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ㄨㄛˇㄧㄝˇ。ㄕˋㄘㄞˊㄓ。ㄉㄠˋㄐㄧㄢ（我也是剛剛才知道這件事。這就是精靈語？）”

王論大腦里想著什么意思，嘴巴自動就用這種奇特的語言說出來了。他感覺自己似乎不是用聲帶發聲的，而是鼻腔最深處的某個部位高頻震動進行傳聲。

沒想到我還有這個技能。

不過似乎因為太久沒使用過這個器官，王論僅僅嘗試著說了幾句，便感覺鼻腔內像吃了芥末一樣發麻。他感覺自己再說下去鼻子要爆炸。

“別勉強自己，孩子，”竹竿老爹伸出干枯的手，招呼王論過去：“過來吧，讓我好好看看你。”

孩子？王論感覺自己被看扁了。但他從對方那灰藍色的眼眸中卻沒有看出一絲的敵意或輕視。就好像王論真的是他的孩子。

王論又回到竹竿老爹身邊。眼前的這個老人，自從睜開眼睛之后，整個人的氣場都變化了。之前感覺像是一座沒有情緒的雕塑，現在卻像是一位閱歷豐富的智者。任何謊言在他面前，似乎都是最低劣的把戲。

人無法在父親面前撒謊。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他確實像一位父親。王論聳聳肩，尤里卡世界的怪事太多，他已經見怪不怪了。自己沒有記憶，沒準他真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呢。

竹竿老爹側過身子看著王論。他將手伸出欄桿外，搭在王論的頭發上。

王論沒有拒絕，接著便驚訝的發覺自己身上的傷口開始愈合了。這似乎是某種正在進行的超意識交流的順帶作用。

“ㄖㄣˊㄌㄟˋㄨˊ。ㄩㄥ。ㄓˋ。ㄧˊㄐㄧㄥ（人類？毋庸置疑。精靈？一小部分。除此之外的最深處……噢，真是奇怪的東西。）”竹竿老爹的意識深入到王論的身體深處進行探索。

人類與精靈……是在說我的血統構成嗎？那最深處的奇怪東西指的是？王論聽太不懂。

“孩子，我要確認一下那到底是什么。你聽不聽得懂這個？”說罷，竹竿老爹發出了某種像蛇吐信子般的沙沙聲音。

王論搖搖頭。他只在耍蛇的表演上聽過類似的東西。

“那這個呢？”竹竿老爹馬上又換了一種聲音，這次的聲音低沉平緩，還混雜著些許的氣泡，“有沒有感到某種野性的呼喚？”

王論同樣搖搖頭。在他聽來這就是毫無意義的低聲咕噥。他更好奇的是這背后的含義。難道這些都是這個世界的語言？這老頭到底會多少種語言啊？

“唔……不是來自妖精位面，亦不是幽影位面……”竹竿老爹仰起頭來思考，似乎在將所有可能性一一排除，尋找最后剩下的答案。

幾秒鐘后，他把手收回來，露出一個笑容，不再說話。

王論胃口已經被吊足了，好奇問道：“是什么？你知道了么？怎么不說了？”

竹竿老爹搖搖頭，道：“抱歉，孩子。這應該是來自上層位面的東西，我只能說這么多。不是我不想告訴你，但我現在沒有生命力了，談它們也許會瞬間魂飛魄散。況且，你現在知道太多也并不是好事。這對你來說還太早了。”

上層位面？

王論感覺對方說的煞有介事，不像假的。這樣一套神神鬼鬼的流程下來，他聽懂的東西很少，但對竹竿老爹起了濃厚的興趣。既然對方不說，他便換個話題，問道：

“老人家，你叫什么名字？他們給你起了一個名字叫竹竿老爹。”

“我沒有名字。我的名字已經被剝奪了，現在是一個失名之人，”竹竿老爹笑著說道：“你想叫我什么都可以。”

“好吧，竹竿老爹，”王論背靠著欄桿坐下來，“那你是犯了什么事被捉到這艘船上的？”

“我寫了一首占卜詩。”

“就這？文字獄啊？難不成你在占卜上暗示了國家命運之類的？你來自哪個城邦，海旅城還是哪兒？送你來的不會又是奧古斯丁吧？”王論卷著額前的白發，一股腦的問了許多問題。他感覺竹竿老爹不像壞人，因此跟他攀談起來沒有壓力。

“不是。我來自文登王國的首都，圣殿之城剛閣。送我來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文登七世，”竹竿老爹笑了一下，看起來對這些事情已經很不在意了，“我占卜了某個人的出現，而他對這件事似乎不太滿意。”

文登七世……

不就是當朝的皇帝嗎？王論腦海里想象著一個詭秘的城堡，里面住著一個疑神疑鬼的獨裁者。自己的名字好像也因為刺殺了奧古斯丁而報到他那兒了？

“說說你的事吧。孩子，”竹竿老爹似乎不想多談自己，轉而說道：“我剛剛對你進行靈魂探查的時候，發現表層似乎漂浮著許多煩惱。說出來，也許我能幫你什么。”

王論撓撓頭。他確實有許多煩惱，但大部分的煩惱都不適合說給對方聽。比如自己最近簽了許多奇奇怪怪的協議之類的。

“好吧，確實有一些。出于某些原因，我想獲得神職。你有什么路子嗎？”王論隨口說了一個。對方身上沒有恩賜的味道，王論其實壓根不奢望眼前這個老人家能幫到他什么。純粹只是找些話說說。

“你有精靈的血統，即使沒有神職，應該也能聞到我身上沒有恩賜吧？我的神職已經隨著名字而失去了，九大神遺忘了我。我現在既不能對你施加影響，也不能加快你的進度。抱歉，在這件事上我幫不了你什么。”

王論擺擺手表示不在意。他也知道沒這么簡單。

“但我可以幫你預測一下，你可能獲得的神職類型。”

“哦？神職還分類型？”

“當然。九大神不分善惡，侍奉他們的神職卻有好有壞。獲得神職之后，你會在恩賜的影響下越來越像神職本身的特點，即使你原本的性格與它完全相反。某些瘋狂神職一旦染上，可能會毀了你一輩子。我見過太多的好苗子誤入歧途了……九大神喜歡捉弄人性。”

“還有這種事。那我該怎么做？”王論可不想自己成為什么九大神玩弄的對象。他要掌控自己的命運。

竹竿老爹又把手放在了王論的頭上，說道：“你閉上眼睛。剛剛我探查的是你的深層核心，這次我要探查你表層之下的潛意識。”

王論閉上了。

“嘗試想象一下天空。什么樣的天空都可以。白天、夜晚，晴天、雨天，任由意識發散。”

天空……王論回憶起高中時，和小曼坐在窗前，等待晚自習下課時那星星點點的夜空。

“很好。安寧而穩定。繼續豐富這個天空。”

王論開始在天空上加入夜航的飛機、加入被云層遮住的月亮、加入劃過的獵戶座流星……突然，這安詳的天空裂開一個巨大的不規則縫隙，露出血紅的虛空，像是皮肉被揭開了一個血淋漓的口子。

竹竿老爹眉頭一皺。

隨著這口子的出現，許多不可名狀的邪惡生物從中爭先恐后的爬出來，天空越來越古怪而逼仄，不受王論控制，最終滑向崩壞……

王論不得不停下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