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王論看也不看就將桌上的A4紙按住，說道：“在我還沒了解到足夠信息前，不會和你們簽任何協議?！?

王論從來都知道自己只是小兵。

但小兵也有小兵的生存之道。面對這樣一個龐大而隱秘的國家組織，如果對方真想讓他簽什么協議，就算是特么的賣身契，還有他抵抗的機會不成？既然如此，不如在簽之前盡量抬高價碼，獲取更多的信息。

信息，信息，還是信息。

對方不像壞人，可以的話王論也不想為難他們，但有些事情就只能這樣做。

為了活下去。

“當然，”李偉誠呵呵笑著，說道：“我很欣賞你開門見山的態度。你還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隨便問，在我權限允許的范圍內，都會盡量回答。”

“Eureka公司到底是干什么的？”王論問道。

“抱歉，這個不在我的權限內?！崩顐フ\無奈的攤攤手。

“好吧，換個問題。李耳是怎么‘發現’尤里卡世界的？”

“抱歉，這個也不在我的權限內?！崩顐フ\主動起身給王論倒茶表示歉意。

……

王論很想拍桌子，但還是忍住了。

還是從自己身上問吧。

“你們為什么會選中我？”

“好問題！”李偉誠終于聽到了自己能說的，語速很快，像機關槍：“事實上我們之前一直都很謹慎，在還沒準備好之前，盡量不想與你們魂旅者發生什么接觸。但最近由于某些跡象，”他頓了頓，似乎在想怎么換個說法合適：“或者說我們的工作也已經到了某個階段，就需要做這個事了，于是就找到了你。至于為什么偏偏是你，”他笑了一下，說道：“只是隨機選中的。”

王論聽完，暗自舒了一口氣。

“隨機”這個詞讓他感到莫名的心安。在這種事情上他不希望自己是搞特殊的那一個，畢竟特殊往往意味著會被卷進更大的漩渦當中，而他不能確定自己有沒有主角光環。比如是某位大人物的后代，擁有什么奇怪基因，或者是血液極其稀有之類的。

“我們一共選中了15名與你同期的魂旅者，”李偉誠手上的動作十分豐富，侃侃而談：“廣云市5名，深東市6名，北山市4名。實話說，你已經是我們接觸的最后一個，在你之前我已經面見了其余的14名魂旅者。沒必要騙你，情況并不是很樂觀，他們之中有3人明確拒絕我們的協議，剩余11人表示還要再考慮?！?

王論很好奇“同期”這個詞。這15個都是像他這樣的新人嗎？但他下意識問出來的卻是另外一個問題：

“那3名，我是說拒絕的那些，走出這個研究所了么？”

“哈哈，”李偉誠像聽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笑的前仰后合，“當然。這個協議完全是自愿的，我們不打算強迫?！?

“同期的一共只有15人？”王論插了一句模棱兩可的話。這句話既可以理解成參與這個項目的魂旅者共有15個，也可以理解成這幾個城市里所有魂旅者新兵蛋子共有15個。

“不是，這只是我們掌握的人數，肯定還有很多我們沒掌握的魂旅者存在?！睂Ψ娇磥砝斫獬闪说诙€。

好吧。掌握的人數。數據還能從哪來呢？除了那個該死的腰帶王論想不到別的。

現在去送錦旗給那個女醫生還來得及么？

王論終于把想問的基本問完了，雖然聽完還是一頭霧水。他把按住的協議翻開。只見皺巴巴的A4紙上只有四個行間距不一、沒有任何排版可言的簡短條款：

一、與我們保持聯系。

二、如因任何原因要離開灣區時，及時通知我們。

三、允許我們暗中對你進行保護。

四、不參與任何危害或可能危害夏國安全的行動。

……

就這？

王論快速的掃了一眼，感覺都是很普通的內容，看不出什么坑，甚至沒什么跟尤里卡世界有關系的，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為這么大陣仗，起碼要是“以后都必須來到這里進入尤里卡世界，躺到專門的儀器上接受我們的檢查，身上還要插滿各種管子和電極”之類的玩意兒。

他馬上問道：“我可以獲得什么？”

一直安靜的林雅嬋這時終于開口說話了：“我們會提供給你一張銀行卡，每月會有5萬元打到賬上供你自由花費。隨著合作的進展，額度還會增加。如果你需要用車，我們也可以隨時提供各種型號的車給你使用。

除此之外，鑒于你現在大四，你甚至可以在畢業后把檔案和關系都轉到我們這里，我們會幫你安排好一切。換句話說，”她用溫柔的眼神看著王論：“只要你同意，我們會解決你在生活上可能遇到的所有問題，讓你沒有后顧之憂?！?

怎么這么像電影里那些間諜會獲得的待遇？真的不需要我插管子嗎？有這待遇我完全可以插管子。

“這個協議完全是口頭上的協議，”李偉誠繼續補充，像是看出了王論的心動，在趁熱打鐵：“不需要你簽名，只需要遵守就可以了。你可以考慮一下?！?

王論沒有馬上回話。他感覺自己忽略了什么東西，瞇上眼睛。

他現在似乎正面對著兩個老奸巨猾的導購員，給他推薦了一款最不可能打骨折價但卻打了、并且所有配置都是最頂級的商品，而他卻該死的看不出什么貓膩。

沒有考核或者是約束條件的口頭協議，效力約等于零。

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我同意。”王論淡淡的說道。

面前的兩人都流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過了一會兒，李偉誠才笑著說道：“不再考慮一下嗎？你是所有人當中唯一一個答應的這么爽快的?！?

“結合我目前的狀況，沒什么好考慮的。”王論也沒問對方，將協議紙折了折就收進自己的口袋里，接著便起身，說道：“我可以走了嗎？”

林雅嬋明顯沒預料到王論會這樣說。她愣了幾秒才放下茶杯，連忙跟著起身，說道：“可以，我送你回去吧?！?

王論點點頭，大步離開辦公室。

李偉誠沒有阻止，也沒再說話，而是一直保持著王論無法理解的微笑，直到王論和林雅嬋消失在門口，看不見他為止。

會談就這樣戛然而止了。

王論但愿自己給對方留下的印象也是一樣的琢磨不透。