合嗎？

如果沒記錯的話，臺風的名字是在世界氣象組織制定的命名表中按順序使用的。所以“老巴”這個名字，應該是早就確定好的名字。王論停下筷子，用手機查了查，該命名表制定于1983年，里面共有140個備選名字，分別由亞太地區14個氣象組織成員國提供。

王論往下拉，找到了第75個臺風命名——“老巴”。側邊欄顯示該名字由菲律賓于1988年提供，用于替換1987年在馬來西亞造成巨大傷害、被永久性除名的臺風“漢哥”。

所以“老巴”這個名字，早在1988年就定下了，比我出生年份還要早十幾年。而尤里卡世界的老巴，年紀應該也沒有很大，估計跟我差不多，二者除了名字以外好像確實沒啥關系……也許真是一種巧合吧？

王論逐漸放下心來，吃著雙倍香菜面，漸漸有了味道。

窗外仍舊灰蒙蒙的，讓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雨越來越大了，送進來的涼意沁人心脾。他們兩人今早甚至連風扇都沒開，對流的穿堂風堪比水冷。

廣云衛視的早間新聞在持續播出。王論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忽然，畫面從投訴裝修擾民的街坊切回演播廳，女主持人插播一條消息：

“廣云市防汛抗旱指揮部通訊：臺風老巴預計將于今日下午在我市登陸。該臺風于今日凌晨5時突然升級為超強臺風，并且截至目前仍在快速加強，沒有任何減弱的跡象。

據預測，臺風老巴登陸時最大風力將達到17級，極有可能超過1991年的超強臺風‘漢哥’，成為亞太地區有記錄以來的最強臺風。我市已于今早6時將防臺風預警信號升級為紅色預警，請各位市民非必要不外出，做好防臺風準備……”

十分鐘后，王論吃完早餐，穿上純黑的雨衣準備出門。

王野吹著口哨，準備打開收音機聽聽粵劇。看見了，也沒阻攔，只提醒了一句：“剛剛電視臺說臺風今天登陸。要小心點！”

王論哼一聲，擺擺手便出門了，算是回應。

不就是臺風么？

土生土長的廣云人哪個沒經歷過臺風？

在王論看來，沒到紅色預警的臺風就是一場雨，到了紅色預警的臺風就是一場或幾場稍微大點的雨。王論還記得小時候每次臺風都停課，每次都傳的沸沸揚揚，可最終都是不出意外的艷陽高照。

今天的臺風雖然跟老巴重名，讓他稍微注意了一下，但新聞里說是今早才發布的紅色預警，雖然說的很嚴重，但估計也就是位于第一種和第二種之間的中等雨，穿件雨衣就是對它最大的尊重了。

王論無論如何都要出門的原因、以及王野從不在今天阻攔王論的原因是：今天是又是周六，他該去看小曼了。

路上行人稀少，偶爾一兩輛車濺起水花。王論在小洞橋上眺望朱江，可以看到水位明顯漲了不少。他拉低雨衣頭套，壓著綠燈穿過十字路口，左右搖擺，加快踏頻。這條路他走了無數遍，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很快，他穿過省人民醫院的大門，徑直來到北面大樓側邊的雨棚，一個靈巧的擺尾剎車，穩穩地停下。

左邊褲兜內傳來手機的震動。

王論心想，壞了。

小曼給我發消息了？難不成貪快從正門進來，被她看見了。明明我拉緊了雨衣頭套的。

他人臉識別打開手機，看到的卻不是熟悉的英短小貓頭像，而是《海賊王》路飛頭像。

什么嘛，雅嬋姐啊。

王論興趣缺缺的點開。

【王論，知道臺風老巴的事兒了吧？我收到最新消息，也許中午就會提前登陸。】

【這臺風和之前的臺風都不一樣，好像確實很危險，你可要注意安全，今天沒什么事就不要往外跑了。】

【我一整天都在所里值班，有什么問題可以隨時找我聯系。】

【過幾天臺風走了……姐請你吃個飯唄？】

王論隨意的回復了一個表情，接著就把手機息屏揣回兜里。

雨好像又變大了，雨棚被打的噼里啪啦響。王論只覺得慶幸，幸好自己騎得快。

穿過風雨長廊，王論上到5樓神經內科住院部，照例與前臺的護士姐姐們打了個招呼，拿上6號長期病床的探望牌就準備進去。前臺的淑姨見到王論，突然把他拉住，帶到一旁的角落里，小聲問道：

“小曼在國外的爸媽，最近怎么了？”

“她爸媽？不知道啊，發生什么了？”王論一臉疑惑，不知道淑姨為什么要說這個。

“從上個月開始，已經沒有寄錢過來了。”淑姨神秘兮兮的說道。

“啊？不可能吧？那小曼這兩個月的醫藥費怎么辦？”王論皺眉。

“現在都是掛賬，問題還不大。但最晚3個月就要結算一次，”淑姨攤了攤手，意思是這是醫院的規定，她也沒辦法。話頭一轉，她又說道：“小曼這段時間好像在網上做什么兼職，也想辦法賺了一點錢。但她一個病人，能賺多少？肯定不夠的。她一直不想跟你說，怕你擔心，但我看她實在可憐，還是偷偷跟你說了。”

“謝謝淑姨，”王論馬上點點頭，明白了淑姨的意思，想都沒想便掏出手機，說道：“差多少？我來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